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之孙]浮生若梦

　　“早上好~”明显睡眠不足的溟打着哈欠步入餐厅，“鸩哥哥早~”因为昨晚的宴会开到太晚，让身体不佳的鸩一人回去也着实不放心，奴良滑瓢便挽留他留宿一晚，说是今天再回去。
　　“哟，早啊。”看着溟困倦的样子，鸩伸出宽大的手掌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他的手看起来就犹如皮包骨一般，“没睡好？”
　　溟轻微的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没睡好，只是未能习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入睡，借着昨天晚上的酒劲她确实是睡了个安稳觉，但隔日的宿醉却让她头痛不已，“鸩哥哥的精神真好呢……”不免由衷地感叹鸩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精神饱满的让人羡慕。
　　“呵呵，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似乎是懂了她难受的原因，鸩更加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
　　“唔……我宁愿不习惯！”溟设想了一下自己今后的人生，哀叹口气后便坐在餐桌旁进食早餐，“鸩哥哥，你打算怎么回去？还是坐轿车？”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鸩看到溟匆匆的把面包咽下去，然后把一杯牛奶一口灌下，正诧异她是如何做到的时候，她的脸便放大在他的眼前。
　　“那能不能带我去？”酒色温润的瞳孔如今更是多了丝期待。从小便没怎么出过远门，所以对自然有着强烈的向往，如今这么一个好的机会在她面前，她又怎么会错过？
　　“嗳？”鸩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如此激动的原因只是想要带她去鸩鸟一组所呆的地方，“那里可没有什么好的风景，毕竟鸩毒让许多生灵都死亡了。”不想打击她的热情，但却还是衷心的提醒着。
　　“嗯？没关系啊，我只是想要去看看，你只用说能不能带我去就行了！”因为有些激动，语气竟然也带了一点傲慢，不过正是这样才更加像一代“妃雪姬”该有的姿态。不是对每个人都毕恭毕敬，而是洁身自好，清高孤傲才应该是她。
　　“可以是可以，但你能回来吗？”鸩对她还算是关爱的，毕竟是他的结拜义妹。看到她略微皱起的双眉有些不确定的神情后，好心的给她提建议，“不然，把陆生也带上吧，他应该记得怎么回来，小时候他去过几次。”
　　“嗯……”斟酌了一下这个提议，她微微点了点头。
　　“早……”陆生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问好，鸩则是十分正式的和他打招呼，溟在一旁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生，我打算和鸩哥哥去他们家，你当我的向导吧。”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直截了当的说。
　　“哎？可以啊。”没想到溟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陆生愣了一下然后木然的答应了下来。
　　“耶！”溟激动地跑过去给了陆生一个拥抱，不过她没能看到陆生吃惊过后略带红云的脸颊，鸩则是看到陆生白天与夜晚差别虽大但依旧对溟有一种特殊感情而感到开心。不禁想起昨夜与夜陆生共饮的时候他们的谈话。
　　“呐，陆生，你是不是喜欢溟姬啊？”鸩看到夜陆生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的扫到溟的身上，便戏谑的开口。
　　“嗯？”夜陆生的眼中带了些茫然，连他都不知道他是否喜欢她，“为何这么问？”
　　“总觉得你很在意她呢。”或许是因为夜陆生的回答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鸩无趣的耸了耸肩接了下去。
　　“是吗？那应该是因为她很有趣吧！”夜陆生抿了下酒，温润的血红色的瞳孔映出温柔的目光。
　　“有趣？”有些疑惑的观察了一下溟的动作，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哪里？”
　　“嗯？你不觉得吗？”夜陆生轻笑了几声，“把她惹火的时候很有趣呢！~”
　　鸩略叹了口气，似乎是感慨这少主怎么也长不大的恶作剧心态吧，但他同时也发现了一件事，夜陆生对她的恶作剧与常日不同，或许是在无意间的一种特殊的情感，也只是那般轻微。
　　“鸩哥哥？”溟叫了鸩好几声都未见他回话，颇有不满的凑到他耳边提高音量。
　　“啊？”茫然的回神看到陆生和溟疑惑的神情，讪讪地笑着，“抱歉抱歉，走神了。”
　　“鸩哥哥，咱们走吧！”溟兴趣盎然的挽着鸩的胳膊，璀璨的眸子中盈满笑意。
　　“嗯，好啊。”鸩看了一眼陆生把早餐吃完后，便揉了揉她的头发答应道，“走吧，陆生。”
　　“嗯，来了！”陆生慌张的跟上两个人，因为宿醉导致的头痛让他步履有些摇晃。
　　坐着鸩来时的轿子，轿车虽然没有动力源，但却能够腾云驾雾。从空中俯瞰这个城市，听着喧闹嘈杂的人类活动，溟带了一丝愁容，“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们呢……”这句话就像叹息一般微不可闻。
　　“哎？你说了什么吗？”听见一些声音的鸩这样问道，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溟伤感的摇了摇头。
　　见状，鸩也不好再说什么，忙扯开了话题，“已经快到了。”鸩用手撩开窗帘指了指不远处的森林，“那里就是了。”
　　溟提起兴趣望去，原本应该是生机盎然的绿色森林却带了一种危险阴冷的气息，时不时传来乌鸦不祥的叫声，更是让人本能的想要远离那里。明明才是春夏交际的时候，但却已经有不少树木干枯的叶子飘落下来。从轿子上下来，踩在干脆的叶片上，清脆的响声显得不合时节，明明是白天却仍旧让人毛骨悚然，总觉得四周都是一双双的眼睛，而自己便是他们的猎物。
　　溟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的流动，细小轻微的声响表明这里不是一个死寂阴暗的地方，安心地笑起来，大胆的迈开步子在这样的森林里随意的跑动，就像被放回自然地野猫。
　　“喂喂，你别走太远，呆会儿迷路了。”鸩看她欢快的样子，感到好笑，明明这里是一片荒芜的森林罢了，能在这里活下来的动物都是带有一些毒性的要么就是十分强悍的猛兽，而她却能够在这种地方带着那么明媚的笑容。
　　“我知道了~”溟顽劣的笑笑，又轻快的跑到他们身边，随着他们去了鸩一组，那里的妖怪都是带着毒性的存在，然而能成为这一组当家的鸩，必然是其中实力最强的，虽然体弱多病算是他的弱点吧，但总体来看，鸩都是这里最强的，并且是对奴良组最忠诚的人。
　　在这个组里呆了一天后溟和陆生便打算打道回府，谢过鸩的招待之后他们便深入深林往回走，不过不知为何最终总是回到同一个位置，溟皱了皱眉看陆生那疑惑的表情，“呐，我说……”她见太阳已经快下山有些担忧道，“我们是中了什么东西的蛊了吧？”
　　“哎？可是这一带应该都是鸩先生的地盘啊，不会有什么东西侵入的。”陆生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但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侵入如此毒性至极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再这么绕下去也就天黑了，体力消耗会很大的，不然就在这里呆着算了。”溟倒也看得开，随意找了棵大树便靠着它坐了下来，“反正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那就等着他自行现身好了。”
　　“哎？那好吧……”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陆生点了点头也找了棵树坐下，等待那个妖怪自己现身。
　　“哗啦啦”的树叶摇动的声音让溟的神经紧绷起来，她靠着树干尽量不发出声响的站起来，陆生也紧张起来，小心地站起来注意着周围。动静突然消失，传来的是犬类的呜咽声，陆生松了口气，而溟则是感到一些伪和感，或许因为她通灵的关系才能有这种感觉，她向四周望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的汗毛都树立起来。
　　站在陆生身后的是一个状似牛却浑身是刺的野兽正等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陆生，仿佛那是什么美味佳肴。
　　不假思索的妖化成夜晚的样子，水袖甩出圈在他的腰上，陆生惊讶的望着身上冰蓝的水袖，溟用力一拽，陆生便被拽到她的身旁，水袖自然地从他身上落下，微微松了口气。
　　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张着血盆大口便扑了过来，溟甩出水袖，妖气聚集在水袖之上把化为冰冷的寒气，削去了他身上的一些针刺。穷奇发出恶犬的吠声，竟然把砍掉的刺当做武器投了过来，溟忙用水袖去挡，想到身旁的陆生还是人类的状态，便让水袖优先把攻击他的针刺砍断。可惜的是，因为这样而让一些漏网的刺划破了她的皮肤，倒吸口冷气，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感继续挥舞着水袖进行防卫。
　　“喂，沧溟，退下！”身后传来磁性魅惑的嗓音，溟愣了一下，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蓄着银色长发的男子以及披在他身上的深蓝羽织在风中飘扬而过，羽织拂过溟的侧脸让她明白这是真实！
　　“呜！~~~”随着生命逝去的哀吼，溟来不及看到夜陆生拔刀的动作，只赶上了穷奇的灰飞烟灭，看着面前的男子妖娆中带着慵懒随性的样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若是白天的你也是这样，就不必担心什么了呢……”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如此感叹着。
　　“喂，沧溟，你没事吧？”夜陆生的眉宇间透露出担忧，然而溟却不知他在说什么。
　　“嗯？当然没事。”几乎是下一刻就这么回答，只见他双眸微凛，执起溟的左手，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咬牙，疑惑的望着左手，这才发现手腕处早已血迹斑斑。
　　“阿勒？”溟吃惊的发出声音，“怎么会这样的？”刚才她并没觉得有多么疼，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可如今却发现手腕处一直淌下鲜血。
　　“笨蛋，你不会保护好自己吗？”夜陆生看她那表情白了她一眼，把袖子撕下一段，动作中竟然带着温柔，细心地替她包扎好伤口“好了，走吧，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就该天亮了。”
　　“嗯。”溟点了点头，便尾随于他身后往奴良组的方向走去。在夜间的霓虹灯中穿梭，看着人们在路上过往，而妖怪却不得不退避于阴暗之处苟且寻找一处栖身，溟的内心带了一些苦涩。
　　“怎么了？”感到身后的人步伐放缓，夜陆生停下脚步问她。
　　溟的面容被街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迷离中藏有哀伤，她水蓝色的眸静静地看着喧闹的人类活动，弦月眉微微的动了一下，捉摸不透她的情绪波动，“没事，走吧。”她没说什么，平静的如平常一般，但夜陆生总觉得她的表情有种凄凉的味道。
　　既然溟未说什么，那么夜陆生也不打算追问，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他的随性同溟的情绪一般无法捉摸，他伸臂环住她的腰肢，溟惊慌的睁大眼睛，水蓝色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夜陆生的薄唇勾出邪魅的弧度。
　　“你是要做什么？”溟的声音透露着她的不悦同时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失措。
　　“不干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会快点。”他轻佻的语气总是那么玩世不恭的态度，但不知为何那样的放荡不羁的随性中却会让人感受到贵族的端庄典雅。
　　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
　　往往此时，溟总是在内心无奈感慨着璎姬留给奴良组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么多的东西了吧。
　　夜陆生收紧手臂便把她搂入怀中，脚尖点地轻盈的在夜间穿梭，真的有那么点滑头鬼的样子。溟出乎意料的安静，没有挣扎与反抗，只是顺从地接受了他刚才的那种说法。不管刚才的那个理由是真是假，溟不打算去追究，她所能感受到的仅仅是夜陆生那双有力的双臂所带来的一点温暖。
　　不觉得他会这么有力啊，没想到仅是只手便能带起一个人了吗？该说是妖怪的力量还是说滑头鬼的本性？
　　兴许是想起了百年前的那些记忆，她不禁轻笑起来。
　　祖母，当年您为何会追随了滑瓢爷爷呢？是被他的花言巧语中带的真诚所打动，还是……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呢？
　　夜风中夜陆生听到怀里的女子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轻甜中带着女性的柔软，那是她不曾表现过的一面，“白夜……”夜陆生血红色的双眸对上她那双平静漠然的水瞳，“若是你能让我认可，我便放弃三代目的称号并加入你的百鬼夜行。”
　　孤身一个人，强装无所畏惧……或许该改改这种方式了，或许……真的能够找到一个安心停靠的港湾……
　　“嗯？那是当然！”夜陆生扬起双眉，红色的瞳孔带着邪魅的神色，不禁让与其对视的人沦陷于他的世界之中。
　　“是吗……不过这个前提条件是……你选择了这边……呢……”溟苦笑着看他那妖冶的样子，无奈的开口。
　　我果然……一个人什么都无法做到，即使再怎么逞强，再怎么自我舔舐伤口，再怎么不言放弃，还是无法做到。对不起祖母，对不起鲤伴大人……或许，我会过早地缴械投降，但至少我会遵守约定，若是他选择了这条道路，我定会看着他的成长并辅佐于他的身旁，请您们放心……
　　“少主回来了！”刚一进门就听见大小妖怪的呼声，夜陆生搂着溟把她放到地上的样子让他们吃惊不小。
　　“哟，回来了，小溟，陆生。”奴良滑瓢若有所思的用手摸着下巴暧昧地笑着。
　　“是的，我们回来了。”溟恭敬地回答他的问题，而夜陆生则是随意的丢下句“我回来了”便拽着溟的右手往屋内走去，“毛娼妓，麻烦把医药箱拿来。”边走还边这么吩咐着。
　　“哎？少主您受伤了吗？”妖怪们立刻炸开了锅，夜陆生不耐烦的说，“不是我，是这家伙。”
　　溟挑眉带了丝不悦，嘴角噙笑但却透露出寒冷之意，“这家伙是什么意思啊？白痴夜陆生！”
　　“你说呢？”夜陆生眼角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溟。
　　“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对吧？白痴夜陆生？”溟故意的在最后的那个称呼上加重语气，妖怪们本想怒叱她对少主的不敬，但却发现少主没有生气也就作罢，看着这二人毫无意义的争吵。
　　“好了好了，两位，别吵了，先处理伤口要紧。”毛娼妓拿着医药箱出现及时制止了他们二人的争吵。
　　“怎么会伤成这样？”毛娼妓拆开布条的时候发现血和布条都粘在一块，只得小心的弄下布条，但还是难免触及伤口。每每此时溟的身子便是一颤，却也没有叫喊，只是水蓝色的眸中比往常多了丝水汽。
　　毛娼妓看她摇了摇头，只得无力叹气，拿出疗伤的药，“会有点疼，忍着点。”用棉花沾上一些药涂抹在伤口处，溟皱了皱眉，深吸了口气压回了差点决堤的泪。站在一旁看着毛娼妓为溟处理伤口，看着溟强忍痛楚的样子，心口处也传来了难以名状的痛楚，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不禁收紧，原有的泰然自若竟蒙上了一层紧张。
　　“好了。”毛娼妓用绷带缠好伤口后再次叮嘱她最近不要让伤口着水，不要吃那些不利伤口愈合的东西，溟松开紧咬的下唇绽放出略显苍白的笑容，答应着。
　　毛娼妓扫了一眼从一开始就倚在门柱上不曾移动过的夜陆生，了然的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雪女哀怨仇恨的目光正死死地瞪着溟，她更是感到无可奈何。
　　“少主，小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来餐厅吃吧。”毛娼妓清理了那些浸血的布条，抱着医疗箱往外走的时候对他们这么说着。
　　“嗯，好的，谢谢，纪乃姐。”溟起身便打算跟着毛娼妓一起去餐厅，却被夜陆生拦住，她微微偏头，雪色的发丝微微晃动，“怎么，有事？”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夜陆生的眼神带着一丝沉痛，溟看得有些出神，然后用衣袖遮着狂笑起来，“什么‘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以为妖怪间的战斗是闹着玩的吗？你也太天真了点吧！”溟轻蔑的冷哼，“若是这样，我可是一生都不会认可你的！”
　　溟挥开挡在她面前的手，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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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兽】穷奇
　　【原文】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嗥狗，是食人。 　　
　　【译文】邽山，山上有一种野兽，形状像一般的牛，但全身长着刺猬毛，名称是穷奇，发出的声音如同狗叫，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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