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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的尽头不知道会飘来啥
阳光和暖,海风悠然。
碧波粼粼的大海千年如一日地迭起迭落,慵懒地舒展着四肢将长洲的海岸线抱在怀中。绵延万里的晴空中白鸟自由盘旋,声声啼鸣,清脆的讴歌在广袤的海天间随着微湿的风送了很远很远——抚过白沙细烁的海岸,掠过渔船与吆喝来往的码头,穿过野花遍开的郊野以及营帐错杂的军营,最后消失在古木参天的森林深处。
亘古的林间阳光静悠,连空气都恍若凝固,像是透明的果冻一样闪烁着晶莹的色泽,尘埃颗粒纤尘毕现。
就算身处葱郁到只能看见一片绿色的山林间,鹤子也能毫不费力地在脑中描绘出那海天相映的壮阔景色,以及海鸟矫健凛然的身姿——同样的一片海她已经看了两年了,四季的变迁也见证了两回。鬼兵队的本阵离海边那么近想不熟悉都难。
她一动不动地藏匿于树林的阴影中,几乎要和树的影子合为一体,屏息等待着预定的信号。
……好热。
讲究活动轻便而剪裁收身的西式军服,一到夏天反而不如传统的宽袍大袖来得透气。暗纹描金的立领风衣此刻像是带有体温的活物一样黏在身上,她只是在树林中待机了片刻,鬓角就已被汗水尽数濡湿,黏乎乎地贴着脸颊。
……回去一定要洗个澡。
身体虽然依旧紧绷没有丝毫松懈,但思路却不受控制地活络起来,顺着看不见的脑洞一路散发开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长靴皮革烤焦的味道。
鹤子在心中愁苦地皱起眉头。
最近鬼兵队因为充购了新式军备而资金紧张,不要说是买养乐多的必要闲钱了,大家连换洗的队服都没几套,军营里的汗臭味厉害时能迎着夏风飘出老远,严重影响了鬼兵队在当地百姓中的英勇形象。
忍了一段时间但忍耐力本来就和他的身高一样不怎么见长的高杉于是黑着脸不干了,并于几日前在鬼兵队众人敬仰的小眼神中直接将公共澡堂的优先使用权——永久性质的——随手一拨拉分给了自家的队员,之后又在八番队气势汹汹前来质问时面不改色地将战书甩到了他们脸上。
“咳咳咳咳咳凭什么,凭什么以后都得让你们优先占用澡堂!!呸呸呸,我抗议!!我严重表示抗议!!咳!”八番队的队长当时就嗷嗷叫着跳了起来,神情激动、唾沫如子弹乱飞,功力深厚得让人怀疑这家伙是含着浓痰出生的。
若是普通人早就拜倒在了对方神乎其神的口水飞溅之术下,但高杉不是普通人,对方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所以在全程喷溅唾沫星子时都明智地保持了安全的距离,以免一时不察让胆大包天的唾沫落到了绝不该踏足的地方。
“不接受也无妨,”所有的不满和抗议都被高杉令人脊背发凉的一笑堵了回去——鹤子看出来他的不爽已经堆积了很久了,于是娴熟地选择了眺望远方的风景,无视了八番队众人频频扫来的灼热求情视线——“大海走几步就到了。”
对方的接受与否从一开始起就不重要,受够了自家队员熏天汗臭味的高杉一旦决意行动便雷厉风行,先斩后奏地断绝了对方说不的任何可能性。
流氓,真是太它喵混账的流氓了。
鹤子几乎都能听得到八番队众人颤抖的心声。
以及自家队员一贯少女捧心式的效忠: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总督大人我们一生誓死追随您啊啊啊啊啊啊。
两队之间的澡堂之争最后不费什么力气地就以抢旗的形式定了下来,又冠上了军事演习的堂皇名义以两瓶护发素和一本肉球周刊的代价忽悠着桂封死了这场较量的正式性。
回忆完毕,带领着分队隐匿于树丛后的鹤子略忧伤地举目望天。
自己这当爹又当妈的两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法刚刚来得及在脑内形成,她身后的树丛间就悉悉索索地传来了一阵动静。
她未卜先知地叹了口气。
一个低沉的声音低沉地在身后响起:
“我……想上厕所。”
周围的树丛突然间都闻声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抖动起来。
“我……我我我也憋不住了。”
“我也是。”
“我也是。”
“还有我。”
最后是一道憋细的声音:
“我中午好像吃坏肚子了,抱歉。”
连时间都仿佛静止的一秒过后,惊恐的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地炸裂开来,不知情的人看了这幅场景估计会以为这是成精的树丛在集体发疯跳霹雳舞。
鹤子忍住捂脸的冲动:“到别的地方去拉。”
“……没带纸。”那个声音虚弱道,因她不想了解的原因而微微颤抖着,似乎崩到了极限。
鹤子闭了闭眼,言简意赅:“就地取材。”
“……”
突然间担心起原本如探囊取物般轻松的胜利要从指尖——啊不,从【哔——】间溜走了怎么办。
八番队这次不惜花了几盒和菓子的血本将银时挖了过来当外援,足见他们的怨念之深以及银时那家伙的狡诈本性——论起给高杉砸场子,这家伙平时比谁都积极,几盒和菓子绝对是亏本买卖。八番队那些家伙真是被敲了一手好竹杠。
可银时这家伙虽然无耻起来不要脸皮,身手也是公认的。
面对白夜叉,她不敢轻敌,也不会容许自己轻敌。
……
洗澡的优先权,绝、不、轻、让。
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一个声音忽的在身后笑道:“放心吧,对方就算将白夜叉收入了阵营也不足为惧。”
嗓音从容而悠闲。
鹤子不怎么惊讶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白石正二熟悉的身影,略长的黑发在脑后松松地以细绳扎着,就连嘴角衔着的轻漫弧度都恰到好处。
他是鬼兵队的会计,同也是鬼兵队背后的资金赞助者——别称真土豪的白石正一的幺弟。
“嗬,你的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她微微扬眉,上下扫了一眼他竹子般颀长的身形和白皙得令女人嫉妒的皮肤,一时想不出大部分时间都和刀剑无缘的正二会有什么法子对付身经百战的银时。
白石正二虽然天资聪颖脑袋好使,却对继承家业死活不感冒,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有着喝得烂醉被家仆从花街里抬回来的光荣经历。原本家里都做好了要将他当废人一样养着的觉悟了,这家伙却又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表示要加入鬼兵队,还割了发髻以明心志,吓得白石正一差点当着高杉和她的面将他扒光了以检查有无被奇怪东西附身的痕迹。
“打蛇打七寸,只要是人就会存有破绽。”正二双手抱胸闲闲地倚树而站,端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沉吟道, “而白夜叉阁下的弱点,正是将他拉入此次对决的契机。”
鹤子心中一动,微微探声:“和菓子……?”
“你知道的,我那个兄长特别喜欢拓展商机,虽然是从运输批发业做起来的,但到了现在各种杂七杂八的副业也多了不少,其中就包括了几间和菓子屋。”
正二眨了眨眼睛:“军营伙食营养不均,特别是新鲜蔬菜尤其缺乏。我估计白夜叉阁下也需要通肠润便,所以就帮了他点小忙。”
“……”
这场对决银时估计都得在厕所里待机了。
真是何等可怕的男人。
鹤子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阴险,真是太阴险了。”
周围的树丛都悉索颤抖着离两人远了些,但还未来得及挪出太远,林间不寻常的细微反光便已映入眼帘。
终于等到了突袭的信号的鹤子于是大手一挥,凛然高喝:
“出击!!堵上鬼兵队的荣誉也要赢得这场胜利!!”
“……荣誉什么的早在刚才就被你们两个吃了啊口胡!!!”背后的树丛中终于有人没能忍住崩溃地吐槽起来。
*
……白夜叉之名果然不能小觑。
曾在战场上屡创奇迹的白夜叉之姿,果然令人望而生畏。
鹤子一脸肃穆地站在青草翻涌的场地中央,身后是排排而列的鬼兵队众员,与前方的八番队形成了对峙之姿,而站在两队间的空地中央满脸不爽地扶刀对视的,正是理应在厕所里思考人生的银时和身为鬼兵队总督的高杉。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空气紧绷得好像稍有不察便会爆出火花噼啪燃烧起来。
……连泻药都放不倒吗?真是何等可怕的身体机能。还是说只要有糖分便能净化一切污浊?银时这家伙瞎嚷嚷的时候看来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可信度的嘛。
鹤子沉凝。
“先抢到了旗帜的,是我们鬼兵队。”高杉碧眸微眯,语气低沉,如丝绸般光滑冰凉的声线中早已不见少年变声时期的沙哑。
“哈?你在说什么?阿银我听不见啊。”银时淡定地挖了挖耳朵,“待在那么低的地方说话的时候不把嗓音放大一点的话,就算是哦卡桑也听不见你这个小不点在说什么啊喂。”
说着,还吹了吹小指掏出来的迷之物体,垂下死鱼眼望向需要略抬起视线才能用眼刀刮他的高杉。
一七七和一七零的差距,在此刻看来前所未有的遥不可及,令人肝肠寸断痛不忍睹。
脑门上的青筋蹦了蹦,即使知道对银时厚比城墙的脸皮无效,高杉还是冷飕飕地嘲讽道:
“就这么不愿直面失败吗,银时……”
但话还未说完便被银时轻车熟路地打断,原封不动地呛了回去:“你就这么不敢直视自己的身高吗,高、杉、君?”
几乎是在银时开口的瞬间,鹤子就淡定地往后退了两步远离逐将成为战场的中心。
“……军监大人,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全队唯一会以她的头衔敬称她的瘦小男人嗫嚅着如是说道,不安地切换了一下身体重心。就算在鬼兵队待了两年,他也未能完全改掉畏首畏尾的姿态,总是下意识地想要缩在大伙后面,常常不起眼到开口时才会暴露自己的存在。
鹤子于是也第一千零八十一次纠正他:“不必那么麻烦的,鼠次郎,叫我鹤子就可以了。不用担心,晋助和银时之间的战绩目前是一百九十一胜对一百九十一胜持平,就算这次输了也能很快追回来。”
总是负责队内吐槽的八之助尽责地开口:“……不,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鹤子你再不阻止一下的话两人就真的要打起来了。”
“啧,都说了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鹤子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在他一头雾水的注视下掏出白色的护额将其缚于额上,收紧束结。
仿佛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她身后的鬼兵队队员也纷纷掏出护额系了起来,动作规整划一,神色肃穆,仿佛在进行什么庄重的仪式。
“预备——”她沉着抱胸,声音与风衣衣角一同在风中划过凛冽的弧度。
在她的示意下,事先排练过的鬼兵队众员一起爆发出整齐的口号:“总督总督,非同一般,取长补短,干丨翻八番——!!”
秉持着输身高不输阵的坚定信念,声震穹宇,气吞山河,就差没舞动起彩球飘带助威了。
“……”
银时瞬间战力全失,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笑得卷毛直抖。
背脊颤了一下,高杉没有回头——也没脸回头。
虽然效果一如她所料的显著——不,效果好像有点显著过头了——鹤子诡异地沉默半晌,忽的侧过身:“口号是谁写的?”
“……我。” 文化水平全仰赖曾经私塾扒窗经历的鼠次郎弱弱地举起手。
鹤子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缓慢地点头:“不错,恩……简单直白,朗朗上口。”
身为吐槽役的八之助不忍地别过脸,不到十八岁声音却已呈现出疲惫的老态。
“我可以退队吗?”
他真的不认识这些人。
“喂,你们这些家伙聚集在这里干什么呢?!”场地的另一端忽的遥遥传来了呼喊的声音。脸色不一的双方人马都齐齐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时常跟随于桂身侧的副官朝这边大步跨来的身影。
“南海的援军马上就要抵达岸边,你们在这里游手好闲成何体统!难不成要让桂先生一个人主持大局吗?还不速速跟我一同前去迎接!”
那个大叔拧起浓眉,声音严肃,散发着一股子家长的味道。说起桂先生时,这家伙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崇敬的光,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都摇起来了。
……啊,是该说受了桂子的熏陶影响呢,还是说性格相似的人比较容易聚在一起呢。
鹤子无奈莞尔,顺从地挥了挥手:
“哟西哟西,收队收队。”
队内的蠢货们早就想一睹在攘夷志士内名声甚广的桂滨之龙的英姿,于是以比平常利索三倍的速度整好了队形,让她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这家伙如果平常练队的时候也有这么积极就好了。
银时和高杉虽然暂时表面上放下了争执,但眼神之前的厮杀却还在进行。
鹤子见怪不怪地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望着足智多谋的鬼兵队总督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白夜叉像还在上私塾的小鬼一样互闹别扭,嫌恶地以视线嘲讽对方的外貌身高人品思想乃至今天早上吃饭时摸过的汤匙筷子碗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对方较劲竞走时的步伐是如何默契一致,如同一人。
……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呢。
背后的队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天空中蔚蓝得只能看见阳光的痕迹,迎面而来的清风让心胸都舒透畅快起来。
默了一会儿,鹤子忽的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一旁似乎丝毫没有受影响、总是轻而易举地溜进自己世界的白石正二:
“那个桂滨之龙不是和你家关系不错吗?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你说那小子啊,那的确是老朋友了,”十指交叉垫在脑后,正二微微仰起头,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的名字是坂本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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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白石正一:原型是历史上长州藩的船商白石正一郎,奇兵队的资金赞助者。当初奇兵队初建就是在这家伙的宅邸。他的大腿可粗了,抱过他大腿的人还有西乡隆盛、坂本龙马。不愧是幕末的名大腿之一【不
②鹤子在鬼兵队内的职位是军监,和副长什么的差不多,查资料无果这种惨痛的经历我们就不要去想它了_(:з」∠)_
扔一下鹤子攘夷时期的人设初稿:
鹤鹤鹤后面有做改动,但是我忘记把板子带到美国来了【沉痛捂脸
先用这个设定凑合吧←←喂
终于可以开始写真正的攘夷线了好开心_(:з」∠)_
P.S 现在大家都是命运多舛的十六岁【什么鬼
鹤子身高169√ 这么重要的信息都被我漏掉了真是罪过罪过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大海的尽头不知道会飘来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