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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障
“怪...怪啊...”御医边诊脉,边望着御榻上的白衣女子,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怎么?”康熙焦急又不失威严地问,更使得那流汗御医手足无措,心中讶异,这刘祁宏是太医院的首座,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如此不济。
“这姑娘体内似有冰火相斗,二力此消彼长,却是实力相当、相冲相克,老臣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异症,医书上也不曾记载,恐怕是撞了邪。”
“撞邪?”他望向床上的女子,她脸色苍白、虚弱不堪。
“老臣只能为姑娘开些强身益气的汤药,能不能躲过此劫,就看姑娘的造化了。”
“你是说?她...她性命堪忧?”年轻的帝王几乎站立不住,李德全赶忙上前扶住。
半个时辰后,外室里,萨满正自顾自地请神驱邪,狰狞的面具,奇异的舞蹈。
隔着明黄的帐子,内室中,康熙已和衣与那仍在昏迷中挣扎的女子同卧在榻上,喃喃自语。
“你不能死,朕是真龙天子,什么邪物也不能从朕身边把你带走,朕不准!”本是霸气十足的话语,却是英雄气短,紧抱着怀里痛苦地颤抖的可人儿,自己竟也跟着颤抖。八岁登基,十四岁擒鳌拜,亲政之途困难重重,他却从不曾如此畏惧。
“别离开朕,朕还想听你唱歌,还想听你叫朕玄烨,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人会对朕直呼其名,连带着老祖宗,也时刻提醒着朕,朕是帝王,而非常人。只有你,只有你,你知道我其实多想做一个常人,而不是生在这帝王家。”
我还在与身上的痛楚搏斗,眼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却听见玄烨的低喃,虽然微弱,却声声入耳。每听见一句,心就颤抖一分,温暖一分,似乎那坚冰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我循声而去,从犹疑,到期待,最后不管不顾地奔跑起来。眼前的路渐渐明朗,却听见身后的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凝儿!你要去哪儿?我在这儿啊!”
我身子一颤,那声音,是容若。
“你爱的是我,不是吗?”我看到他情波流转的眼,和伸出的手。而他身后的,是无尽的黑暗。
难道容若就是让我痛苦的梦靥,我的脑子灵光一现,遇见他,竟是我的情障吗?谁才是我的命中注定?我的头更加得疼,疼得我蹲在了地上,我该怎么做?
“到我这儿来,我才是你爱的人。”他对我发出鬼魅一般的召唤,我渐渐不受自己控制,站起来向他走去。
“别离开我!我不要你走,凝儿,你醒过来!快醒过来啊!我爱你!”我终于清醒,心中的暖意开始灼烧,化去层层的坚冰,眼前的容若,唇边带着凄然的笑,渐渐如烟般散去。
“玄烨!”我终于逃出了我的情障,急切地叫他,我要见到他,现在就要!猛地睁开眼。
听到我唤他,他身子一震,布满血丝的眼中一阵狂喜。我伸手遮住他欲唤他太医的唇,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了。”他的双眼蒙着一层水雾,嘴角却因着我的这句话宽慰地上扬。
还欲说话,却被他突然的吻住,一时间,甜蜜、了悟、懊悔纷纷涌上心头,我只得信了自己的心,我爱他,是的,眼前这个紧拥着我的男人,我爱他。
“你刚才说什么?”我猛地推开他,才脱离他缠绵的吻。他一愣,脸颊泛起异样的潮红,水汪汪的眼眸似乎在跟我捉迷藏。我睁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欲出的热流吸进去,这小子,怎么还会害羞?要命的是,他连害羞都这么好看!还好及时刹车,不然喷出鼻血来,我岂不是糗大了?
看着我得意的样子,他大概以为我在笑他,恼羞成怒,就欲发作。
“你...唔...”眼中的微怒化作惊讶,然后又是狂喜,见他不再生气我才移开已经微微红肿的双唇。
“玄烨,我...”我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心中所想,只是话到嘴边却发现原来是这么难,他刚才是怎么说出来的来着?
“嗯?”他的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我...对了,我昏迷的时候,你到底跟我说了什么?”我怎么这么聪明,应该让他先说,反正都说过了,重复一次应该不困难吧?
“厄...我...嗯哼...朕没有说什么。”你给我装正经?!
“你胡说!我都听见了!”我还怕你不成?真把我当奴婢了!
“你听见了还问?还有,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礼?敢说朕胡说!”哎呀!还敢吓唬我?!
“你装生气也没用了,快说!不然我晕给你看!”满意地看到他眼中的急切。
“什么?哪有人用这个威胁人的?”唉,苟延残喘。
“就有就有!你快说嘛!”这叫乘胜追击,我不依不饶。
“朕说...那个...你刚才好像有话要跟朕说的,是什么?”就差那么一点点,我要说的啊,但是你先说不行吗?
“我...你怎么这样?我先问的你!”不生气,我不生气,我按捺!
“朕让你先说!”糟了,撒气了...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他的,怎么就是不能抗拒?难道真是因为他身为帝王的威严?
“我...我...”换作我窘得结巴,死就死吧,“我爱你!”
“你说什么?”他的呼吸一窒。
我猛地抱紧他,把番茄一样的脸藏进他的怀里,却被他不依不饶的拖出来。
“凝儿,你刚才说什么?”两个人怦怦的心跳都听得见,只是都摒了息,等着即将到来的这一刻。
“我...我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再也憋不住,不管不顾地喊出来,随之泪下。
玄烨,我走了这样长、这样远的路,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你身边,你,知道吗?
容若,原来一切都不似你我想的那样理所应当,原来我们所执著的只是我们过不去的情障,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我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在黑暗中,我找到了我的心,找到了它真正的归属。你呢?你的心,又在哪儿呢?
那一夜,玄烨没有再宣太医,而是整夜地拥着我,没有太多的话语,他还是不肯对我重复在我昏迷时说过的三个字,我也不再追究,因为已经明白了,明白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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