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娶我回雪山

作者:杉下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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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十年后。
      段肆尘翻看旧照片时,念吉推门进来了。
      “阿爸,我的毕业证书找到了吗?”她问,声音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带着少女的清亮。
      段肆尘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和他肩膀一样高的姑娘。十七岁的念吉有着草原孩子特有的健康肤色,眼睛像央金一样明亮,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却像多吉。她今天穿着高中校服,但脖子上挂着那块蓝曜石——十年过去,石头已经被摩挲得更加温润,在晨光中泛着幽幽的蓝光。
      “在这里。”段肆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念吉接过,翻开。里面是她从小到大所有的证书——幼儿园的“好孩子”奖状,小学的“三好学生”,初中的各种竞赛证书,还有刚拿到的高中毕业证。每一张证书旁边,都贴着一张照片:第一次上学的紧张,第一次拿奖的兴奋,第一次代表发言的骄傲...
      “阿爸你都留着啊。”念吉的声音有些哽咽。
      “当然,”段肆尘笑了,“这是你的成长,也是我们的骄傲。”
      念吉翻到最后几页,那里没有证书,只有照片——她在草原骑马的照片,她在纳木错湖边的照片,她在西安城墙下的照片,她在南方小城学校的照片。每一张照片后面,都有段肆尘或多吉写的注释:
      “念吉七岁,第一次独立骑马,摔了三次,没哭。”
      “念吉十岁,转纳木错湖全程,比很多大人走得都快。”
      “念吉十三岁,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初中,说要给草原的孩子争光。”
      “念吉十七岁,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抱着两个阿爸哭了。”
      念吉看着那些照片和文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扑进段肆尘怀里:“阿爸...”
      段肆尘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拍小时候的她:“傻孩子,哭什么,这是高兴的事。”
      “我就是高兴才哭。”念吉闷声说。
      门外传来脚步声,多吉进来了。他比十年前更成熟了些,眼角有了细纹,但身材依然挺拔,眼神依然明亮。看见父女俩抱在一起,他笑了:“怎么了这是?”
      “念吉在看她的成长记录。”段肆尘解释。
      多吉走过来,也看了看那些照片和证书,眼里有骄傲:“我们的女儿长大了。”
      念吉从段肆尘怀里抬起头,看看多吉,又看看段肆尘,忽然很认真地说:“阿爸,我想好了,大学志愿我要报民族学和社会学。”
      段肆尘和多吉对视一眼。
      “为什么?”多吉问。
      “因为我想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家庭形态,”念吉说,“想把我们的故事写进论文里,想告诉所有人——爱就是爱,家庭就是家庭,不管它是什么样子。”
      段肆尘的心被这些话温暖地填满了。他想起十七年前,那个在草原上迷路的自己,那个害怕承诺、害怕未来的自己。如果那时有人告诉他,十七年后他会有一个女儿,一个爱人,一个完整的家,他一定不会相信。
      但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最好的礼物。
      “你想报哪个学校?”段肆尘问。
      “北京的学校,”念吉说,“但假期我会回来的——回草原,回西安,回南方。三个家,我都要。”
      多吉笑了:“三个家,会不会太累?”
      “不会,”念吉摇头,“因为有你们在的地方,就是家。不管有几个,都是家。”
      这话说得如此自然,如此坚定,让两个父亲都红了眼眶。
      下午,他们开车去了郊外的一片草原——不是西藏的草原,是城市边缘的一处自然保护区。十年前,段肆尘和多吉在这里买下了一小块地,建了一栋小房子。不大,但足够一家人住,还有一个能看到星空的小院。
      每年的夏天,他们都会来这里住几个月。卓玛和罗布会从西藏过来,带着新鲜的酥油和糌粑;段肆尘的父母会从南方过来,带着他们种的花生和茶叶;央金也会来,带着她新酿的青稞酒。
      不同背景,不同习惯,不同语言的人,因为爱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奇妙的大家庭。
      “今年夏天,”段肆尘一边开车一边说,“卓玛说要把小孙子带过来。央金也想念吉了,说要教她酿今年的新酒。”
      “我爸说要在院子里种棵桂花树,”多吉接话,“说秋天开花的时候,整个院子都香。”
      念吉坐在后座,听着两个阿爸的对话,嘴角一直带着笑。这就是她的生活,她的家——有草原的辽阔,有城市的便利,有南方的温柔,有西藏的庄严。看似矛盾,却在她生命里完美融合。
      到达小院时,夕阳正好。
      房子是木石结构的,有点藏族碉楼的风格,又融入了江南园林的元素。院子里种着格桑花和桂花树,还有一小片菜地。屋檐下挂着经幡和风铃,风吹过时,叮铃作响,像在诵经。
      念吉下了车,深吸一口气:“每次来这里,都觉得特别平静。”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归处,”段肆尘说,“不是出生的地方,不是长大的地方,是选择的地方。”
      多吉已经去开门了。门没锁,推开门,里面很干净——虽然几个月没住人,但显然有人定期来打扫。
      “是你爸妈,”多吉说,“上周他们来过,说要提前收拾好,等我们来。”
      段肆尘心里一暖。十年前,他的父母还需要时间接受;十年后,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大家庭,甚至比他和多吉更用心地维护着这个共同的家。
      晚上,他们生起壁炉。虽然是夏天,但草原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火光跳跃,映着三个人的脸。
      念吉拿出手机,翻看同学群里的消息。大家都在讨论毕业旅行,讨论大学志愿,讨论未来的梦想。
      “阿爸,”她忽然问,“你们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段肆尘和多吉对视一眼,都笑了。
      “我十七岁,”段肆尘说,“在准备高考,每天埋在书堆里,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只想离开家,去很远的地方。”
      “后来呢?”
      “后来真的去了很远的地方,”段肆尘看着多吉,“遇见了你另一个阿爸,然后明白——走得再远,也要有归处。否则,就只是流浪,不是旅行。”
      多吉接话:“我十七岁,在西安读高三。汉语已经很流利了,但每天晚上还是用藏语写日记。那时候很矛盾——想考好大学,想留在大城市,但又想回草原,想做真正的自己。”
      “后来你怎么选的?”
      “我选了...”多吉想了想,“我选了两个都要。去上大学,学技术,然后回草原,开修车店。再后来,遇见了你段阿爸,才发现,原来人生不是选择题,是创造题——你可以创造自己的选项,创造自己的生活。”
      念吉听着,眼睛亮晶晶的。她想起了自己的十七岁——在三个地方长大,会说三种方言(普通话、藏语、当地方言),有两个父亲,有四个祖辈(段肆尘的父母,卓玛和罗布,还有央金),有一个复杂的、但无比丰富的家。
      “我觉得我很幸运,”她认真地说,“不是因为我有两个爸爸,而是因为我有两个这么爱我的爸爸,有这么特别的家庭,有这么...完整的人生。”
      段肆尘和多吉都沉默了。他们看着女儿,看着这个他们共同养育、共同爱着的孩子,心里涌起无法言说的感动和骄傲。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窗外传来虫鸣声。
      “念吉,”段肆尘忽然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叫我们阿爸的时候吗?”
      念吉点头:“记得。在草原的帐篷里,炉火快要熄灭了,我看看左边的阿爸,看看右边的阿爸,然后叫了‘阿爸’,‘阿爸’。你们都说‘诶’。”
      “那时候你七岁,”多吉回忆,“小小的,像只小羊羔,躲在毯子里,只露出眼睛。”
      “现在我都比段阿爸高了。”念吉站起来,真的比段肆尘高了一点。
      段肆尘笑了:“是啊,长大了。”
      “但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念吉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不管我长多大,走多远,我永远是段念吉,是多吉和段肆尘的女儿。”
      那一夜,他们聊到很晚。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聊草原的星空,聊城市的灯火,聊南方的细雨,聊西藏的经幡。
      聊爱,聊家,聊归处。
      ---
      八月,家人们陆续来了。
      最先到的是卓玛和罗布。罗布更老了,背更弯了,但笑容依然憨厚。卓玛则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精神,一来就开始检查院子里的菜地。
      “这个西红柿该搭架子了,”她说,“这个辣椒浇水太多了...”
      念吉扑进她怀里:“卓玛阿婆!”
      卓玛抱着她,用藏语说了很多话,大意是“长大了,漂亮了,像草原上的格桑花”。
      接着是央金。她带来了一大桶新酿的青稞酒,还有给念吉做的藏袍——不是传统样式,是改良过的,可以日常穿。
      “试试看,”央金说,“我特意选了蓝色,和你那块石头相配。”
      念吉换上藏袍,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袍子很合身,蓝色的布料上绣着银色的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好看,”段肆尘说,“像草原上的公主。”
      最后到的是段肆尘的父母。他们坐高铁来,带了大包小包——母亲做的腊肉,父亲炒的茶叶,还有给每个人准备的礼物。
      “这是给卓玛的,”母亲拿出一个盒子,“听说你关节不好,这是理疗仪,每天用用,舒服点。”
      卓玛虽然听不懂汉语,但明白了意思,感动得直抹眼泪。
      “这是给央金的,”父亲拿出另一个盒子,“茶叶,自己种的,自己炒的,尝尝。”
      央金接过,用生硬的汉语说:“谢谢,阿爸。”
      父亲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晚上,院子里摆起了长桌。桌上什么都有——酥油茶和龙井茶并排摆着,糌粑和米饭放在一起,风干肉和腊肉各占一半,青稞酒和白酒任君选择。
      念吉负责倒酒。她先给罗布倒青稞酒,再给爷爷倒白酒,然后给每个人都倒上他们喜欢的饮料。
      “今天,”段肆尘站起来,举起杯,“我们一家人又聚齐了。有从西藏来的,有从南方来的,有从西安来的。我们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习惯,但因为爱,我们成了一家人。”
      他顿了顿,看向多吉,多吉对他点头微笑。
      “十七年前,我在草原上迷路了,遇见了多吉。那时候我没想到,那会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会带我找到真正的家,真正的归处。”
      “十年前,我们带着念吉回南方,见我父母。那时候我们很忐忑,不知道会不会被接受。”
      “但现在,”段肆尘环视桌边的每一个人,“我们有了一个更大的家,更完整的爱。这不是因为我或者多吉做了什么伟大的事,而是因为每个人都选择了爱,选择了包容,选择了理解。”
      他举起杯:“所以,今天这第一杯,敬选择。敬每一个选择了爱的人。”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接着是多吉站起来。他用藏语说了一段话,然后翻译成汉语:“卓玛阿婆曾经告诉我,草原上的家庭不是靠血缘,是靠心。心在一起,就是家人。今天,我们的心在一起,所以我们是一家人。”
      他又用藏语说了几句,然后举起杯:“第二杯,敬心。”
      第三杯是念吉。她站起来,有些紧张,但眼神坚定:“我敬...敬所有的爱。敬草原的爱,敬城市的爱,敬南方的爱,敬西藏的爱。敬爷爷奶奶的爱,敬卓玛阿婆罗布阿公的爱,敬央金阿婆的爱,敬两个阿爸的爱。”
      她看着段肆尘和多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重要的是,敬你们的爱——是你们的爱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名字,给了我三个家,给了我整个世界。”
      说完,她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青稞酒。酒很烈,呛得她咳嗽,但脸上带着笑。
      那一夜,大家喝了很多,聊了很多,笑了很多,也哭了很多。
      卓玛和段肆尘的母亲用手势和简单的词语交流种菜心得;罗布和段肆尘的父亲在下棋,虽然语言不通,但棋盘就是他们的语言;央金在教多吉酿一种新酒;念吉在给每个人拍照,用段肆尘送给她的毕业礼物——一台专业的相机。
      段肆尘和多吉坐在院子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像做梦一样,”段肆尘轻声说,“十七年前,我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
      “我也想不到,”多吉握住他的手,“但这就是生活——总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最好的安排。”
      他们看向念吉。小姑娘正在给爷爷奶奶拍照,教他们摆姿势,逗他们笑。阳光照在她身上,蓝色的藏袍闪着光,脖子上的蓝曜石也闪着光。
      “她长大了,”段肆尘说,“要去上大学了,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但会回来的,”多吉说,“因为这里有她的根,有她的爱,有她的归处。”
      “就像我们一样,”段肆尘说,“走过很远的路,看过很多的风景,但最终,都会回到这里——回到彼此身边,回到爱里,回到家。”
      夜幕降临时,大家在院子里生起了篝火。
      念吉拿出吉他——是多吉教她的,她弹得已经很好。她弹了一首草原的歌谣,卓玛跟着唱;又弹了一首南方的民歌,段肆尘的母亲跟着唱;最后弹了一首她自己写的歌,歌词里有草原,有雪山,有城市,有南方,有两个爸爸,有一个特别但完整的家。
      歌唱完后,大家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段肆尘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他走到多吉面前,单膝跪地——不是求婚,他们已经求过了;不是承诺,他们已经承诺过了。只是一个仪式,一个纪念,一个在家人面前的告白。
      “多吉·岗日,”他说,声音很稳,但眼中有泪光,“十七年前,你在经幡翻涌的山口说想娶我回家。你说冈底斯山脉的矿脉里藏着比黄金更亮的东西,是我落在冰川上的蓝曜石,你磨了三百个长头才凿出来。”
      “你给我戴上牦牛骨镶陨铁的手链,说走一步就是风雪声。”
      “你说唐古拉山口埋着你用血抄的婚书,要退聘的话,得先还你那年我偷喝的那壶青稞酒。”
      他打开盒子,里面不是戒指,是一块石头——和蓝曜石很像,但是白色的,像雪山的颜色。
      “这是我在念青唐古拉山脚下找到的,”段肆尘说,“我磨了三百个长头,把它磨成了心的形状。现在,我把它给你——不是聘礼,不是承诺,是...归处。我的心归处,我的爱归处,我的人生归处。”
      多吉接过石头,握在手心,感受着它的温度和形状。然后他也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张纸,已经泛黄了,上面用藏文和汉字写满了字。
      “这就是那封婚书,”他说,“我没埋在唐古拉山口,我随身带着。每天看看,提醒自己——这个人,这份爱,这个家,是我一生的选择,一生的骄傲,一生的归处。”
      他把婚书展开,上面写着简单的誓言:
      “多吉·岗日与段肆尘,于神山前立誓: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山为证,水为证,风为证,爱为证。”
      下面有他们的签名,和两个手印——一个宽大粗糙,一个修长纤细。
      念吉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幕——篝火旁,两个父亲跪着对视,一个拿着白色石头,一个拿着泛黄婚书,眼中都有泪光,但脸上都有笑容。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草原的风吹过,带来远处雪山的寒意;南方的夜虫鸣叫,唱着温柔的歌曲;城市的灯光在远方闪烁,像地上的星星。
      而他们,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在这一刻永恒的爱里,找到了最终的归处。
      不是西藏,不是西安,不是南方。
      是彼此。
      是爱。
      是家。
      ---
      深夜,家人们都睡了。
      念吉坐在院子里,看着星空。城市的边缘光污染少,能看见很多星星,虽然没有草原上那么多,但足够明亮。
      段肆尘走出来,给她披了件外套:“还不睡?”
      “睡不着,”念吉说,“想多看一会儿星星,多记一会儿今晚。”
      段肆尘在她身边坐下:“在想什么?”
      “在想...”念吉顿了顿,“在想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爱能跨越那么多东西——文化,语言,距离,甚至性别。为什么爱能让完全不同的人成为一家人,为什么爱能创造奇迹。”
      段肆尘想了想:“爱不是奇迹,爱是选择。选择看见对方的本质,而不是表面的差异;选择理解对方的过去,而不是评判对方的现在;选择拥抱对方的全部,而不是只接受你喜欢的那部分。”
      “就像你和阿爸?”
      “就像我和你阿爸,”段肆尘点头,“也像你卓玛阿婆和你奶奶,你罗布阿公和你爷爷,你央金阿婆和我们所有人。我们选择了爱,选择了理解,选择了包容。所以,我们成了一家人。”
      念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以后也要这样爱。不管爱上谁,不管对方是谁,我都要这样爱——完全的,包容的,坚定的。”
      段肆尘摸摸她的头:“你会的。因为你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你知道爱是什么样子。”
      多吉也出来了,手里拿着三个杯子:“喝点热茶?”
      他们接过杯子,茶是酥油茶,但加了南方的桂花,有特殊的香味。
      三人并肩坐着,看着星空,喝着茶,谁也没说话,但气氛温暖而安宁。
      “阿爸,”念吉忽然说,“给我讲讲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故事吧。完整的。”
      段肆尘和多吉对视一眼,笑了。
      “那是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海拔...”段肆尘开始讲。
      多吉接话:“但遇到了对的人...”
      他们轮流讲着,从爆胎的越野车讲到牧场的帐篷,从酥油茶讲到冈仁波齐,从西安讲到南方,从两个人讲到三个人,从一个家讲到三个家。
      念吉听着,时而笑,时而哭,时而感叹。
      故事讲完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该去睡了,”段肆尘说,“明天还要送你去火车站。”
      念吉摇头:“我不困。我想看着太阳升起来,看着新的一天开始,看着...我的新生活开始。”
      于是他们继续坐着,看着东方天际从深紫变成橙红,再变成金黄。太阳跃出地平线时,整个世界都亮了。
      “真美,”念吉轻声说,“像希望。”
      “就是希望,”多吉说,“每一天都是新的希望。”
      阳光照在院子里,照在格桑花上,照在桂花树上,照在三个人的脸上。
      段肆尘看着多吉,看着念吉,看着这个他花了十七年建立起来的家,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他终于明白,归处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种状态——当你找到了爱,找到了自己,找到了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人和事,你就找到了归处。
      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去何方,只要心中有爱,身边有家,你就永远有归处。
      就像此刻,在这个小院子里,在晨光中,在爱里。
      他回家了。
      永远地,回家了。
      ---
      火车站,念吉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站在进站口。
      “到了学校就打电话,”段肆尘叮嘱,“缺什么就说,我们给你寄。”
      “好好吃饭,”多吉说,“别熬夜,注意身体。”
      念吉点头,一一答应。然后她看看段肆尘,看看多吉,忽然张开双臂,把两个阿爸一起抱住。
      “我会想你们的,”她哽咽着说,“每天都会想。”
      “我们也会想你,”段肆尘说,“每天都会想。”
      “放假就回来,”多吉说,“三个家,随你挑。”
      念吉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我都回。一个都不能少。”
      广播响起,该进站了。
      念吉松开手,擦了擦眼泪,露出笑容:“那我走了。”
      “走吧,”段肆尘说,“去闯你的世界。但记得,累了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永远。”多吉重复。
      念吉点头,转身,走向进站口。走到一半,她忽然回头,大声说:“阿爸!阿恰拉嘎!”
      用的是藏语,但发音标准得像个真正的藏族姑娘。
      多吉和段肆尘同时愣住了,然后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恰拉嘎!”他们同时回应。
      念吉满意了,挥挥手,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段肆尘和多吉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她长大了,”段肆尘轻声说,“要飞了。”
      “但会回来的,”多吉握住他的手,“因为这里有她的根,有她的爱,有她的归处。”
      他们转身离开火车站。阳光很好,天空很蓝,风很温柔。
      车开上高速时,段肆尘忽然说:“多吉。”
      “嗯?”
      “谢谢你。”段肆尘说,“谢谢你捡到我,谢谢你爱我,谢谢你给我一个家,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归处。”
      多吉转头看他,眼里有阳光,有爱,有十七年如一日的温柔。
      “我也谢谢你,”他说,“谢谢你选择留下,谢谢你选择我,谢谢你给我一个女儿,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家,真正的爱,真正的归处。”
      他们相视一笑,手在中间握在一起。
      手腕上的手链叮铃作响,像风雪声,像经幡声,像心跳声,像爱在岁月里回响的声音。
      车向前行驶,穿过城市,穿过田野,穿过时光。
      前方是家,是爱,是归处。
      他们,有一生的时间,去珍惜,去守护,去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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