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缘

作者:妙浠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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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章 观月



      沿途之中,卢、姬二位大叔为暮离引见一位故人。初见那位老伯暮离一时间认不出他是谁,只觉得有些眼熟。同样那位老伯由于她样貌变化之大不仅认不得她更是以为自己寻错了地。
      这也难怪,暮离今日的样貌并不是她本来面目,别说曾与她朝夕相对的两位师叔都看得诧异,又何况是这位十年仅与她有数面之缘的老伯呢?
      “俩位侠士,那位姑娘是……”老伯一脸惊讶地看向卢旦和姬斐。眼前这姑娘固然貌美却不及她儿时的相貌且差别甚多,一个人变化再大也不止于此吧。
      卢、姬两兄弟自当明白老伯的心思,当初他们见到暮离的样貌时也是大吃一惊。“小离,你当真不记得这位老伯?十年前你下山游历时开过四间铺子……”
      “于是我就找来俩位账房先生,一位姓齐一位姓钱。”师叔的提示令暮离记起了那段往事,但说了那么久暮离仍有点迟钝:“那么老伯是当年两位中的哪一位?”
      这一问令老伯有点尴尬,两位师叔见了赶紧解释:“老伯莫急,我们这位师侄啊记忆力有点问题,时好时坏,见谅,见谅。”
      老伯“哦”了声一笑过之,答道:“老夫姓钱。”
      “钱伯,近年来过得可好?我家人有过得如何?”隐姓埋名十年极少遇见故人,即使碰上了也不便相识,对古人往事更是关注的少。钱伯对此一问叹息一声,将知道的如实道来。
      暮离的双亲极为宝贝二少爷,当年暮离将四间铺子转让与他们的时候,双亲对她的成功没有半点赞扬和肯定,得到的一切只觉得理所应当。那几间铺子生意挺兴荣的挣到不少钱,双亲非但不以为傲也不拿她成功的鲜活例子教导二少爷,反倒每日拿那些钱买好吃的好喝的娇惯他,老爷在外头炫富,夫人时常出门打会儿马吊又或是路边买点上等的胭脂水粉和首饰。长此以往,少爷逐日成长越发不像话,不读书写字倒也罢了,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跟个市井混混一般,成天没事就爱往赌坊串门,齐先生手上的两间铺子就是被他败光的。当时,齐先生一怒之下甩袖离去另谋高就,从此没了音讯。
      之后,钱先生时常对他良言相劝,只可惜他屡教不改变本加厉,纵然钱先生手里的两间铺子生意再好挣得再多也经不住他的挥霍。至于他的双亲睁只眼闭只眼能管则管治不了便由着他。直至三年前,那厮竟趁钱先生出远门的时候将他暂存于铺中的古玩偷了去换成白花花的银两在上赌坊逍遥。
      钱先生膝下一子,年少时在一家武馆学徒练得一身好本事,后来开了家镖局,生意颇旺。过往一年里他没少劝过父亲钱先生在家休养不必理会那糟糕的人家,然而钱先生为报答暮离当年给予他们生计之恩坚持了下来,自齐先生走后又苦撑了之余。但此次二少爷的做法是在过分令钱先生忍无可忍终于撒手离开不再过问那一家人的事,更懒得计较二少爷窃物之事。依二少爷的为人可以猜测,时至今日那两间铺子恐怕早已被他败个精光。
      这位几近六旬的老伯今天会出现于此又要追究到数日之前。那日钱伯闲来无事出门走走,无意间撞上卢、姬两兄弟,在他们身边还有一老一少对他们总是训斥有加每三句都要提一次抓药的事,然后俩兄弟露出一副皮薄受委屈的可怜样实在令旁人看得想笑。二人的神情与当年暮离提及过得很是相似便上前打个招呼,果然与猜想的一样,并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个与江湖传言不一样的消息:暮离没有死仅是退隐深山不明踪迹罢了。钱伯心下一喜难得还有机会与暮姑娘见面便信了他们。何况十年前若不是暮离姑娘请他打理铺子混口饭吃,他又如何养家?
      听过钱伯的叙述,卢大叔心肠一软问道:“小离啊,等事处理完了要不要请高堂与令弟上山居住呀?”
      才问完话猛拍一记桌子脸色铁青:“把他请上山找死啊,我那弟弟机灵着呢,你们就不怕他哪天再把整个魊涯门给败光啊!就凭你们那点小聪明还想制住他?做梦!”
      突如其来的喝斥吧众人都吓了一跳。“息,息,息,息怒。要,要,要不将他们安,安置于钱,钱庄?”
      暮离一改神色微笑而言:“钱庄是吧?很好。”略微停顿,声音又变得冰凉:“你想要我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啊!钱庄要失败了那么做工的一些人该怎么维持生计,我又该怎么面对那些商户!”语气才温和片刻忽然又变回原样,当真是阴晴不定啊!卢大叔与姬大叔比较熟悉她的脾气还算挺得住,而钱伯头一回见到发怒的暮离着实吓得不轻。
      “那,那,那,那该怎,怎,怎么办?”
      “罢了,等事情处理过后买块田地赠与他们再奉上白银千两,以后的事情看他们的造化吧。”暮离有些累了,等事情处理完应该就不会再有多余的心思去操心他们了。
      当晚,夜深人静,所有的烛光均已熄灭,唯有明月当空洒下柔和的光茫。营帐之中所有的人都已睡下只有暮离一人倦意未起站着窗前凝望天际,白天钱伯的话勾起她一些回忆,她没有忘记当年事如何离开家的。
      暮离的双亲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无论暮离表现得再好都得不到他们的半分认可,相反,弟弟犯了再大的过错哄着惯着,更不会有半句责骂。
      那一年,暮离六岁弟弟四岁。那日,弟弟贪玩不小心把一只卖相精致的花瓶砸碎,实在凑巧,暮离下课回家目睹这一幕,出于担心暮离赶忙跑上前查看弟弟是否受伤。在里屋忙活的母亲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响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出来看看,来到前屋见到暮离对弟弟动手动脚的怒火顿生厉声大喝:“你在做什么!”
      暮离听见声音马上停止动作看着母亲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母亲接近她的同时瞥了眼边上已摔得粉碎的花瓶更是气恼,那花瓶虽不明贵却是她心爱之物,当初可是她攒了好长时间才凑足了十余两银子买下的。母亲知道她跟前不由她解释先甩下一巴掌,暮离应声倒地疼得眼眶都红了。
      母亲见女儿痛楚的摸样一点也不怜惜,转过身将弟弟抱到椅子上嘘寒问暖:“儿子,有没有伤着啊?有什么委屈跟娘说。”
      弟弟眼珠子滴流一转:“是,是姐姐,姐姐打碎的花瓶。”这弟弟年纪虽小脑袋瓜子倒挺聪明的。
      母亲狠狠瞪了暮离一眼向门外走去,片刻,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对着女儿就是几棒子,又打又骂:“死丫头,养你那么大什么本事都没学到败家的本事倒是见长啊!”
      “不,不是我……”暮离苦着脸直摇头。
      “不是你那是谁打碎的花瓶?难不成是你弟弟!”
      “是,是弟弟。”
      母亲更怒,下手也加重了,女儿疼得尽在地上打滚能躲则躲。“臭丫头,脑筋转得倒挺快,把措施推到弟弟头上,这样就可以免去责罚了是吧!”
      暮离不敢多言,哭丧着脸求饶:“娘,别打了,女儿知道错了,别打了……”
      母亲终于停下手:“到门外跪着好好反思,还有今天不准吃晚饭!”
      暮离年纪还小没法抵抗只有乖乖地服从。一个时辰后父亲回家看见女儿在门口跪着无动于衷,淡淡瞥上一眼便进屋了。天色渐深,双亲一同出来查看,父亲似乎喝了点酒脸色泛红目光庸散。“死丫头,你真有本事啊!砸碎了花瓶吧责任推到弟弟身上,明知道我们不会打他才故意这么做,对吧!”说完就给她一巴掌,“我去你的!”
      “臭丫头,,我们生你养你给你念书只为了你能学点本事将来可以博取那些大人物的欢心,弄点金的银的回来让家里的日子过得宽裕些。”母亲搀扶着父亲对女儿不屑道。
      双亲的一言一行犹如锋利的刀刃任意在暮离的心上划下伤痕,流淌着血与泪。进屋前母亲丢下一句:“回屋睡觉去,别在这儿碍眼。”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仅留下暮离一人跪在孤寂的深夜里。
      那一晚,暮离再次受到伤害,父母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很久、很久……
      那天许是她最后一次为弟弟背黑锅,她再也无法承受那些刀割般的言语,那一刻,她终于狠下心默默离去,与其像工具一般活着不如出去远走他乡、生死随缘。
      良久,暮离合上双眼不再想它,背过身休息去了。而这些年为他们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
      长夜寂寂,五座雄峰巍峨耸立,沉静而又让人敬畏。五峰之上大部分弟子均已熄灯睡下,然而屋外仍有火光闪动,那是苍云峰弟子举着火把四处巡逻,尤其是最近几日防卫更是严谨,因为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苍云峰,逸云殿。偌大的殿堂只有烛光一点,银白月光透过窗纸穿了进来在地上映下投影,光线依旧闲显得昏暗。
      那一片烛光很是微弱,随着空气的波动而跳跃,好像随时都会被吹熄。不过,那么久了它仍在蜡烛头上欢快跃动又令人觉得它活泼好动有着顽强的毅力
      殿外,苍云峰与其它四座山峰没什么区别,巡逻弟子同样严加防范,以防有人混入暗中破坏搅了明天的好事。殿内,暗沉寂静。方方正正有四根粗壮的柱子鼎力支撑,平整的地面凸起一块,上面有张座椅。座椅做工精良,可想而知当年的那些工匠定费了些心思,它也代表着权力与地位。
      这张座椅上此刻正坐着穿衣服的主人苍海,中年之貌双目炯炯,眼底隐隐含着一丝暴戾之气。台阶下方站着一位年轻弟子,相貌堂堂斯文有礼,正是当日的幽竹峰弟子上文竹。
      “文竹,你刚才说卢旦和姬斐两人已经死了?”
      “是的,苍云师叔。”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门主之位非吾莫属!哈哈哈哈。”得到这样的好消息任谁都会兴奋,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阻碍他。兴奋之余又向上文竹问道:“交代下去的事都部署好了吗?”
      “回禀师叔,一切事务准备就绪绝无差错。”
      “好!就知道你和梓叶办事不会令我失望,回去吧。”
      “侄儿告退。”上文竹拱手一礼退身离去。
      幽竹峰上,守夜弟子并非没有却要少了些,大多弟子均已熄灯歇下,显得沉静许多。忙碌一天,幽竹峰峰主梓叶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小道上,与他为伴的就有那洒下的纯白月光,看得他格外孤单。
      “吱呀”推开房门,梓叶一脸倦容踏入房中,光上门走到烛台旁拿出火折子把灯点上,屋内瞬间亮了起来。梓叶刚想转身准备洗洗睡了,忽然间他却莫名地顿住了,意外中又略带一丝欢喜。
      次日,晴空万里,是个不错的天气也给人一个舒适的好心情,每个人都那么地精神饱满。如斯而言,过些时候定能把部署多时的重要任务办得漂亮。
      五脉山峰巍然屹立,山峰之巅云烟缭绕犹似仙山,仿佛山上居住着很多得道上仙叫人向往而敬畏。
      魊灵峰,青涯殿。次殿堂由内而外均比苍云峰的逸云殿有过之而无不及,另外则多了几分气魄叫人肃然起敬瞻仰不已。
      此次接任门主典礼苍海倒不铺张,只请来少数宾客前来捧场做个见证而已。吉时将至,殿内的宾客们三三两两闲聊道贺,苍海尚未露面整个局面均由他的四位得意弟子于太、于平、于石、于胡招待。而殿外的守卫弟子仍坚持着,不到任务顺利完成的最后一刻绝不放松。
      吉时已到,宾客们与众弟子纷纷退至两边给中间让出一条道来。苍云峰峰主苍海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身着藏青色金丝勾边长褂好不英明神武。他于红毯上踩下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他的目标前行,逐一完成繁杂的礼节,他做得很好没有半分马虎。
      礼毕,当他跨出第一步踏上第一格台阶之时,有人意外地喊出声拦住他:“且慢!”
      这一声叫唤令所有人从充满喜悦的氛围中惊醒,纷纷吧目光投向殿门。苍海面色下沉双目闪过一丝凶光,早不喊晚不喊偏挑这个关键时刻,真想一刀解决这个不识趣的家伙赶紧达成目的,可惜这里有许多目光注视着不好出手,只好咬牙忍住。眼看那张门主之座近在咫尺马上就要坐下,却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搅局实属不甘。也罢,门主之位终是他的囊中之物,那么多年都等了还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吗?克制情绪硬是挤出一张笑颜转身相迎。
      门口站着一众弟子且以女弟子居多,头上皆系着白色布条。“当年门主过世之时将门主之位传给小师妹,若寻不回小师妹便由四位峰主共同打理直到下一位智勇双全的杰出弟子出现由他接任。可如今卢师叔与姬师叔行踪不明,梓叶师叔无心争夺,此刻你私自接任门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
      “说得对!苍海师叔门主之位吾等不服!”
      “不服!”
      “不服!”众人纷纷应声赞同。
      不愧是澜月师姐调教出来的弟子,资质、武功均非平庸之辈还有一副伶牙俐齿,今日他们加起来照样是手下败将,但他们愿苦心修炼个十年八载之后再联手对付自己便要吃得大亏。“那要我这么做你们才能心服口服?”苍海忍着激荡的情绪。
      “请出卢师叔与姬师叔,只要他们许可吾等无话可说。”
      苍海听言面色离开板了下来:“根据可靠消息,两位师兄下山游历途中意外遭遇不测,凶多吉少,怕是见不到你们了。”
      “照师叔的意思是请不出两位师叔了?”魊灵峰弟子继续逼问。
      苍海脸色发青懒得与他们周旋直接下逐客令:“够了,有什么疑问日后再议。”
      “但是我们等不及了,希望现在求个明白!”
      “求个明白!”
      “求个明白!”后面的一众弟子应声附和。
      魊灵峰弟子咄咄逼人让苍海于众人面前已是万分难堪,若再放纵他们在此口无遮拦更是颜面扫地,直接吩咐道:“于太于平,把他们先带下去,有什么事容后再议。”
      一声吩咐下去半天没有动静令苍海略感尴尬,转首望去俩人的目光不知在乱瞄什么没把他的话听在耳里,顿时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嘛!把门口那帮弟子带下去!”
      于太于平好像木头人一般听到叫唤才从梦中惊醒,还拿手指点点自己:“你是叫我们吗?不过我们的师父已经过世多年了。”
      “呸!两个臭小子咒我早点死啊!”苍海咬牙骂道。这两家伙脑进水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事情过去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们。转眼又吩咐道:“于石于胡,把他们都带下去!”
      这次总算有了反应,就是说话有点白痴:“你是要我们把谁带下去呀?”
      苍海快崩溃了差点气得吐血,四个人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今天都成傻子了。“我怎么教出你们这几个蠢货!”胸闷啊……郁闷啊……
      于石对这话无关痛痒反而驳问他:“你是我师父嘛?她都过世好些年了。”
      “我师父没过世,不过他老人家已传位给我不问世事安享晚年。”于胡从旁跟着道。
      “你!你们……”苍海被四个扯后腿的弟子气得浑身微颤。
      见他这般模样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于石不再逗他好歹他也是自己的师叔。“哈哈哈哈,其实您教的徒弟不算笨只是逊了一点而已,看看外面是谁呀。”眨眼间,于石的嗓音变得女人化。未几,四人撕下假脸路出他们的尊容。两张脸孔是魊涯门众人所熟悉的卢旦和姬斐,另两位却是面生众人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俩。这下换他们不自在了。
      一张清灵出尘娇媚可人,另一张绝美精致邪魅三分,两张俏颜具是动人心魄,不过仍是第二张媚颜比较受欢迎哟。
      暮离自知今日容貌变化过大令大伙生疑在所难免,于是低咳两声壮壮胆:“介绍一下,身旁的美人公子乃血鹰宫宫主,至于我嘛……”暮离展开竹扇扇风几许:“苍海师叔,十年未见认不得侄儿了吧?”
      当众人听闻狄阳是个男人的时候貌似有不少男弟子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而狄阳听暮离称呼自己为“美人”的时候心里略感别扭,脸上也显出一份不满。也罢,等事儿过去之后再找这只死狐狸算账。
      “你,你,你,你是……”苍海神色大骇内心澎湃,他的神态证明了一切,众弟子已然明白暮离的身份具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师叔,猜得没错,,另外请师叔放心,那四位师兄一切安好。”暮离调皮一笑。
      某间厢房,两个大男人在一张大床上呼呼酣睡,哪怕天上打十来个响雷也未必震得醒。不过,他们勾肩搭背的睡姿容易容易误导别人叫人想入非非,其中一个睡梦中嘬着手指好有童趣哟!
      两一个房间相对而言比较热闹。两个大的被绳子捆着,几个小的不懂事手拿羽毛在挠脚底心。
      “哈哈,好玩好玩。”
      “太有趣了,再挠挠另一只,哈哈。”
      “小祖宗,别玩了,老子快笑到不行了,哈哈哈哈,”某弟子眼角挂着水珠。
      “哈哈哈哈,别闹了小师弟,行行好放过哥哥吧,哈哈哈哈。”某人的肚子快痛爆了。
      “岂有此理!小离,师叔知道你贪玩但也别太过分了!”苍海那叫气得就差俩鼻孔一块儿喷火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梓叶此刻终于开了口,却又出乎意料:“师兄,如今小狐狸回来了您就把门主之位转交给她吧。。操劳了七年该卸下担子享享清福了。”
      梓叶的话听着是为他着想别为了门派的大小事务把自己累垮,而实则摆明了要他就此罢手,无论如何至少给他一个台阶下。苍海更是气恼,恼怒之下终于有所醒悟,原来梓叶一直假装顺从于他,潜伏在他身边等待时机扳倒自己。可没料到,他等到了,暮离居然或者回来了。再想想,他过去是何等的崇敬澜月师姐,怎么会突然倒向自己呢?
      时光倒流。昨夜,梓叶回房点亮烛火,回眸间失落已久的真迹物件重新归来,惊讶之中看到一丝希望。梓叶二话没说跪地拜见:“恭迎新门主归来。”
      暮离收起竹扇莞尔一笑:“就知道梓叶师叔疼我,整整七年让师叔久等了。”哎,谁叫她容貌改变过大给旁人出难题呢,非得靠师傅赠予的竹扇才能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身份,悲哀啊……
      当年卢旦和姬斐拿回暮离的两样遗物——骨灰坛与竹扇。骨灰是无从辨认的,而那把竹扇却看得出真伪,并非出自澜月之手,那把扇子固然足以以假乱真却欠缺一分细腻,以他对师姐的了解怎会辨认不出真伪?以及那块紫玉吊坠虽为上品但比起原来的玉石仍要稍逊一筹。当时梓叶没有戳穿,心里自当也有怀疑——暮离或许尚在人间。于是他装作顺从苍海,一直等待,等待奇迹的出现,未想到祖师爷显灵啦!
      听梓叶到道出心中所想暮离对她充满敬意与感激。相对于边上的两位满是羞愧,误会了人家好多年埋下涨红的面孔。
      “我就知道梓叶师叔忠肝义胆、才智兼备,当初你们俩还说自己是多么的聪明苦苦支撑,强行压制了苍海师叔的野心三年。依我看,凭你们那点伎俩能压制他两年就不错了,能压制他三年定是梓叶师叔暗中协助才是。”暮离的训斥令卢旦和姬斐的脸更红了,难为情得不敢见人。
      “那,那,那也不能全怪我们呀。他暗中给我们传消息的时候也不署名,除了派出去的探子想不到还有谁会传纸条。”
      这俩人不知该怎么形容,说笨不笨说聪明吧缺根筋,梓叶的表情僵在那里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梓叶刚要回答暮离恰好转过身来拿着一张带着怒气的笑脸面对他们:“笨!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留下记号的纸条万一那天被发现了,梓叶师叔得跟你们一块儿遭殃,还能撑到今天嘛!”经这么一说,俩人的头埋得更低了,除了闭嘴还是闭嘴。
      “小狐狸,明天苍海接任门主之位,你有何打算?”梓叶想起要是询问道。
      “梓叶师叔大可放心,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您只要在一旁观戏适当地煽风点火就行。”
      “哈哈,小丫头鬼机灵,看来你已经有万全之策了。好吧,明日我吩咐下去让幽竹峰所以弟子静观其变,当你需要的时候任你调遣。”
      “梓叶师叔好棒,多谢多谢!”可能是太高兴了暮离的嗓门有点偏高,梓叶马上止住她:“嘘,小丫头,才夸你几句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小心隔墙有耳!再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休息吧,只有养足精神明天才能把戏唱好不是?”
      “有道理,师叔也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能看好戏呀。我们不打扰咯。”眨眼功夫,三个人从梓叶的房里消失了踪影。
      次日,魊涯门上下所以弟子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接任门主大典而忙碌,繁忙之中几乎无暇顾及太多。暮离、狄阳等四人趁这个空档拿下苍海的四名得意弟子,要制住他们轻而易举无需任何手段,只需趁其不备在他们的睡穴上轻轻一点即可,两个灌点迷药在大床上呼呼大睡,另外两个封住内力再用麻绳捆住与几个不懂事的小弟子慢慢玩乐。
      “妙,妙啊!不愧为千面公子扮得真像连我也给蒙了,但是别高兴得太早,我不会就此服输!”苍海再也克制不了内心的怒火,盛怒之下他的每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全然不顾外来的宾客。“不公平,不公平!师长们还有师姐为什么都小瞧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师长们都不认同我做门主,之后,澜月又要拒绝我的一番心意。为什么?!”
      “师叔,您冷静点,当年我下山是师父全告诉我了。师长们不让你接任门主是因为你有时候做事不能拿捏分寸,性急起来更是瞎闹一通不计后果,师父虽与你有些相似却张弛有度,急躁之中尚存一点理智不会造成严重的损伤。至于您对师父的心意她并非没考虑过,而且试探过您,可惜您都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只好作罢。”暮离将苍海心中的不满与困惑细细道来。
      “什么,怎么可能?不,不会的!一定是你胡编乱造哄骗我的!”明知这一切咎由自取然而内心无法在短时间里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苍海彻底崩溃情绪激动癫狂。下一刻,他做出惊人之举,拔出佩剑一跃而起,剑锋冰寒而充满杀戾直逼暮离罩门……
      一晃眼便是两个月了,关于葛琪和暮离的半点音讯都未曾听到,家里人怪担心的。
      “两个月了,眼看就要入冬了怎么还没有她们的消息。”美貌夫人有些焦急。
      “夫人,稍安勿躁。可能是孩子繁琐之事太多来不及处理,适才耽搁而已。”太师耐心相劝。
      “对啊,娘。别太担心了,我相信嫂子他们不会有事的,别忘了师父他老人家也一同前往帮忙了,保证没事。”葛芸帮忙劝道。要知道娘亲是家里最为性急又总会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做女儿的不故作镇定劝慰她能行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而每个人的心里未必像嘴巴上说的那般心安,不担心菜肴鬼呢。别说主子了家丁们也是众说纷纭。葛轩又不是耳聋眼瞎自然听得见看得到,但心里也是没底,忐忑不已。
      在众人担忧之际,终于有个主角出现了,火红身影引人注目,雀跃而富有朝气。没错,是她,葛琪回来了,众人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一半。葛琪从此回府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有好多她亲手做的糕点分给府上所有人品尝。
      哈哈,难得呀,这个从小只知玩耍除非饿肚子偷吃东西便再也不愿踏进厨房的小妹居然肯下厨了,真是奇迹啊!难得小妹下厨岂有不捧场之理?葛轩拿起一块送进嘴里,那一瞬间他愣住了,这味道绝非葛琪学艺三两天就能做出来的,葛轩有些迷惑便问她向谁学的手艺。葛琪回答说是在去魊涯门的路上由嫂子所授,而食盒里的确实由她亲手完成。葛轩见她说得那么坚定只好将信将疑。
      他记得十年前的那天,暮离事先约好会把亲手做好的点心带给他品尝。那日,一方面或许是太兴奋了,另一方面想弄清楚一些疑惑之处特地去得早些藏了起来。
      未几,小女孩来了,手里提着食盒。来到河畔将食盒轻轻放下生怕弄坏了里面的糕点,女孩坐了下来静静等候。刚坐下不久突然间一阵猛咳,女孩赶忙拿出手绢捂住嘴,当咳嗽停止拿开手绢时上面有好多血,女孩急忙收起它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药丸一口吞下。短暂的一幕没能逃过暗处的目光。
      夜幕降临,白天繁华喧闹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葛轩孤自一人载着心事漫无目的地走着。
      葛琪回来也有两天了,心情无恙对谁都有说有笑的,当初她在旅途中的趣事什么都说唯独对暮离只字不提。既然她不愿意开口身边的人也不好多嘴,看天意吧。
      葛轩举头望天,又是一个满月之夜。那个夜晚,圆月当空。男孩抚琴奏乐欢快悦耳,女孩翩翩起舞曼妙灵动。落樱随风飘摇,衣袂随着舞姿的变幻而飘摆,女孩笑容灿烂能叫人忘却烦心之事,好一幅活灵活现的美图,深刻地印在男孩的心房。
      男孩本打算翌日相约,带女孩远走高飞,都城名医众多定能治好她的疑难杂症。然而天意弄人,谁能知晓来年的明天竟会成为女孩的祭日。唉,造化弄人呐!
      熟悉的音律于耳边萦绕,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对回忆的画面太投入产生了幻听?葛轩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眼看看前方的道路。
      前方不正是观月亭吗?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仔细聆听,此曲由箫所奏,乐律是那么的熟悉,正是昔日他为女孩跳舞所奏。不过此曲并非难学,会奏此曲之人不在少数。葛轩颇感好奇继续前行,看看吹奏之人是何面目。
      葛轩踏上石阶一级一级向上走着,不快不慢。愈是靠近心里于是纠结,期待亦或是害怕。期待,他希望出现第二次奇迹,亭中的人儿是他内心的娇影;害怕,他担心奏曲者仅是一位也会此曲的陌生人。
      又近了,那抹身影越发清晰,窈窕而娇俏显然是名女子。慢慢地,再靠近些。葛轩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格石阶再向前踏上数步。
      观月亭中,窈窕身影背对着他,调皮地风儿轻轻吹拂,柔亮发丝随风扬起紫色衣襟飘摇舞动。她,恍若坠入凡尘的仙子叫人着迷。
      女子感觉有人到来便停止奏乐,转过身形望见彼此熟悉的脸庞。那一刻,明月见证了他们喜悦与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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