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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陪我验尸,握住了我发抖的手
雪在黎明前停了。
卯时二刻,沈惊月推开漱玉斋的门时,整条长街还陷在深蓝色的晨雾里。青砖路面的积雪被夜风刮出细密的纹路,像一匹摊开的素锦。她裹着件灰鼠皮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
青梧牵着马车候在门前,车是寻常的油壁车,拉车的马也是普通的枣骝马——这是她特意吩咐的。刑部停尸房那种地方,不宜张扬。
“夫人,”青梧撩开车帘,低声提醒,“侯爷半个时辰前就到了。”
沈惊月脚步微顿,没说什么,弯腰钻进车厢。车内已备好暖炉,熏着极淡的苏合香,是她惯用的味道。她靠坐在软垫上,闭了眼,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那枚铜牌碎片。
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厢轻微摇晃,像儿时娘亲摇的摇篮。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一个雪后的清晨,爹爹带着她去城外的义庄验尸——那时爹爹还在刑部任职,说是要教她“观尸辨凶”。
八岁的她躲在爹爹身后,只敢从指缝里偷看。那具尸体是个溺毙的乞丐,肿胀发白,一点都不吓人。爹爹摸着她的头说:“月儿,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
那时她不懂。
现在她懂了。
马车停下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沈惊月掀开车帘,首先看见的是刑部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门环是狰狞的狴犴兽首,铜铸的眼睛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然后她才看见,门前的石阶上,立着一道玄色身影。
萧烬今日换了身素净的墨蓝直裰,外罩同色狐裘,腰间只悬了枚玉佩,连常佩的环首刀都没带。他背对着大门,仰头看着檐角垂下的冰凌,听见马车声才转过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惊月忽然觉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同。
不是装束,是眼神。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里,此刻竟有种近乎疲惫的柔和——就像……就像一个人彻夜未眠后,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
“侯爷久等了。”她下车,屈膝行礼。
萧烬没说话,只朝青梧摆摆手。青梧会意,牵着马车退到巷口守着。然后他伸手,不是扶她,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烫。
烫得沈惊月指尖一颤,下意识想挣脱。可萧烬握得很紧,力道恰到好处地禁锢着她,又不至于弄疼她。
“停尸房在后院西厢,要穿过三道门。”他牵着她往侧门走,声音压得很低,“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慌。”
沈惊月心头一紧:“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烬侧过头看她一眼,晨光在他刀疤上投下浅淡的阴影:“意思是,那具尸体……不太寻常。”
话音落时,两人已穿过第一道月洞门。门内是个荒废的院落,积雪未扫,枯草从石缝里钻出来,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几个刑部胥吏远远看见萧烬,慌忙跪下行礼,头都不敢抬。
萧烬视若无睹,牵着她径直走向西厢。
第二道门是扇厚重的铁门,门闩上挂着把大铜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仵作候在门前,见他们来,颤巍巍掏出钥匙开门。铁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石灰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味。
沈惊月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是陈仵作,在刑部四十年了。”萧烬介绍道,语气里难得的带着丝尊重,“今早的验尸,他会在旁协助。”
陈仵作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看了沈惊月一眼,没说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三道门是布帘。
深蓝色的粗布帘子,边缘已经磨得起毛。陈仵作撩开帘子,萧烬牵着沈惊月走了进去——
然后她看见了那具尸体。
停尸房很暗,只在墙角点了盏油灯,灯焰如豆,在穿堂风里摇摇晃晃。房间中央是张石板床,床上盖着白布,白布下隐约显出人形轮廓。靠墙的木架上摆着各种器具:银针、小刀、镊子、骨锯……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就是她。”陈仵作走到石板床边,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昨日从枯井捞上来后,一直放在冰窖里。今早才移出来,但……”
他欲言又止。
萧烬松开沈惊月的手,走到床边:“掀开。”
陈仵作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捏住白布一角,缓缓掀开。
首先是脚。
那是一双少女的脚,白皙,纤瘦,脚踝处还系着根褪色的红绳——是民间常见的平安绳。脚底有厚茧,应该是常走路的。然后是小腿,膝盖,大腿……
白布一点点上移。
沈惊月的呼吸也跟着一点点收紧。
当白布掀到胸口时,她看见了那道伤口。
一寸宽,恰好位于左胸第三与第四肋骨之间。伤口边缘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皮肉微微外翻,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理。更诡异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像被什么东西灼烧过。
可这些都不是最让她震惊的。
最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伤口边缘那些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锯齿状痕迹——
那是一种特制刀具留下的标志。刀锋在锻造时故意做出细微的波浪纹,刺入人体后,会在伤口边缘形成独特的“涟漪”。十年前,她在娘亲的伤口上见过。七年前,她在沈忠的伤口上见过。三年前,她在江南某个前朝遗老的尸体上见过。
而现在,它又出现了。
“这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刀口……”
“眼熟?”萧烬侧头看她,眼神深不见底。
沈惊月没回答。她强迫自己走上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油灯的光在她脸上跳跃,将她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得细长而扭曲。
她在石板床边站定,低头凝视那道伤口。
距离近了,腐味更浓。那是□□在冰冷井水里浸泡多日后,又暴露在空气中产生的、甜腻中带着恶臭的气味。可沈惊月此刻闻不到这些,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寸宽的伤口上。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一寸处,虚虚地描摹那道伤口的轮廓。
左胸第三与第四肋骨之间,斜向上十五度刺入,直穿心脏。刀锋进入时微微偏右,所以在心脏上留下了一个倾斜的穿孔——这种手法,能让人在瞬间毙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一模一样。
和娘亲的一模一样。
“死者指甲缝里的铜牌碎片,”她听见自己用异常平静的声音问,“是在哪根手指?”
陈仵作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位侯爷夫人会问得如此专业。他看了看萧烬,见萧烬点头,才从旁边木架上取过一个陶盘。
盘子里是五片染血的指甲——是从死者手上剥下来的,为了方便检查。陈仵作用镊子夹起其中一片:“左手中指。碎片嵌得很深,应该是死前拼命抓挠凶手时留下的。”
沈惊月接过镊子,凑到油灯下细看。
指甲片是淡粉色的,边缘整齐,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姑娘。但指甲前端已经崩裂,裂缝里嵌着暗褐色的血污和……一点极细微的蓝色纤维。
“这是什么?”她问。
陈仵作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摇头:“老朽眼拙,看不真切。像是……衣料?”
萧烬忽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琉璃镜——那是西洋来的玩意儿,能将物体放大数倍。他将镜片递给她,什么也没说。
沈惊月接过镜片,对着那点蓝色纤维细看。
在放大的视野里,纤维呈现出清晰的织造纹路:经纬交错,形成细密的斜纹,表面还附着些许金色的……粉末?
“金粉。”她喃喃道,“是织锦上的金线磨损后脱落的粉末。”
她猛地抬头看向萧烬:“京城里,能用金线织锦、且是这种靛蓝色的人家,不多。”
萧烬的眼神变得锐利:“接着说。”
“靛蓝染色的工序极繁,一匹布要反复浸染七次才能出这种色泽。能用得起这种布料的人家,非富即贵。”沈惊月放下镜片,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而会用金线在靛蓝锦上绣纹的……据我所知,只有三家。”
“哪三家?”
“宫中御用监,专供皇室;城南锦绣庄,只接宗室订单;还有……”她顿了顿,“谢家。”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却像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停尸房里。
陈仵作脸色骤变,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器具。萧烬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某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谢家。”他重复这个词,语气玩味,“谢云舒昨日递辞呈,今日他家的织锦纤维就出现在死者指甲缝里。沈惊月,你说这是巧合,还是……”
话没说完,沈惊月忽然晃了一下。
不是装的,是真的。当她将“谢家”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十年来的恨意、恐惧、伪装、算计……所有情绪像决堤的洪水般冲垮理智的堤坝。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那些血腥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上来——
娘亲胸口的血,沈忠嘶哑的“快跑”,枯井里冰冷的井水,还有谢夫人那张总是挂着得体微笑的脸……
“沈惊月?”
萧烬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正被他揽在怀里——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她身边,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
“怕就直说。”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本侯又不会笑你。”
这话说得……竟有几分温柔。
沈惊月想挣脱,可双腿软得厉害,只能靠着他勉强站立。他的胸膛很硬,隔着几层衣料都能感觉到下面紧绷的肌肉,还有……沉稳有力的心跳。
怦,怦,怦。
那节奏奇异地安抚了她翻涌的情绪。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清明。
“妾身没事。”她轻声说,试图站直身体。
可萧烬没松手。
他握着她那只冰凉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隔着衣料,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还有衣襟下某个硬物的轮廓。
是那枚墨玉玉佩。
“沈惊月,”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本侯说过,你的命不止是你的,还是本侯的药。所以,别逞强。”
这话本该是威胁,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种近乎笨拙的……关切?
沈惊月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刀疤纵横的脸上那种认真的表情,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一闪而过的、微弱的光。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本侯的至亲,十年前就死绝了。”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
都是被夺走一切的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都在这世上茕茕孑立,都藏着不能为人道的血海深仇。
“侯爷,”她听见自己问,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为什么要陪我进来?这种地方……你不必亲自来的。”
萧烬沉默了很久。
久到油灯的灯焰又爆开一朵灯花,久到窗外的晨光终于穿透窗纸,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浅金色的光斑。
然后他说:
“因为本侯想看看,你查案时的样子。”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更因为,当那枚凤凰令牌再次现世时,本侯就知道——这场迟来了十年的清算,终于要开始了。而站在本侯身边的……”
他握紧了她的手。
“只能是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惊月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的颤抖,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激动,像困兽终于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她也握紧了他的手。
十指交缠,两个冰凉的手掌贴在一起,却奇异地生出一点暖意。
“陈仵作,”她转头,声音已恢复镇定,“死者的胃容物,可验过了?”
陈仵作这才从墙角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验过了。胃里只有少量米粥和……这个。”
他从册子里取出一片油纸,纸上是一小撮黑色的粉末。
沈惊月凑近细看,又捻起一点在指尖搓了搓,凑到鼻尖轻嗅。
“曼陀罗花粉。”她得出结论,“剂量不大,但足够让人神智昏沉。”
“下在粥里?”萧烬问。
“应该是。”沈惊月放下粉末,“死者指甲缝有凶手衣料的纤维,说明曾与凶手搏斗。但胃里有曼陀罗花,说明搏斗前已经中毒——这不是临时起意的杀害,是蓄谋。”
她走到尸体头部的位置,俯身仔细观察死者的面部。
因为浸泡,面部已经肿胀变形,但依稀能看出是个清秀的姑娘。眼睛半睁着,瞳孔浑浊,嘴角……有一道细微的撕裂伤。
“死前被堵过嘴。”她指着那道伤口,“用布团之类的东西,塞得很紧,所以嘴角撕裂。但后来布团被取走了——凶手不想留下任何能追踪的线索。”
萧烬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所以过程是:凶手先下药,待死者昏沉后,用布团堵嘴防止呼救,然后带到枯井边,一刀毙命,抛尸井中。”
“然后故意留下凤凰令牌的碎片。”沈惊月接话,“这不是灭口,这是……示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结论。
十年前沈家案,十年后枯井案,相同的凶器,相同的令牌,甚至可能……是同一批凶手。这不是巧合,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跨越十年的复仇或灭口。
而谢家,很可能牵涉其中。
“侯爷,”沈惊月忽然想起什么,“陈侍郎一家离京,走的是哪个方向?”
“南城门。”萧烬眼神一凛,“你是说……”
“如果凶手真是谢家,那么陈侍郎要么是同谋,要么是知情者。”沈惊月语速加快,“他突然告病离京,很可能是收到风声,要逃。”
她话音未落,停尸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梧的声音隔着布帘响起,带着罕见的焦急:“侯爷,夫人!南城门刚传来消息——陈侍郎的马车在城外十里亭遭劫,一家五口……全部遇害。”
死寂。
油灯的火焰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几乎熄灭。
沈惊月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萧烬,而萧烬也正看着她。两人眼中映出彼此苍白的面容,也映出同样的、冰冷的杀意。
灭口。
干净利落的灭口。
“好手段。”萧烬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淬着毒,“上午离京,下午灭口。这是要把所有线索都掐断啊。”
他松开沈惊月的手,走到窗边。晨光透过窗纸落在他侧脸上,将那道刀疤照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推开窗,寒风灌进来,吹得油灯一阵乱晃。
“青梧,”他对着窗外说,“传本侯令:封锁南城门至十里亭所有通路,严查今日所有过往车辆行人。另,调玄甲军三百骑,以剿匪名义,沿官道向南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青梧领命而去。
萧烬关窗,转身走回沈惊月身边。
“怕吗?”他问,伸手将她鬓边一缕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瓷器。
沈惊月摇头:“怕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
“说得好。”萧烬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
沈惊月走到石板床边,最后一次凝视那具冰冷的尸体。少女青灰色的面孔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年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本该有大好年华,却成了这场阴谋里最先牺牲的棋子。
“从谢家查起。”她轻声说,语气却斩钉截铁,“谢云舒辞呈避嫌,谢家织锦的纤维出现在死者指甲缝里,陈侍郎又在这个时候被灭口——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谢家。”
她顿了顿,看向萧烬:
“但谢家是太后母族,树大根深。要动他们,需要足够的证据,还需要……”
“还需要本侯给你撑腰。”萧烬接话,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放心,你尽管去查。天塌下来,有本侯顶着。”
沈惊月心头一震。
这话太重了。重得像一个承诺,一个她不敢轻易相信的承诺。
“侯爷为何……”她低声问,“为何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萧烬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伸手,指尖轻触她左眼尾那颗朱砂痣,动作温柔得近乎怜惜。
“沈惊月,”他说,“你记不记得,本侯说过——你是本侯的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低得像耳语:
“可本侯最近忽然觉得,你也许……不只是药。”
这话没头没尾,沈惊月却听懂了。
她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里面翻涌的、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探究,有占有,有算计,可似乎……还有一点别的东西。
一点她不敢细想的东西。
“侯爷,”她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萧烬收回手,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停尸房。穿过三道门,重新回到那个荒废的院落时,天已经大亮。积雪在晨光下泛着刺眼的白,檐角的冰凌开始滴水,滴答,滴答,像某种倒计时。
陈仵作送他们到门口,欲言又止。
“陈老还有话要说?”萧烬敏锐地察觉。
陈仵作犹豫再三,还是压低声音道:“侯爷,夫人,有件事……老朽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这具尸体……”陈仵作回头看了眼西厢的方向,“老朽验尸四十年,见过各种死状。但像这样,刀口如此规整、连心脏穿孔都分毫不差的……只见过两次。”
沈惊月呼吸一窒:“另一次是……”
“十年前,沈阁老府。”陈仵作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那时老朽还是学徒,跟着师父去沈府验尸。七十三具尸体,心口的伤口……和今日这个,一模一样。”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就像……就像同一个人,隔了十年,又回来了。”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沈惊月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成冰。
同一个人。
隔了十年,又回来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萧烬。而萧烬也正看着她,晨光落在他眼里,映出一片冰冷而坚定的光。
“不是回来了,”他轻声说,握住她的手,“是一直都在。”
“而我们,要把他们一个一个……”
他收紧手指,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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