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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系
大世界。这是一处大上海最具影响力的娱乐场所,往来的人络绎不绝,至于夜晚,更是游人如云,往来穿梭。书云与苏更生隔得远远地就见这仿西式古典的高耸塔尖顶与圆柱,上头挂着红红黄黄一亮一灭的霓虹灯,很是惹人注目。其中在立式建筑的正中,‘大世界’这三个字显得尤为出众,夺人眼球,让人一眼便知这里就是大世界了。
苏更生揽着书云的肩膀,关切地朝她道,“今天我们是出来找乐子的,暂先将烦恼放一边,好不好?”
书云微微点了点头,默默随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进了大世界的正门。进了门,便见里头挂了各式的大幅海报,其中有一副,上书‘白玉梅、王永春’二字,并附了一张二人的越剧造型的大张照片,很是惊艳。书云抬头一看,先是愣了一愣,继而侧过头朝苏更生问道,“今儿的戏票子上,印的好像就是这个人的名字。我们这回是来看这一场的吗?”
苏更生笑了笑,道,“是的。这梁山伯是王永春,就是左首这人;至于祝英台,就是这白玉梅,你瞧,是不是很美呢?”他说的时候,伸手逐一指给她看,一一介绍给她道,“听说他二人曾在华兴戏园首映过这一场戏,很多人喝彩看好。这一回他们换了地儿,舞台更广了,我就想带着你也来瞧瞧,看看到底如何。”
书云道,“原来是这样。”又看着海报,发了一会儿怔。
苏更生陪着她瞧了一会,这才道,“估计这一会子是快要开演的了,我们先入场就坐了吧。”说着,便引着书云朝内的一处演出大厅的二楼走去。
两人找到二楼的包间,就瞧见楼下一排排的观众席上已落座了好些人,想来这些人都是早就来了专程等着来瞧戏的,还有好些人四散在席位旁边空出的专供出入行走的小道上,伸长了脖子四处去瞧,大概是找座的。书云瞧着下头人头攒动,嘈杂喧哗之声夹杂着阵阵传将上来,声势浩大,热闹非凡,整个人也不由得被这环境影响,变得激动而欢乐起来。她倚着二楼栏杆坐着,只管微笑着向下看着,时不时朝着台上也望一望,足显出那一份热切盼望着好戏开演的心情。
好难得等到宾客就坐整齐,整个大厅里突地一黑,就听见台下一片喧哗之声。隔不了多久,台上一道白色追光亮起,一人拿着长柄的麦克风上来,向众人笑道,“各位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说着,躬身朝大家行了一个礼。这是一贯以来的说辞,也有些效仿西风的意思,类似于用一种更加礼貌进取的方式同众人说,‘戏剧即将开始,请各位安静’一类的说法。这一句既出,台下便响起一阵掌声,果然就安静了下来。就听那人道,“我们‘大世界’,现今请来了咱们一唱便唱出味儿来的花旦‘白玉梅’,以及一入便入了戏的小生‘王永春’为我们表演一场《梁祝》,大家鼓掌欢迎!”这一席话刚落,台下便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台上这人便斜向下轻轻巧巧地一飘,就不见人影了。这时候,只听见幕后有人合唱起来:“上虞县,祝家庄,玉水河滨,有一个祝英台,秀丽聪明。她胸中有大志,要求学杭城,爹不肯,她设巧计,假装生病,茶不思,饭不吃,关起房门,急得那祝员外坐立不宁。”这一段刚一落音,就见四周的灯光齐刷刷地亮起来,灯火通明。台上便出来一人,四下里踱步,似是焦急难耐的样子,唱道,“英台做祝事太任性,竟想读书上杭城,她是祝府千金女,应该是描龙绣凤在闺门。我有心叫她杭城去,怎奈是闺女怎能出远门?我有心不叫杭城去,又怕她病势转深沉。思前想后心不定。”书云便暗忖道:这人自然就是祝英台的父亲,祝公远无疑了。想着,便沉了性子往下看将了下去。这边长辈正在忧愁时候,又上来一个活泼的女子,接着上头,滴溜溜清脆地唱道,“我小姐要读书,设下妙计,哪怕员外不答应。”这一句是唱给观众听的。瞧她的扮相与唱词,必是祝英台身侧的小丫头银心。这一句之后,她便调转了头叩见了祝公远道,“员外!小姐不好了!”书云暗笑,想来这小丫头,定是又糊弄了些什么妙计上来,预备骗得这祝公远团团转,好叫她家小姐去上学堂的。当下便敛声屏气地瞧起来,倒很是有兴头的样子。
前头这一场,大概算作引子。由一件事的发生从而引起后面一系列的故事。祝英台为上学堂,叫小丫头银心骗父亲说自己因不能去上学而病倒,自己却扮作卜卦之人,在自己父亲面前胡说一通,全为要远行求学的一套说辞,然却自拆了招数,同父亲诚心乞求,道之以礼,终将父亲说动,得以动身求学之旅。此为第一折。书云托着腮倚在楼上栏杆处,看得津津有味,苏更生连叫了她几声她都不曾听到。苏更生只得亲自上前去,也在栏边坐下,将自己剥好的花生瓜子伸手摊到书云面前。书云这才望着他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叫了这些!”苏更生就摇摇头道,“你瞧得那么入神,我叫你几遍你都不应我,反叫我疑心你是故意的了。”书云抿嘴一笑,却不说话,只顾着从他手心捻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继而便又仍旧转回了头直盯着台上看,好像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儿动静。苏更生摇了摇头,拨下她的一只手来,平摊开,将自己手里抓着的花生及瓜子仁倒进她手心里。
戏剧演出还不过半,便听得门边一阵响动,苏更生见书云看得正酣,也就不忍去打扰她,便亲自起来去开了门。一开门,果然见王婉瑜站在外头,便朝她笑道,“王小姐,真是你来了,请里面坐吧。”
王婉瑜拂了拂头发,笑道,“是呀,我这会子可来打扰你们来啦!”说着,也不再客气,就直接向里面走去。
苏更生关了门,这才朝里进来。就见王婉瑜正趴在书云边上,同她笑嘻嘻地说着些什么悄悄话。书云侧过头来将她轻轻一拍,她只是调皮地笑了笑,朝她吐了吐舌头。
苏更生在原处坐下,向着王婉瑜道,“王小姐,吃些小东西吧。”说着,自桌上的盘子里各抓了好些吃食,递将了过去。王婉瑜笑着接过了,一边道,“哎呦,这样客气,倒让人不大好意思了。”说着,便向苏更生问道,“这会子,这戏看到哪一部分来啦?”
苏更生便笑着向书云那里瞧了一眼,道,“那你可得问这‘戏痴子’,她可是看得津津有味,心无旁骛。”
王婉瑜闻言,面上笑意愈深,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书云,道,“喂,你这‘痴子’,知不知道看到哪里来啦?快给我解说解说。”
书云被她搅得没奈何,回过头来道,“这里正看到‘十八相送’呢,嗳,这梁山伯,当真还是个‘呆头鹅’!瞧了这一年半载也未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倒把我们这些看客憋得个够呛!”
王婉瑜笑道,“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你的‘梁山伯’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只要你不同那‘呆头鹅’一般,也就不算辜负了人家啦。”
书云见她一下又开始没个正紧了起来,便也笑道,“好呀,你又调侃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就预备起身站起来。王婉瑜吓得向旁边一躲,见苏更生仍含着微笑坐在那里,便走到他身后,道,“‘梁山伯’,快救救我,你们家的‘祝英台’要撕了我的嘴呢!”
苏更生闻言,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王婉瑜见他不为所动,不由叹了口气道,“嗳,原来‘梁山伯’最是狠心,偏帮着书云那个‘祝英台’。”
书云听她这般说话,忍不住转过了身子,朝着她笑道,“王婉瑜,你再在那里挑拨,就看不着好戏啦!”
王婉瑜一听这句,当下不由就从苏更生背后转了出来,仍在书云旁边坐下,道,“可不是,怎么七七八八的就扯到别的事情上头去了?”又问道,“前头的戏又是怎样的呢?同我说说罢!”两个人就一边看一边兀自谈起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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