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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黄包车——”张长贵踏出万昌行。
“你要去哪里？”
听到声音的张长贵连忙抬头，看到一身黄包车夫打扮的张来福一脸的震惊：“你——”
“你去哪里？我送你去！”张来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些许怒气。
“我……”
一辆汽车在门口停下来，下来朱家的二小姐朱子欣，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门口的张长贵：“一到公司就看到你这个扫把星，真晦气。”
张长贵忙快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老陈，送我去一下银行。”
“老陈，不许去！”朱子欣一脸的怒气，“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使唤我的司机。”
“是朱家的司机。”张长贵纠正她，拍了拍怀里的箱子，“我这里面可有重要东西，董事长让我十点前送到银行去，如果出了事，你要负责任吗？”
“你——”
张长贵指挥着司机启动了车子，朱子欣恨恨地跺了跺高跟鞋，进了万昌行。
张来福看着远去的汽车，大太阳底下有些失神。
“黄包车！”
“……哎，来了……”张来福转身去接生意。
张长贵在从后窗一直看到张来福拉着人拐角不见才转过头坐正了身子，心里极不好受。
他刚答应了俞静音不准和张家人见面，张来福又来公司门口堵他，他没办法和张来福说什么，更何况还有朱子欣在场。虽然朱子欣就见过张来福一面，但是公司门口人来人往，总怕会有俞静音的耳目——毕竟，他真的不想离开朱家。
办完了事后张长贵就在街上寻张来福，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哪里猜到，张来福给苏三强拉到馆子里去了。
苏三强和张来福是在街上遇见的。
苏三强受了些伤，颇有些狼狈，张来福遇见了，便拉着车过去：“三爷，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苏三强看到张来福这副模样，根本不管自己的伤，就在那里乐：“哎哟我服了你了，张来福，你好好的把头不做，居然来拉车了，哈哈哈！”
“是呀是呀，你去哪里？伤成这样车也不坐，我拉你去吧，你曾经关照过我，我不算你钱。”
苏三强还在那里乐：“我说你这一天下来能挣几个钱啊？还累死累活的……”
“三爷，如果您不坐车，那我先走了。”张来福懒得和他多说什么。
“哎张来福。”苏三强拉住他，“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我们大马路上遇见了，走，我们喝酒去。”
“三爷，我还得做生意呢……”
“唉哟张来福，你看我伤成这样你都不好奇吗？老子现在连个兄弟都没有了，你就让我倒到苦水如何。”
张来福皱眉看他。
“走了走了。”苏三强一路拽着张来福的胳膊进了路边的小餐馆。
说了半天，原来张来福走后，余创世没招到合适的把头，就仍让苏三强干着，可苏三强本来就和余创世有着伤手的前仇，碍着余佛影在帮会中的影响力才没能找余创世算账，可是你让他给余创世好好的干活，那也是不可能的。
余创世一气之下就拿钱笼络了苏三强的手下们教训了苏三强一顿，这脸上身上的伤，就是那些手下们打的。
苏三强又自己干掉一杯酒：“你说啊，老子平时对我的那些徒子徒孙好不？拿了余创世的钱就敢对我下手，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活该！”
“哎张来福你会不会说话！”
“你平时对他们也不是高兴了就喝酒给钱不高兴就打就骂，你当他们是兄弟吗？什么徒子徒孙，什么帮会，狗屁！”
苏三强醉眼朦胧地看着张来福：“对，狗屁！还不如你这个兄弟好！”苏三强拍拍张来福的胸脯，“就你还愿意坐在这里听我倒苦水。”
张来福拍掉他的手：“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活也没了，兄弟也没了，什么都没了，更没钱付你的车钱。”苏三强打了个酒嗝说，“对了，我还没钱付这个酒钱。”
“行行，我不收你的车钱，这个酒钱我也帮你付，你替我赎身，这个恩情，我记着呢！”张来福认命地去付了账，私下跟葛青青借了些钱，扣掉租黄包车的费用还剩下了一点，加上下午刚做的两桩生意，刚够付苏三强的这顿酒菜钱。
张来福想着，明天不能再去万昌行堵人了，毕竟一家子还等着他吃饭，今天便是亏的，连租车钱都没赚回来，晚上回去还得跟青青要一笔。等先挺过这段时间再去找张长贵吧……
想到张长贵，心里便一应的发沉。
“付好钱了吗？”苏三强酒气漫天地扑上来趴在张来福的背上，“送我回家……”
张来福把人弄上了车，心下想这个苏三强好像挺能喝的，怎么今天这么快就醉成这样了，后来一想，他还受着伤，又是被以往的兄弟伤的，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便也难怪易醉了。
张来福拉着车子在太阳底下奔跑，
苏三强翘着二郎腿看着前面挥汗如雨的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听到笑声的张来福回头，看到苏三强眼睛瞪得大大的哪里有一点醉意，立时停了车：“……你耍我呢？”
“和你开个玩笑啊……”
“谁和你开玩笑！谁和你开玩笑！谁和你开玩笑！”张来福拿擦汗的毛巾把苏三强拍下车。
苏三强“唉哟唉哟”叫个不停：“张来福我受伤着呢。”
张来福拿毛巾掸了掸座椅好像刚沾了脏东西似的，瞪了苏三强一眼，拉着车走了。
“喂，张来福，你送我回家呢，我给钱！”苏三强在他身后大喊，“老子有的是钱！”
张来福的车停都没停地走远了。
张长贵这两天寻了各种由头出来，可就是遇不上张来福，又不敢去张家，心里怏怏地极不痛快。
沈心池约他出来吃饭，看着他这副模样颇有些看不起：“我说兄弟，俞静音不让你去张家，你先把她哄高兴了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她看到了又要生气了。”
“你不知道我……”张长贵张了张口，“我和我养父母家关系很好的。”
“我知道，不过，你傻啊，你现在自己根基还没稳，竟想把来福安排进去，我说你脑子怎么想的啊。”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给我大哥找个工作而已。”
“千般万般，你得先把大权掌握到自己的手里啊，记得我以前告诉你什么，男人，没钱，没权，就什么都没有。长安百货的葛老板你还记得吗？上次喝葡萄酒的那次，你看人家，大权在握了，还怕谁啊。”
“现在俞静音还在生我的气。”
“她是气你养不熟！”
张长贵一愣。
“俞静音没儿子啊，难道她要把万昌船务给她女儿女婿吗？那就跟外人姓了，你好歹是姓朱的，你把当她亲妈，她能对你不好吗？”沈心池说，“所以，听我的，现在俞静音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她不让你和张家来往你就不要去和张家来往，先把她的心哄暖了，一切才有可能……”
张长贵沉默地喝了口酒，算是听进去了。
“那我养父母那里……”一抬头，却看到沈心池直勾勾地看着一对刚经过他们的男女，张长贵说，“你干嘛？看到人家漂亮，就忘记我大姐了。”
沈心池说：“那个就是你大名鼎鼎的表妹，雷晓东。”
张长贵又回头看去：“我以为我们朱家血统好，才能养出我大姐那样的美人，没想到，那雷晓东确是比我大姐还漂亮许多，也难怪余创世这般迷恋她了。”
“这个大上海迷恋她的何止一个余创世，有多少公子哥们以能和她搭讪甚至吃一顿饭为荣。”
“你也是吗？”
“我？”沈心池笑了一声，“我可吃不消她的脾气，我还是喜欢你大姐那种温温顺顺的。”
“哎，这点我和你一样。”张长贵笑着抿一口酒，“我也喜欢脾气好的，什么都顺着我的。”
“你那个未婚妻吗？那叫没脾气。”
张长贵想着心里的那个人，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沈心池看了，稍探头过来：“我说兄弟，你还是要娶她吗？”
张长贵一愣：“娶他？”突然意识到沈心池说的是葛青青，一时又想到俞静音的话，“那个臭婆娘说了，说青青配不上我，娶她会给朱家丢脸，如果我要娶青青，就不要当朱家的人。”
“俞静音说得没错啊。”
张长贵说：“我不娶青青我娶谁啊？难道娶那个大小姐啊。”他顺手一指对面桌的雷晓东。
“她？娶那个大小姐肯定要比娶葛青青好，她外公是上海首富，她父亲死得早就留她们一对母女，家中开着一个洋行在请人打理，另外上海和天津多处都有房产，娶了她可就跟你爹朱焕亭一样，夫凭妻贵了，不过——”沈心池笑着拍他的肩，“对她你可不够格，这个女人啊，我在上海的公子哥儿中还没看到能驾驭她呢，你表弟余创世追她的那副惨样你也听说了吧，兄弟，不要自取其辱啊。”
“沈大哥，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这根本不可能。”
张长贵目光仍在雷晓东身上：“沈大哥，是不是，只要我娶了雷晓东，那个臭婆娘就再也无法把我打回原形。”
“那是必然的。”
“是不是，我离掌握朱家的大权近了一大步，是不是，到那时，我可以再也不用畏手畏脚怕这怕那而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那我要娶雷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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