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玉

　　终于是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席间贺梦然再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还是时不时给明朗夹菜。而沈亦行坐在贺知玉旁边，拿着一双筷子在饭碗里戳来戳去，半天也吃不下一口。
　　贺知玉在一旁越看越烦躁，桌上菜肴早失了味道，给沈亦行夹菜的想法在脑海中几经来回，终于还是被他的坏心情镇压下去。抓起沈亦行的手，也顾不得在座的人什么反应，直接将人拉扯着就出了门。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随即默契地低下头扒饭。倒还是舒了一口气的。
　　反正那两人怎么折腾，好歹连累不到自己了。
　　甫一出门，沈亦行便大力将贺知玉的手甩开了，他面色愤愤地瞪着贺知玉，对方同样也看着他，一副随时要大打五百回合的样子。
　　酒楼人来人往，太招人耳目，贺知玉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沈亦行皱了皱眉，还是不甘心地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了荷塘边，这地方人不多，清净了些，贺知玉才停下来，回头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沈亦行莫名其妙，自己是被带出来的那个吧。
　　“为什么生气？”
　　“……”沈亦行愣了一瞬，“我弟弟不争气，我当然生气。”
　　贺知玉想了想，又道：“交朋友应该是他自己的事，为何到你眼中，与贺家交朋友就成了‘不争气’？”
　　“我就是不乐意，不行吗？”沈亦行眉头紧蹙，又要发火。
　　可贺知玉也不惯着他：“你这样做没有道理……”
　　“你想要什么道理？”不待贺知玉说完，沈亦行便气冲冲道：“我没道理，你们贺家就有道理了？这是什么鬼道理！你弟弟是冲着交朋友来的吗？你真当我看不出贺梦然打的是什么主意？喜欢男人难道就是你们家的道理？！”
　　“沈亦行！”贺知玉的脸色也沉下来，他低吼了一声，却从心里生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情绪来。
　　这番话……真令人不舒服啊。他都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个地方传来的钝痛。
　　话一出口，沈亦行自己也愣住了。他自己也没想到原来他对贺家有如此之深的怨念，或者仗着贺知玉的纵容，他口不择言，乱发脾气了。可说出的话无法收回，他总不能这就拉下脸来去道歉，于是干脆别开脸，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僵持着。
　　沈亦行是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贺知玉却是自觉无话可说。
　　庙会依然热闹着，他们所处的地方虽说相对清净一些，却也不是与世隔绝的空间，总还是会有人经过，有人笑谈，大家都是游客，并无区别。
　　这时有几个公子哥打扮的，刚巧从他们身后走过，口中还说着近来京城的新鲜事，其中一人道：“听说叶将军不日就要返京了。”
　　“叶家镇守边疆数年，可不是要回来了么！”另一人接口。
　　“我还听说叶小将军建功无数，深得皇上赏识，这回返京，准备给赐婚呢！”
　　……
　　贺知玉心思千回百转，正思量到“纵然留在身边亦不会有情感半分”，觉得有些气闷，忽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连咳了几声，险些倒下去。
　　沈亦行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他，也顾不得怄气了，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边问他怎么回事，是否要去找郎中。
　　一口血吐出去，贺知玉反而好似两年郁结瞬间打通，觉得轻松不少，甚至还能提起力气抬头望身边人一眼，看着这人毫不遮掩的担忧和紧张，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笑容。随即他便体力不支伏在了沈亦行肩上，低声说了句什么，终于还是晕过去了。
　　反观沈亦行，却像是受了莫大刺激一般，僵硬地在原地站了还一会儿，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到街头找了辆马车，带人去看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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