[九州同人]风须臾

　　“一树飞花霁暮雨”，这是舒夜和顾小闲第一次见到的天女葵。她一袭绣着桃花和云雾的白色曲裾，十六七岁的样子，托着一个漆盘，走了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她赤裸的脚，踩在微凉的席子上向他们走来。

　　“咣”阿葵恶狠狠地将一碗黑漆马糊的汤药砸在了原映雪面前，笑容中带着些狰狞：“公子，您又忘了这个。”

　　“……阿葵，太医说我已经可以不……”

　　原映雪那个“喝”字还没说出口，阿葵就收起了扭曲的笑容，板着脸，接着说道：“太医的意思是，您若停了药，不日便可羽化飞仙。”接着抬眼瞥了瞥舒夜所在的位置，“也省得别人惦记着你那条小命。”

　　此话一出，白曼青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倍，顾小闲的五官也瞬间移位，舒夜撇撇嘴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轻盈落地。可心底还是有些忐忑：不日前被赐姓“天女”的女子，明明已有双十有余……果然辰月多妖怪！

　　舒夜板起来的一张俊脸加上武力加持，在另外两个白斩鸡面前分外抢眼，惹得目送他落地的阿葵鼓掌赞叹他的动作标准，身手矫健。

　　顾小闲在内心与有荣焉：这算个屁了，难度系数3.0而已，你这辰月的老妈子就是没见识！

　　可怜一旁端着茶的原映雪瞬间僵硬，最后还是阿葵抢过他手中早已冷掉的茶，转而塞过去热腾腾的……苦药水，方才有了下一个动作——眼眶蓄水。

　　反正已经丢够人了，也不怕再丢一点儿人了。（教长，你的形象神马的早就化灰了啊！）

　　岂料，阿葵视若无睹地又从漆盘上拿出了两套茶具，添了茶，完全不打算搭理习惯性任性的主子：“若有怠慢，还请两位见谅。”说着拿出几小碟点心，还不忘对不请自来的两位露出礼节的微笑。

　　可这不笑还好，一笑差点儿没让舒夜一个撑不住，就扑倒在她的曲裾下了！

　　想舒夜活这么些年了，整天被比自己大的比自己小的，男的女的，天天“小野猫”“小水蛇”的叫着，唯一一个吼着要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死党小闲，还把自己当兄弟。去尼玛亲兄弟啊！可老子要的是妹子啊！软妹子啊！好不容易偷窥到绘影组的大家姐洗澡，他容易吗？看看他身后，那是多少壮士的“尸骸”啊！这就是阻挡他看妹子的下场！

　　虽然最后自己也无比英勇地，在众人“活该”的炯炯目光中，和二次重创的他们躺倒在了一起……有福我享，有难大家当嘛！

　　看看这几碟点心……哎呦我不知在哪里的娘亲啊！都是这妹子亲手拿出来给我的啊！

　　不是我吹牛，过五关斩六将神马的在天罗山堂里算是个屁啊！你当是个人就能像顾小闲口中的苏秀行那混蛋一样在公爵府上骗吃骗喝啊！饭桌上苏家的诸位可是都直接上刀丝啊！龙家更是好几次拼着玉石俱焚的危险，抢不到菜就举着大砍刀，把桌子都劈成柴火了啊！食堂大婶大妈为什么一看见阴家的大家就抱着铁锅跑路？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一个不满意，别说直接把房盖儿都挑了，就是放火烧山他们也干过啊！

　　爷打死也不承认带头大姐大，正是温柔可爱天真无邪的安乐的亲生妹子！

　　想着想着，舒夜差点儿没当着敌人的面儿就痛哭流涕了。愣是保持着单膝跪地的蹲姿，低头不语了半晌。看得顾小闲眼角直抽：你腿不麻啊？

　　等他反应过来，刚想直起身，再找个舒服点儿又好随时起身跑路的姿势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阿葵的双眸。

　　阿葵在舒夜面前蹲了下来，她依旧没有上妆。虽然前些日子面圣时，眼角被原映雪亲手画上了那勾人的嫣红，还被大臣称赞了一番，为此还高兴了那么几天。小女孩心性的她本来还想自己画上，再过来侍候，看看天家的贵公子怎么看。不成想自己实在是太久没练习，过去在晋北妈妈和姐妹们教给她的手艺也早都忘得一干二净，果然画得乱七八糟，怕耽误的时辰，就干脆洗了把脸，就这么干干净净着一张脸，跑来了。

　　阿葵瞳仁又大又黑，上下打量舒夜，似乎有点好奇。

　　第一次被二八年华的清纯少女这么近距离的注视，舒夜立刻红了耳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不好身手推开对方，只好任由一旁看戏的损友顾小闲笑痛了肚子。反正依据顾小闲的说法，原映雪不是那种会出手伤人的辰月教徒，在他面前，反倒是放松警惕对他们来说，最为安全。待天女葵道了声“失礼”，走到白曼青身旁倒茶，舒夜这才缓过神来，一边唾弃自己的定力，一边神游太虚：看起来，天女葵和自己年纪相仿……

　　舒夜忽然有些心动：说不定？这算不算顾小闲所说的圣王年间《罗密欧与朱丽叶》？

　　顾小闲看着她也很诧异，虽然听说她没有留在八松和渣攻苏晋安一起过着苦日子，更是先一步打入辰月内部……却不想，她居然有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原著不是说她是个妩媚的女人吗？妩媚呢？妩媚不就是女王一点儿，御姐一点儿的吗！还老子妩媚的阿葵大姐姐啊！——

　　还有这明显把原映雪吃得死死的状态是怎么一回事？逆老娘CP必遭雷劈啊！

　　虽然老子不搅基，但老子现在是老娘身，拉拉百合神马的太可怕，会被浸封建主义大猪笼的！还老娘猪笼，额不，是还老娘小受！

　　阿葵笑了笑：“菠萝和七夜他们都很粘人，也很可爱，新来的小弟弟小妹妹也很乖巧。”说着那双含笑的眼睛扫过端着茶杯，吃着点心的三人，最后定格在端着药碗脸色愈发苍白的原映雪脸上，慢慢悠悠地说道，“教宗说了，不老实的话，可以灌药。”

　　从点心绿茶里抬头的三人看着脸色微微发青的原映雪，轻叹一口气，算是默哀。

　　顾小闲忽然觉得天女葵话中有话，虽然不知道“菠萝”是谁，但“七夜”，她还是有些印象的，记得自己当初还在小本本里记录了其中一些容易漏掉的人和事，其中似乎就有提到，可偏偏一时只见又想不起来。想着想着就盯紧了矮几下的地板，上面似乎刻着什么花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词“秘仪之阵”！

　　他们正在秘仪之阵上！虽然忘了这个阵的作用，但若是在身上留下了辰月秘术的痕迹，恐怕会让阴家的那些老不死们发现，到时候舒夜就留有了“案底”，日后被怀疑是“种子”时，怕会当成既定内奸，直接被魇组消灭，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活过了这十四年，也难免回不去天罗，哥哥又有潜在精神病，神知道认亲后会不会一激动，抱着个劳什子布娃娃当自己亲妹子了，尼玛，老娘不是神作eva里的明日香有木有！

　　……还不是要落得个流落街头的苦逼下场！

　　如此想着，顾小闲对舒夜一使眼色，两人转眼间就撤出阵几尺外，严阵以待。

　　舒夜也看明白了顾小闲的意思，居然把他们说成是“新来的小弟弟小妹妹”？你才乖巧，你全家都乖巧！（笨蛋首座，你找错重点了！）

　　原映雪刚一口气将药灌进腹中，喝得太猛，忍不住轻声咳了几下，说到：“这两位是客人，也并非前来入教。如今北辰黯淡，辅星虽尚未闪耀，但不日便可雄踞一方天幕，不可小觑。莫要怠慢了。”看他们这个吃相，你确定不用再给他们拿两箩筐点心，连吃再带？

　　阿葵看着按剑的两人有些犹豫：“可是……”可是他们分明都不是完全的天罗中人，一个精神里埋着辰月的秘术，一旦发动定会身不由己；一个两边摇摆不定，现在更是明显偏向了辰月一边，时刻想着退路或倒戈……

　　阿葵的眼神也让顾小闲吃惊，总觉着阿葵似乎看透了他们的秘密，那些万万不能让任何一方知晓的秘密。

　　许久未曾开口的白曼青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双方，微微颦眉看着那边无视了三人，看向原映雪：“阁下可是要说些什么？”

　　原映雪笑着眯起眼：“在下不过找大人喝茶聊天罢了。加之对‘白氏七贤堂’的诸位陛下甚是仰慕，平生虽不求闻达天下，倒也望一睹先人风采。如今一见，天家百年来沉淀的雍容威仪，俱在于此。”

　　原映雪这话说得颇为流利，虽然不若以往圆滑、滴水不漏，但先后一对比，倒也一时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故意挑唆，还是本意如此，单纯称赞。

　　顾小闲的注意力显然被天罗的诸位妹子带得有些跑偏，一门心思扑到了那个自称上：是啊，连“在下”这个自称都学来了，还说你不是小受！根本就是小受的外表，小受的内心！你个总受，以后还是梳个少妇头出来混吧！哦，欧阳老板，您可是总攻，我怎么会影射您呢？~

　　白曼青正色道：“阁下此言差矣，皇帝陛下才是。”说完，就绷着一张扑克脸告辞离去。

　　看着白曼青喝剩下的半杯茶水，原映雪递到自己嘴边的菠萝蜜饯都好像更加蔫吧了：“阿葵，你说他会不会去找别人当自己的导师了？”

　　阿葵看他那失望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想了想，选了种她能想到最委婉的说法：“你以后还是找尚大哥学学说话的艺术吧。”别的时候总能一针见血，甚至咄咄逼人，精明到让人发指，可一到了真心想要称赞讨好别人——就变得痴傻呆捏……这是什么情况？天生的贵人病？

　　话音未落，她就迎上了一张泫然欲泣的脸：“以前老师又没教过我这些……”

　　阿葵对眼前这位从没看过别人眼色做事的大少爷实在没有办法，换了一种方式安慰道：“白公子也不似传闻中那般有眼色嘛。”你们两个在察言观色的能力上半斤八两，只不过你总是站在有利的一边，还算安全许多。那白曼青也是，在别人的地盘还死硬气，没看到小原脸色发白吗？

　　结果阿葵知心大姐姐还没给自己小弟逞逞口舌之利，顺顺毛儿，这边小弟反倒先窝里反了：“他还小……”阿葵你怎么对他这么苛求。

　　阿葵无语凝咽，看向当了半天布景板的两天罗：“……你们还喝茶吗？我去添水。”

　　舒夜小弟弟举手了：“再来两盘这个点心！”说着还晃了晃他左手盘子里最后一块儿丹桂花糕。
　　顾小闲掩面：丢人丢到辰月去了！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辰月都是老不死！等你这以后当了首座，还不是要担惊受怕，生怕哪天人家给你爆料！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笨蛋首座！

　　阿葵倒是端着茶壶逃出生天了，谁知下一个瞬刹，原映雪就已经闪到了顾小闲面前，不过半尺的地方，右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顾小闲挣脱不开，一边暗骂死小受还有这么大力气，一直想着反攻，背地里私通天驱强身健体吗？一边试图看向舒夜求助，却发现原映雪从广袖衣袍中微微露出的左手指尖，正泛着耀眼的银光，直指舒夜的咽喉，只要他稍有行动就会被冰锥刺进要害，殒命当场！

　　面对顾小闲的怒目而视，原映雪依旧泰然自若，笑得温文尔雅：“你的记忆很有意思，从前我就想知道——你如今，到底是顾婉琪，还是顾小闲，嗯？顾小贤。”

　　听到这话，顾小闲冷汗立刻就湿了后背，手脚发麻，脸色煞白煞白的，连挣扎都抛到脑后。她自然听得明白，她也知道原映雪听得到人心，只是没想到原映雪居然看得到她的记忆，听这话……甚至是她前世的记忆，作为“顾小贤”的记忆！

　　要不要这么逆天！这种面对着蓝染boss的赶脚是肿么回事？如果存在穿越司的话，老娘一定要告他们没有保护好客户的隐私！多少同人文都提到过这类似“摄魂取念”的bug，可不都是对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无效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带这么玩儿的啊！果然，晋江三千小吊带，起点十万种马男都是骗人的！潇湘、红袖也都等着给老娘躺枪吧！就这么让个NPC看光了老底……就是官配也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可眼下似乎是要被人家“赶尽杀绝”“不留活口”了……穿越大神我恨你！我再也不给你烧纸，巴结你了！虽然我以前也没干过这事。

　　这个时候损友最重要，舒夜，为了老娘的生命安全着想，你还是无怨无悔地奉献一生吧！我会给你烧几个美女的！

　　可当顾小闲下定决心，眼睛里蓄满了水，看向舒夜时，却发现对方先她一步，送了她一碗名叫“泪流满”的面条，看那哭的啊。让顾小闲都不忍心再欺负他了：原映雪，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万年受的外表，鬼畜攻的心！看你把我们家笨蛋首座欺负成什么样了！你个死变态，抖S！
　　或许是她的怨念实在太强大，原映雪都被震得一愣。转头示意顾小闲看向他刚刚所在的矮几，那里放着一个纤细的白瓷瓶，里面插着一只看不出品种的树枝。而此刻，树枝上竟生出朵朵散着冷香的梅花——顶级秘术“神照”！

　　原映雪无视了顾小闲一脸“那为什么我没泪流满面，难道我和你一样没心没肺”的表情，松开了手：“我应不应该把你当成神的厚赐，放任你在这一棋坪上自生自灭？”

　　顾小闲一边帮自己顺着气，一边瞪着原映雪精致到堪称神迹的脸，觉得那张俊脸此刻变得高高在上到让她恐惧又抵触，全然没有半点可惜：你怎么就认定老娘会死？老娘比你命长！老娘就是顾小闲，你奈我何！

　　“辅星与日月星辰的争辉还没有正式开始，可惜。”

　　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顾小闲耳边就成了蔑视，她也顾不上嗓音沙哑，低吼道：“可惜泥煤！你个死变态，书里怎么没写清你的恶劣本质！”可惜不等她再现祖国五千年文明的精髓——国骂——之威力，就发现自己居然还坐在卖卤肉面的草棚里，身边坐着个哭哭啼啼的舒夜。望着堪堪日落西山如血的残阳，冷汗再次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分明自己他们是乘着夜色潜入国师府的！待她站起身，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出奇的寂静。一个颇为眼熟的女孩儿与她擦肩而过。

　　曲裾上落樱纷飞，她纤细如葱的十指从大袖中露出半截，撑着一把四十八股的紫竹伞。随着她轻盈的步伐，粉红色的花瓣从伞缘四散飘落，仿佛一场细雪，衬着那个身着素雅曲裾的少女像是神仙。

　　“天女葵？”顾小闲循着她的步子看过去，却迎面看到了步伐整齐，披坚执锐的羽林天军！

　　密密麻麻占据了这条街道的羽林天军就这么向她的方向如狼似虎般扑了过来！然后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她身边跑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说，肯定是原妖孽搞的鬼！你等着的，下一次见面，老娘一定要你知道“天罗第一剪刀手顾小闲”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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