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蝉雪(寻然同人)

　　[你的微笑是时光唯一的锚，把我流浪的魂魄定在此刻。]

　　夜风转凉，操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和这片星空下的他们。方淑妤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裤上的灰：“我得回去了，门禁快到了。”

　　“我送你吧。”俞斯年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气氛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江应怜看了俞斯年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狄淇儿则轻轻碰了碰萧然的手肘，两个女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方淑妤愣了愣，看向俞斯年，蓝紫色的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不用麻烦的，我认识路。”

　　“不麻烦，”俞斯年也站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反正我也要回宿舍，顺路。”

　　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俞斯年住校外，和方淑妤的宿舍楼根本不在一个方向。但没有人戳破。

　　“那……谢谢。”方淑妤小声说，脸颊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红。

　　他们和众人道别，沿着操场边的林荫道往宿舍区走。秋天的夜晚很安静，能听见落叶被踩碎的细响，还有远处球场上偶尔传来的投篮声。

　　沉默走了一段，俞斯年先开口：“你今天跑得挺好的。”

　　“啊？”方淑妤抬头看他。

　　“四百米接力，”俞斯年比划了一下，“第三棒。虽然差点摔倒，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方淑妤有些惊讶：“你看见了？”

　　“嗯，我在跳高场地那边，正好能看到。”俞斯年顿了顿，“你跑起来的时候，头发飘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像搭讪了。但方淑妤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反而笑了，是那种有点害羞但很真诚的笑：“其实我体育一直不太好，这次是班里实在没人了才报名的。跑的时候特别怕拖后腿。”

　　“但你尽力了，”俞斯年说，“这就够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方淑妤轻声问：“俞斯年，你和江应怜……是很好的朋友吧？”

　　“算是吧。”俞斯年点头，“初中就认识了，虽然这家伙有时候挺欠揍的。”

　　方淑妤笑了：“我听说过你们的事。六个人，从西城一中一起考到市一中，挺厉害的。”

　　“主要是他们厉害，”俞斯年很诚实，“我就是个凑数的。”

　　“别这么说，”方淑妤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能和他们成为朋友，还能一直在一起，说明你身上有特别的地方。”

　　她的眼睛在路灯下很亮，蓝紫色的瞳孔像某种稀有的宝石。俞斯年被看得有点不自在，移开视线：“可能就是……脸皮比较厚吧。”

　　方淑妤笑出声，笑声清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笑完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捂住嘴：“对不起，我不是笑你……”

　　“没事，”俞斯年也笑了，“本来就好笑。”

　　气氛轻松了许多。他们继续往前走，话题渐渐多了起来——聊各自班上的趣事，聊令人头疼的数学题，聊食堂哪道菜最好吃。俞斯年发现，方淑妤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内向，当她放松下来时，话其实挺多的，而且说话时眼睛会发光。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方淑妤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俞斯年点头，“那……晚安。”

　　“晚安。”方淑妤顿了顿，忽然问，“俞斯年，你说……江应怜会怎么回答我？”

　　问题来得突然，俞斯年愣了一下，然后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会认真对待的。江应怜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对重要的事情很认真。”

　　“我知道，”方淑妤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所以我才敢告诉他。哪怕被拒绝，至少……是被认真对待的拒绝。”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谢谢你今天的安慰。”

　　“我没安慰什么……”

　　“有。”方淑妤打断他，“你说‘尽力了就够了’，这句话……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宿舍楼。紫色短发在门厅的灯光下转了个圈，然后消失在楼梯拐角。

　　俞斯年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玻璃门，心里某个地方软软地塌陷下去。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星空下，张子寻说的那句话——

　　“星空下总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也许吧。他想。

　　同一时间，操场上剩下的六个人还没散。

　　江应怜盯着方淑妤和俞斯年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狄淇儿碰了碰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我在想……”江应怜转过头，看着狄淇儿，“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需要更多时间才能回复方淑妤，你会生气吗？”

　　狄淇儿歪了歪头：“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江应怜斟酌着词句，“因为这听起来像是……我在犹豫。而你应该有资格让我不犹豫。”

　　白泉轻声开口：“感情不是资格赛，江应怜。方淑妤勇敢地说出了她的心意，你也有权利认真思考你的心意。这和狄淇儿无关，只和你的心有关。”

　　卓一阳点头：“白泉说得对。而且……”他看向狄淇儿，“我相信狄淇儿明白这一点。”

　　狄淇儿笑了，笑容在星光下很明亮：“我当然明白。江应怜，我告诉你方淑妤的事，不是要给你压力，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至于你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我唯一的要求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诚实——对她诚实，对你自己诚实，也对我诚实。”

　　江应怜看着狄淇儿，看了很久，然后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张子寻和萧然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张子寻开口：“有时候，感情就像天文观测——你需要时间调整焦距，需要耐心等待云层散开，才能看清星星真正的样子。”

　　萧然靠在他肩上，轻声补充：“而且有时候，你以为你在看一颗星星，其实望远镜稍微偏移一点，就会发现另一片更美的星空。”

　　江应怜怔了怔，随即苦笑：“你们说话总是这么……有深度。”

　　“这叫文学修养。”萧然笑。

　　“这叫恋爱经验。”卓一阳纠正。

　　大家都笑了。笑完，白泉看了看时间：“真的该回去了，明天还有课。”

　　六个人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往回走的路上，江应怜和狄淇儿走在前面，卓一阳和白泉走在中间，张子寻和萧然走在最后。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六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错重叠，分不清谁是谁的。

　　“你觉得，”萧然小声问张子寻，“江应怜会怎么选择？”

　　张子寻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无论他选择什么，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且……”他握紧萧然的手，“狄淇儿会理解的。”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信任。”张子寻说，“就像我相信，无论未来我们走到哪里，你都会等我；就像你相信，无论我研究多深的宇宙，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萧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路灯的光从侧面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张子寻，”她叫他的名字。

　　“嗯？”

　　“有时候我觉得，我写的所有故事加起来，也不及我们真实经历的万分之一美好。”

　　张子寻笑了，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那是因为，真实永远比虚构更有力量。”

　　他们继续往前走，追上前面的朋友。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但也带着香樟树残存的夏末气息。

　　第二天中午，江应怜在食堂找到了方淑妤。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小口吃着饭。江应怜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方淑妤抬起头，看见是他，愣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江应怜。”

　　“嗯。”江应怜点头，表情很认真，“我想好了。”

　　方淑妤屏住呼吸。

　　“首先，谢谢你。”江应怜说，“谢谢你喜欢我四年，谢谢你勇敢地告诉我。被一个人这样认真地喜欢着，是我的荣幸。”

　　方淑妤的眼睛微微睁大，手指在桌下悄悄握紧。

　　“但是，”江应怜深吸一口气，“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不是因为你不优秀，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很清晰：“我喜欢狄淇儿，从很久以前就喜欢。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但我知道，我想和她走下去。”

　　方淑妤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哭。只是眼睛一点点湿润，但她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所以，”江应怜继续说，“我不能再接受你的感情。那对你不公平，对狄淇儿也不公平。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而不是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我。”

　　沉默。

　　食堂的喧闹声仿佛隔着一层玻璃，遥远而不真切。方淑妤低着头，很久没有说话。

　　就在江应怜以为她哭了的时候，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很轻但很坚定的笑。

　　“谢谢，”她说，“谢谢你这么认真地拒绝我。”

　　江应怜愣住了。

　　“真的，”方淑妤擦了擦眼角，“比起敷衍的答应，我宁愿要认真的拒绝。至少这证明，我的喜欢没有被轻视。”

　　她顿了顿，笑容更明朗了一些：“而且你知道吗？昨天告诉你之后，我忽然觉得……轻松了。四年的秘密说出来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解脱了。”

　　江应怜看着她，看着她湿润但明亮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敬意。

　　这个女孩，比他想象中更勇敢，更坚强。

　　“方淑妤，你……”

　　“我没事，”方淑妤打断他，“真的。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但我会好的。而且……”她顿了顿，“而且昨天俞斯年送我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尽力了就够了’。”方淑妤重复，“是啊，我喜欢你，尽力了。你拒绝我，也尽力诚实了。这样……就够了。”

　　她站起来，端起餐盘：“那我先走了。以后……还是同学，对吧？”

　　江应怜也站起来：“当然。”

　　方淑妤点点头，转身离开。紫色短发在食堂的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没有回头。

　　江应怜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食堂，心里五味杂陈。有释然，有敬意，也有隐隐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确信——确信自己做了对的事，确信诚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拿出手机，给狄淇儿发了条短信：「我跟她说清楚了。」

　　几秒后，回复来了：「嗯。晚上一起吃饭？」

　　「好。」

　　简短的对话，却让江应怜心里一暖。他收起手机，走向自己的朋友——狄淇儿、萧然、白泉、卓一阳、俞斯年，还有刚刚走过来的张子寻。

　　七个人围坐在一起，餐桌上摆着各自的午餐。没有人问江应怜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给他留了位置。

　　“下午数学小测，”俞斯年苦着脸，“我感觉我要完。”

　　“我可以给你补课，”卓一阳说，“老规矩，按小时收费。”

　　“你抢钱啊！”

　　“知识付费，天经地义。”

　　大家笑起来。江应怜在狄淇儿身边坐下，狄淇儿很自然地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给他：“给你，补补脑。”

　　“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需要。”狄淇儿笑，“而且我喜欢看你吃。”

　　简单的话语，简单的动作，却让江应怜心里最后一点犹豫烟消云散。他夹起鸡腿，咬了一大口，然后对狄淇儿笑了。

　　那个笑容很明亮，很坦然。

　　萧然看着这一幕，在桌下轻轻握住张子寻的手。张子寻转头看她，用眼神询问。萧然摇摇头，只是笑。

　　有些话不需要说，有些感情不需要宣之于口。

　　下午放学后，俞斯年在图书馆门口遇见了方淑妤。

　　她抱着一摞书，看起来是要去还。看见俞斯年，她笑着打招呼：“嗨。”

　　“嗨，”俞斯年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不用，就这几本。”方淑妤说，然后顿了顿，“江应怜今天中午找我了。”

　　俞斯年脚步一顿：“哦……”

　　“他拒绝了，”方淑妤说得很平静，“但拒绝得很认真。我……接受了。”

　　俞斯年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难过的痕迹，但只看到了释然和一点点疲惫。

　　“你还好吗？”他问。

　　“还好。”方淑妤点头，“比想象中好。可能因为……早有准备吧。”

　　他们一起往图书馆里走。还完书后，方淑妤问：“你要自习吗？”

　　“嗯，数学……”俞斯年叹气。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方淑妤问，“我也有作业要做。”

　　俞斯年愣了愣，然后点头：“当然。”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秋天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木制桌面上投下窗格的影子。方淑妤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俞斯年则摊开了那本令人头疼的数学练习册。

　　安静地做了半小时题后，俞斯年卡在了一道函数题上。他咬着笔杆，眉头紧锁，完全没注意到方淑妤在看他。

　　“这里，”方淑妤忽然轻声说，“设t等于x+1，然后换元。”

　　俞斯年愣了一下，按照她说的试了试，果然解出来了。

　　“你会做？”他惊讶。

　　“我数学还可以，”方淑妤有点不好意思，“五班数学平均分比七班高一点。”

　　“何止一点……”俞斯年嘀咕，然后忽然想到什么，“那……你能教我吗？我可以付学费！”

　　方淑妤笑了：“不用学费。不过……”她想了想，“你可以请我喝奶茶。学校门口那家，三分糖去冰。”

　　“成交！”俞斯年眼睛一亮。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方淑妤耐心地给俞斯年讲题。她讲得很清楚，不像老师那样严肃，也不像卓一阳那样爱开玩笑，就是很认真很细致地，一步一步地解释。

　　俞斯年发现，她讲题的时候眼睛会特别亮，手指点在纸上的动作很轻，但很有力。他也发现，她思考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解出难题时会小小地松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满足的笑。

　　他还发现，她的紫色短发在阳光下会折射出细微的光泽，像某种珍贵的丝绸。

　　“听懂了吗？”方淑妤问。

　　“听懂了！”俞斯年点头，“你讲得真好。”

　　“是你学得快。”方淑妤笑，低头收拾东西，“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俞斯年站起来，“然后……请你喝奶茶。说好的。”

　　方淑妤看着他，蓝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好。”

　　他们一起走出图书馆。夕阳正好，把整个校园染成温暖的橘红色。香樟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早黄的叶子飘落。

　　走到奶茶店时，俞斯年忽然问：“方淑妤，你为什么会喜欢江应怜？”

　　问题来得突然，方淑妤怔了怔，然后认真思考了一下：“其实……我也说不清。可能就是初一开学那天，他帮我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很简单的动作，但那时候我刚转学过来，谁也不认识，觉得很温暖。”

　　她顿了顿，笑了：“听起来很傻吧？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喜欢了四年。”

　　“不傻，”俞斯年摇头，“感情本来就没有道理。”

　　奶茶做好了，俞斯年接过，把三分糖去冰的那杯递给方淑妤。她接过，喝了一小口，然后满足地眯起眼睛。

　　“好喝。”她说。

　　“你喜欢就好。”俞斯年也喝了一口自己的，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那……你现在还难过吗？”

　　方淑妤想了想：“有点，但不多。更多的是……轻松。就像放下了一个背了很久的包袱，虽然肩膀还有点疼，但终于可以挺直腰走路了。”

　　她转头看俞斯年，夕阳在她脸上镀了层柔和的金边：“而且我觉得，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本身，就是有意义的。哪怕没有结果，但那四年的心情是真实的，那些因为他而努力的瞬间是真实的。这些真实，不会因为被拒绝就消失。”

　　俞斯年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光芒，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这个女孩，经历了四年的暗恋，鼓起勇气的表白，认真的拒绝，却依然能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温柔地看待这个世界。

　　她很特别。他想。

　　比她的发色更特别。

　　“方淑妤，”他叫她的名字。

　　“嗯？”

　　“以后……”俞斯年挠了挠头，“以后如果你需要人陪你喝奶茶，或者……讲数学题，可以找我。”

　　方淑妤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笑了：“好啊。”

　　那个笑容很明亮，很温暖，像这个秋天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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