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

　　我浑然，不知所措，全身无力急需一个支撑。于是我很自然地伸手贴近最近的那扇门面。
　　但不想，门是虚掩的，我随即很快往里倒，脚绊在门槛，来不及平衡就摔在地上。
　　但我却来不及起来，手压在胸口，太难受了，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太难受了。我看到白色的地砖不知什么时候粘了水变成了深色，下雨了？我很自然地抬头去看，只有天花板，我摸了摸脸，怎么流眼泪了？好奇怪。
　　但我发现自己在流泪以后更加止不住地难受，我将两只手都压在胸口，身体呈一个弓形，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过，我一停不停地擦脸上的眼泪，但它就像一个被白蚁蛀空的堤坝终于坍塌一样，里面的水喷涌而出，怎么也收不住。
　　我努力地喘气，但这个动作怎么也减缓不了我心里的压力，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阿初……？”一个疑惑的声音传进了我耳里，是洹參的声音，我抬头，“我不是故意的……”
　　我还活在那个朦胧的景象了，但随即印入眼帘的却直接狠狠地把我拉回了这个世界！
　　洹參在床上，有个人压着他，他的手脚被人用藤条一样的东西绑着，倒刺扎进他的肉里，血连着汗一起流进白色的床单被吸干，而他正望向这里，与我视线相遇的时候很逃避地撇开头。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上面的是一个绿头发的男人，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脸！是与尤乐一起绑架我的那个人！他扯着洹參的头发，让他被迫抬起头来看我这里，又贴进他的耳朵说些什么话，洹參紧闭上眼睛，深恶痛绝地像那个男人喊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说话，我什么都听不进。
　　当我听到有人喊“你们在做什么！”的时候，我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那里，把那个绿头发的男人推开，很心疼地搂住洹參。
　　洹參有些排斥地瑟缩着，他简直要把自己缩成一个蛋，恨不得永远躲里面不出来。
　　我扯他身上的藤条，那是一种蔷薇枝一样的东西，但倒刺更密，我一碰到它还会发绿色的光，但我顾不得这个，咬牙切齿地将它们扯掉，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用几乎能杀人的眼睛盯着那个已经下床开始穿衣服，什么都无所谓正准备离开的男人：“畜牲！”
　　“畜牲？”男人披上外套，很好笑地看看我，又把视线转向洹參，鄙夷道：“哼，他可是自愿的。”
　　“什么……不可能！”
　　洹參睁大眼睛，又痛苦地闭上，缓慢地点头，笑着道：“对，我是自愿的……”
　　“洹參！他欺负你，我帮你报仇，你不用这样！”
　　“不，我是自愿的……自愿的……”
　　我抱着洹參，感觉到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哼。”绿头发的男人看洹參的模样有些嗤之以鼻。
　　“你别走！”我冲上，抓住那个男人的手腕，抓着他的手心有些红光在发出来。
　　男人的眼微微眯起，看向洹參。
　　洹參背对着这里：“让他走……”
　　“洹參！”
　　“让他走啊！”
　　男人有些得意地狠抽回手：“以后注意点。”又对床上的洹參道，“我还会来的。”
　　“滚！！！”洹參呐喊，抛出一团颜色纯净的蓝色光球砸向地面。
　　“轰！”的一声，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男人消失在扬起的沙砾里。

　　我看着地上的坑洞，无法理解洹參。他既然这么厉害，怎么就……
　　我默不作声地给他把床铺理好，烧掉原本那张脏乱不堪的床单，下面的垫絮也脏了，干脆一起烧掉了。
　　洹參躺在床上，也一样的不出声，应该说，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终于，洹參试图打破这种死了一样的寂静，道：“你已经会用最基础的火了……”他的声音很沙哑，让我想到那一晚，那个冬天的夜里，我也是这样的声音……
　　我道：“嗯。”
　　我没看他，我感觉他停顿了很久，终是不说话了。
　　我扫掉那些灰：“他是谁？”
　　“你不用知道。”
　　“绑架我的人是他，那晚在魔法阵的屋外，跟你说话的也是他……”我的视线直直与洹參对视，不容置疑：“他到底是谁？”
　　洹參的表情很难看，他犹豫再三，还是不准备说，只道：“过段时间天界各大宫殿都会在天一招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招人？我马上联想到水灵说的入宫令。
　　“他，他是六千？！”除了六千，谁还能对洹參做这种羞辱事！
　　洹參摇头：“你别问了……”他看着我，眼神很可怜地看着地面，“你为什么要进来……”
　　“我也不想进来……”我想到在门口时候出现的幻觉，要不是因为这幻觉，我也不会生气地冲过来的。
　　洹參道：“现在的我根本不值得你珍惜。”
　　“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洹參扯着嘴角：“不能见死不救，意气用事……你以前就这样，所以结下很多仇……”
　　“以前……”
　　洹參像意识到什么：“对不起，你不是他，我不该提的。”
　　“没关系。”我坐在床边，“以前的云初……是怎么样的？”
　　洹參坐起来，裸露的上半身有很多细孔，都是之前的倒刺给扎的，他双手贴在腹部，掌心微微蓝光，所过之处受伤地方的皮肤完好如初：“他很温柔，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我惊讶于他即刻完好的皮肤，但继续问道：“他没有……伤害过你吗？”
　　洹參在身上游走的双手停了停，随即继续对受伤的皮肤做恢复：“没有。”
　　我不再说话，那个冬日的夜晚，在小屋外的洹參一定被伤透了。
　　我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会来看你。”
　　洹參在做修复的双手停下来碰了碰我的手，他看向我，不说话。
　　“我不会说出去的。”
　　洹參眼帘下垂：“我知道，谢谢。”

　　我回到自己屋里，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阿澈已经把东西都重新整理了，又准备了新的饭菜，问我还要不要跟洹參一起吃。
　　我说不用了，又问他：“那个今天与洹參见面的人是谁？”
　　阿澈道：“兴列。”
　　“兴列？”
　　“对，来商讨过几日在天一做入宫选拔的事宜。”
　　“不，他是做什么的？”
　　“负责天界各种活动与礼仪、教学的工作。”
　　“他的头发是绿色的？”
　　阿澈想了想：“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红的，但他崇拜黎迦殿下有时候会染绿，可他本色是纯红的，染出来的绿色很深，很丑。”
　　既然这样，那个人应该不是兴列……
　　“洹參今天还见过其他人吗？”
　　“没有了。”
　　“那天界有谁的头发是纯绿色，而且……而且到时候入宫选拔的时候会在天一出现！”
　　阿澈几乎要想破头了，他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纯绿色的……一定要很纯吗？”
　　我点头：“对！很纯！”
　　阿澈“嗯……”了很久，“虽然天界十六个耶易素里确实有两位是绿色草系的，但不是已经突破了临界点了就是还未到纯色的等级，但如果不是人的话……”
　　“还有不是人的？！”
　　阿澈睁着他的大眼睛，捏了几缕自己的纯蓝色头发，若有所思：“黎迦殿下是草系的，所以他的守护兽化作人形的话头发就是纯绿色的。”

　　守护兽！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我激动地撑在桌面上：“如果你跟洹參打架，谁赢？！”
　　阿澈被窝这个假设吓了一跳：“我，我不会跟主人打的！”
　　阿澈好忠诚，对洹參的称谓已经上升到“主人”了……
　　“如果呢？！”
　　阿澈很认真，像我在冤枉他，他这个被告在努力为自己辩解：“如果……如果也不会！我的命跟主人的是连在一起的。”
　　“那……那如果是黎迦得守护兽跟洹參打呢？！”
　　我这问题问得太直白了，真怕被阿澈发现什么。
　　“按照系别互相压制来说的话草系是会对水系有压制作用的，但……”
　　草系会对水系压制……也就是说只要用好这个原理洹參很可能……
　　但阿澈接着道：“但主人都已经冲破临界点了，区区一只守护兽，主人弹指，灰飞烟灭～”说到“灰飞烟灭”，阿澈相当自豪地弹弹手指。

　　我开始沉思，既然这样，到底是谁仅仅凭借刚好到耶易素的能力，就能打败洹參。
　　其实我这样不断追寻的原因只有一个，洹參在那里说是他自愿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去相信。

　　阿澈问我：“大人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哈哈道：“哦，就是想知道如果按属性相克的道理，会不会有耶易素的人能打败洹參。”
　　“怎么会呢。”阿澈笑道：“按这个道理，天界除了六千殿下以外，只有黎迦大人了，但黎迦大人没有守护石，他到是次一等的，所以他的守护兽也一直变成了他身上的纹身从来不离身的。”
　　我好奇：“没有守护石？”
　　我想到阿澈变成兽类的时候，尾巴上有一颗宝石，那个应该是守护石。既然这样，黎迦也应该有一颗。
　　“对啊。”阿澈很自然地回忆：“黎迦大人把它拿去保护尤乐给他延命，唉，真是重感情的好男人。”
　　“拿去延命？！”
　　阿澈看向我：“尤乐在孕育的时候被火烧了，原本是活不成的，但黎迦大人把自己的守护石给了他，守护石是法力的凝结，所以到现在黎迦大人的头发都还是绿色的。”
　　突然，阿澈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瞪大眼睛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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