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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情醉七分意
李沧海小住在百花楼,已有两个多月了。早先惶恐焦躁的情绪,已然慢慢淡化了,公子如玉,温润谦和,她待在花满楼身边,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温宁。
——以往是心中无物,道法之外无所求,所以淡泊平静;而今正是有所牵挂,满腔柔情充溢,因觉温暖舒心,才让心境愈发地宁和安然。
虽然她还没完全理清心绪,却已经不再故意封闭心门,住在百花楼,自得怡然。每日练功打坐,得闲暇时,与公子或于月下抚琴弄箫,或是闲坐花间共品香茗,逢节遇集,二人会凑个乐趣,偶尔兴致一起,便泛舟于水上,感赏山水风情。
鸿雁声鸣,南有来信。花满楼点亮夜灯,似有所觉地看向阑干旁的少女:“出了甚么事吗?”
李沧海赫然醒神,略是沉吟,道:“是我手下门人,有些事情。”她含糊地说罢,对公子告知一声,“明日我得赶回大理。”
花满楼的语气隐有担忧:“很麻烦?”
“不要紧。”李沧海淡笑着安抚,“是我欠下的一段因缘,帮人一个忙罢了。”
见她不欲多说,公子亦不好深究,心情是怅然若失,隐有忐忑,轻问:“那你……回了师门后,还会再下山吗?”
李沧海恍惚了一下,继而笑开,从袖里掏出一物件,三两步走至公子身前,将东西塞进他手心里:“这枚棋子收好了,它可是进我凌波洞的钥匙。”
稍感意外,遂是大大的欢喜。花满楼轻缓地抚摸着足有掌心大的棋子,滑润温凉,想必是材质很特殊,他微微一笑,眉眼唇弯如见春风:“凌波洞,听起来就很特别,是你师门所在之地?”此先,他从未听闻有这一地名,但眼下女子的态度赫然明昭,他自觉得安然了不少。
李沧海颔首:“凌波洞在无量山深里,洞中坐立无量宫,正是我师门弟子落脚地。”无量宫并不大,只是巧用天然洞府,所以在这一年里足以修建完毕,也正是为重现逍遥故所,她才欠了一人因缘,眼下对方求助,她自然不能不兑现当初的诺言。
“我要是不再下山,你若想见我,”李沧海歪头笑言,故作玄秘,“就得找到凌波洞所在了。”
花满楼真的没再追问,笑了笑,柔声道:“我会找到的。”其实他有心想与心上人一同前去,又心有顾虑,担心冒犯了对方师门隐秘,哪里知道,这女子只是不想让他卷入麻烦里。
李沧海闻言笑了,心里有些雀跃与期待。
花满楼将棋子收入囊中,动作竟带着小心翼翼,遂又拿出一件做工精美的玉佩,握住少女柔软的手,将玉佩放到她掌心,轻声细语:“你赠我棋子,我便礼尚往来,送你这一块玉佩。”
李沧海细细观摩着玉佩,心觉这东西定然来历不凡,不提精妙绝伦的雕工,只玉器本身的质地便为玉中极品,便稍有犹豫了。
“收下吧。”花满楼轻声劝说,“这玉佩确实价值不菲,”他坦言道,“不过你师门的钥匙实非寻常,普通的宝物哪能相比?这回礼并未失当。”
李沧海暗自失笑,心道,若这人知晓此间她的师门仅有她一人,又该做如何想法?不过倒没再推辞,公子有这番心意,她何必故作忸怩,就爽快地收下了:“这玉佩做工很好看,我喜欢。”说罢,干脆地系在腰间了。
花满楼微笑,神态间有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光辉。
若是陆小凤在此,定然会认出那玉佩乃是花家家传的宝贝;而这别具意义的礼物,李沧海恐怕定不会这般随意地接受了。
晚间,李沧海搬出小楼里的清酒花酿,又临分别,不免心有感伤,便想畅饮一通。花满楼亦心怀怅惘,与其对饮,酒水一杯杯地入腹,待见少女喝了小半坛,心生担忧,连忙阻止了她倒酒的举动。
“你明早要赶路,莫要喝得太多了。”
李沧海当真没再继续喝酒,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面前的公子,心情是纷杂繁复,离愁别绪在三分醉意的催化下,令人失了两分理智、增了几许心障。她忽地起身,走到男子身旁,然后缓缓蹲下,身体靠倚着他的双腿。
花满楼心中一惊,则是意动神摇。
一份情感,不浓烈,却缠绵难舍,如何抉择?她始终没能想清楚,在六分故意、四分糊涂的冲动下,陡然起了一个念头:情障缘起,不过是男欢女爱,堵不如疏,若是……与这人真真实实地有了鱼水之欢,或许百转千回的愁情伤怀,便能得以了结罢——且谅解一个从不曾体会过情爱之人的异想天开。
率性肆意之人,若是犯了糊涂,又失了理性的掌控,行事难免荒唐冲动。坐凳不高,李沧海直起腰,上身一软,便恰巧地靠在了男子的胸膛。
下意识地伸手环住女子的身体,花满楼脸上微热,心跳有些急促,坐立难安,却在女子一手勾上他的颈脖时,情不自禁地收紧双臂,将人搂抱在怀中。他不明了心上人的想法,但心中有情,难免生出几分渴望。
扯开了头巾,任由长发披散开。李沧海半坐半靠在男子的怀里,鼻腔充斥了清爽中带着花香的气息,凝视着公子俊秀如玉的面孔,昏昏的头脑里迷糊成团,莫名地觉得快活,不由地吃吃笑出声。
心爱的人就在自己的怀抱里,他感受到了柔韧温软的娇躯,嗅着夹杂了药味的皂角清香,还有那湿润的吐息撩拨着他的下颌。花满楼只觉醉得厉害,心神迷乱,听到女子的笑声,柔软地轻问,语气极尽了宠溺:“在笑甚么呀?”
李沧海止住笑,醉意朦胧的眼神,直接地凝胶在他的面容上:“花满楼,你长得真好看。”
花满楼听了,略觉赧然,却又是满心甜丝丝的。他抽开右手,轻柔地覆在怀中人的脸庞上,细致小心地描摹着她的额角、眉眼,温热的指尖在泪痣上停留片刻,然后一点点地往下抚摸。“你也很好看,”他屏住呼吸,摸完了少女的脸孔,遂是温柔地拨弄着顺滑的长发。
李沧海高兴地问:“真的吗?”
公子点头,慎重其事地说:“在花满楼心中,李沧海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李沧海自是明白,笑得几许得意。
心上人的笑声,不同寻常女子那样清脆圆润,却总有丝丝绕绕的诱-惑。花满楼觉得心里暖暖的、痒痒的,忍不住低了头,轻轻柔柔地亲了一下她的脸。几分试探。察觉到少女没有任何的躲闪后,他又小心翼翼在她的眉眼上细吻。
李沧海呆了一会儿,遂是反应过来了,便真真实实地坐到了男人腿上,然后调皮地撇开头,在对方又一次靠近时,果敢地用嘴迎上他的吻。
花满楼呼吸一滞,如此亲近,让他觉得太唐突了,可唇齿间的温润如是馥郁甜美,让他一时不敢进又不舍退,就这般僵着了。
见他如此,别有目的的李沧海便是主动行动了,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对方的嘴唇:可惜她经验匮乏,做不来更撩拨人的举动,只能凭借本能,笨拙地含-吮舔-弄。
这样的勾-引却是足够了。心上人就坐在怀里,花满楼难能恪守君子之礼,呼吸不稳,将女子紧紧抱着,急切地吻着她的嘴。
毫无经验的两人,一开始的动作是极为生涩的,磕磕绊绊间,渐渐地摸索出亲近的方式,唇齿相交,涎津交融,吮着咬着,舌与舌勾弄、纠缠,难分难舍。
意乱情迷。
承受着男子温柔又热情的亲近,李沧海有些情动,却也感觉到对方除了亲吻外,双手没有再进一步越矩的动作,便觉得满意,又矛盾地暗恼,勾着对方脖子的手遂是缓缓下滑,落在了他的衣襟处,轻巧地拉扯开领口,缓慢而暧昧地抚摸着。
“沧海……”花满楼猛地按住她的手,离开她的嘴,喘着气息。
婉拒。李沧海忽觉羞恼了,便彻底地放开了,一把挣开他的手,紧贴着他的身体摩擦,嘴上亲吻着他的唇,妖妖娆娆地吐着气:“公子,我这般亲近,你不欢喜吗?”
她的声音天生沙哑,暗沉却极是好听,这般柔声轻问,别有撩人的风情,勾得人心痒难耐。花满楼脸红耳赤,心情凌乱不堪:他爱的女人坐在他身上,豪放大胆地引-诱着他,若说毫无想法,实在是自欺欺人。可是……
他不由得施了几分巧劲,将女子的举动完全束缚住,轻声低语:“我自是欢喜的。”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长发,细细诉说,“但花满楼心悦于李沧海,丝毫不愿伤害到她。”
李沧海忽地一怔,意识渐渐清明,就听他继续说:“我想娶你为妻,成亲之前,不敢稍有唐突,适才已经是冒犯了。”他的声音隐带歉意,柔情似水。
“可是,”李沧海冷淡地开口,似是绝情,“我不会嫁人的,即使是你,花满楼。”
花满楼身形僵硬,继而微微苦笑:“我明白……”他依然柔和地说道,“但无论如何,在花满楼心中,李沧海就是他唯一的妻子。”他抱了她,吻了她,这一番亲热后,他的心里已然下定了这个决定,即使到最后,她可能不会属于他。
李沧海忽觉惶然,听着这人认真庄严如誓言般的说辞,心里陡然生出一分对自己的厌恶。
“花满楼喜爱一个女子,不为一晌贪欢,”公子低声倾诉,眉眼温和,嗓音含情,“而是很贪心地奢求着与她能够天长地久,即使……她不喜欢他。”
李沧海悄然软下身,静静地依靠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对不起啊,花满楼……”她的想法与作为,真真是侮辱了这个温柔的男人。其实她所挣扎的一切,与花满楼干系不大,只是恰好因他情起,遂想要由他情终。是她入了情障,害怕误了修行,便自私地想要利用他来破解情劫。
真是卑劣啊……
“不用道歉,”花满楼轻点着她的唇,“是花某有私心,忍不住想要亲近沧海。”
李沧海轻笑了,为这人真挚的感情和包容感动,柔声开了口:“花满楼,我没有,”有些赧然地顿了顿,“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害怕。”
他轻问:“害怕甚么?”
“情爱最是伤人,情障更是修行大忌,”李沧海毫不隐瞒先前的所思所虑,“可是我偏偏在意了你,所以就自私地想利用你,破了情关。”女子重情,修行之人若真看破情这一关,便得烦忧尽解。“其实是我魔障了。”
卦象所现的迷雾,非指她动情动心一事,而是她此后所做的抉择……现下陡然清明了,便是恍悟。
“李沧海是个懦弱卑劣的坏女人。”她轻轻地说道,“花满楼,我早说过你这样的好心人,很容易上当受骗的。”瞧瞧,她只简单地撩拨了他几回,这人就被她骗走一整颗心。
果然,她是个很坏心的女人啊。李沧海自暴自弃地想着。
心上人的软语温言,让花满楼有些失神。“沧海……”他不由得叹息,满心温情溢于言表,“不是你懦弱卑劣,是花满楼还不够好。”好到让你动情动心却毫不担忧害怕,“我也不觉得自己上当了。”如若是李沧海,花满楼只会甘愿受骗罢!
李沧海笑了,笑容里是清风明月,再无尘垢:“花满楼,是你太好了,好得……”她歪头想了下用词,“让我自觉惭愧,却又不舍得放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花满楼也笑了,温柔坚定地说:“你甚么都不必做,便让我来等你。”
“等我……”李沧海喃喃重复。
“等你想好了。”他解释道,“无论沧海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的。只是我有一个私心的想法。”
李沧海不自觉地问:“甚么想法?”
花满楼亲吻着女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沧海永远记住一件事:无论你如何选择,花满楼唯一的妻子只会是李沧海。”
心脏骤然紧缩,生生地疼痛着。李沧海觉得眼圈发热:“我会记住的。”她闭上眼,轻言轻语道,“如果李沧海要嫁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也只会是花满楼。但现在……”她犹豫了下,“你让我再想一想,好吗?”
她已经不打算逃离或放手这段感情,可是……真要与人长相厮守,她心里难免有些惊惶。
“好。”花满楼应道,只觉此刻的少女格外的脆弱娇柔,让人忍不住地想怜惜爱护,“莫着急,我不是说了会一直等着沧海吗?”
静靠在男人怀里,胡思乱想了许久后,李沧海蓦然醒过神,不自在地推开人,起身道:“咳,明日一早还得赶路,我先去歇息了!”心中却是大声哀嚎,刚才的自己,实在是丢人现眼,还说了那么多肉麻兮兮的话。这般懊恼着,却奇异地觉得温暖安然。
听着少女慌忙凌乱的脚步声远去,花满楼甜蜜地笑开了,心里是满满的快乐与幸福。怀里好像还残余着少女的幽香,唇齿间仿若还留有那一丝甜美,公子久久地静坐着,恍如失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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