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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科尔特·兰登,男性,时年五十二,帝国现任大法官,神学家出身,二十余年前转行法政工作,出类拔萃,逐渐登任最高法院。
在被问到为什么要转行时,他曾说过“我发现信仰源者带来的美德常常会被世俗中的罪案所消磨,唯有先投身于切实的审判中,才能肃清罪孽,为宗教引导提供土壤”。
倾向于做实事,不爱弄权结派,但是在众多大臣间都有很高的声望,很少有人会得罪他。
……
“怎么看都是少数几个认真工作的人吧?”伊斯特指出,“把他宰了帝国少一面承重墙不会塌吗?”
捷柯已经习惯不追问她的奇怪名词具体什么意思了:“仔细一想还不够合理?害怕风险的人尸位素餐,怀有异心的人才会努力奋斗。”
“你知道这个标准对你自己也适用吧?”
“我的异心?”他轻轻笑了一声,“往上爬。”
“看来抓他变成当下目标了……那么问题来了,我们没有切实证据。”
“我去查查兰登。只要认真去查,很少有人抗得过——”捷柯拖长了尾音,又锐利又挖苦,“他又不是真的圣人。”
“那我再去见一下奥妮克丝好了。”
那双眼睛又一次迅速抬起来,暗沉沉地来回打量着她:“……为什么?”
“她不是先知吗?问问命数又不花钱。”
空气里沉默了好久。
哗的一声。捷柯一把掠过桌上的书卷纸张,全扫进了箱子里;动作粗暴,让东西发出了彼此碰撞的响声。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开口,嗓音闷闷的。
“……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寄希于这种可笑的尝试,别让我看不起你。”
好过激的反应啊。伊斯特叹了口气:“你刚刚说兰登多大了?”
“五十二。你听力和记忆力哪个出问题了?未老先衰?”
“而奥妮克丝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美人。你觉得我会想去哪边?”
“……”
捷柯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没收力道,木头门扉重重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
实木房门轻轻掩着,让教堂这个僻静的小房间更显与世隔绝。
雾似的蒸汽在茶壶周遭盘旋,慢悠悠地氤氲而上,掩着桌边人的眉眼,蒙上一层白纱。
本来就雅致的银白和雾蓝更显轻逸,漩涡般迷离,视线偶然间划过,就很难移开了。
“比我想象的好喝很多啊,”伊斯特赞美道,“我还以为教堂会由于简朴导致茶很差。”
“作为财政大臣的女儿,我以为你会很了解不同部门的拨款……”
奥妮克丝一手端着骨瓷碟,一手握着茶杯的弧形把手,姿态一等一的标准完美。她把唇贴近茶杯边缘,像要浅啜,却开口,轻轻吐出了下半句。
“——你的一言一行都出乎意料,几乎让人怀疑你是否真的是摩根那家的小姐。”
手里喝了两口的茶杯一抖,被收着力道放回桌面上;伊斯特盯着圣女,顿了顿,大笑出声。
“哇,好严重的指控,我们才见过几面……你竟然暗示我不是本人?”
奥克妮斯神情依旧安静自若:“我会习惯于用直觉感知他人。如果冒犯到你了,我道歉。”
“先知嘛,依赖直觉很正常。”
伊斯特自己伸手添了一杯茶,“说到这个,有没有今日预言给我参考一下呢?”
“没有。”奥妮克丝很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这并非我的主观行为。”
换一个人,这个时候就该道歉并且安静喝茶了。可惜坐在这里的是伊斯特,适可而止和见好就收不在她的人生准则里。
“你试试,你试试嘛。”伊斯特恬不知耻地鼓励道。
圣女不愧是圣女,就算她有不耐烦,也没表现出来:“那么你或许应该小心人身安全。”
“你又看见征兆啦?”伊斯特支起身子,半越过桌边,凑近了那双雾蓝色的眼睛。
“不是,这是根据已有事实的合理推断。你昨天不是遇袭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伊斯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我没有毒死他!”“我可没说死因是中毒”一类的劣质推理小说,她上下打量了奥妮克丝几眼,很坦诚地把怀疑写在脸上。
奥妮克丝用手背半遮住脸,叹了口气。
“……今早将军就差带把刀来朝会、当场剥人皮肉了。他似乎是不想打草惊蛇,从而透露调查进度,所以没有表明怀疑对象,而是简单直白地挨个死亡威胁了一遍所有人——连我也未能幸免。”
伊斯特尴尬地喝了口茶。
*
骑马不在伊斯特的技能里。
她原本就会很多东西,穿越后又新学了不少,但是身在一个这样的世界里,她从来没考虑过学习骑术。
如果被问到为什么,她就会指出,这都是穿成一个贵族小姐害的:就像能坐车就不会学开车一样,到哪儿都有马车送,谁会费心去学呢?
更何况,坐车能有什么副作用?马夫的工钱又不用她出。
直到此时此刻。
她的车离开教堂有一段时间了,往郊区越走越远——神经病的宅邸修这么偏远。此刻大概半程左右,远离城市,荒无人烟的地方。
一声破空箭响划破了有序的马蹄声。
就算没有穿越并死那么多次,这也够叫她提起警惕迅速反应了。
伊斯特猛地掀开车门,短短一瞬,鼻腔已经被血腥味盖过;在车辆被迫的急刹中,她的视野天旋地转:惊慌失措坠落的马夫、空旷无垠的田野、以及缰绳末端的马匹尸体一齐涌了进来。
她甩上车门,就地卧倒。
又一箭。马夫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有必要吗,真是这个杀手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啊。」她一边从随身的小包里快速掏出好几样东西,一边在心里发挥冷幽默。
常理来说,距离心脏的偏移、车速和子弹速度就可以算出狙击手的大致距离:暗杀的时候,永远不能直接瞄准心脏,因为子弹破空需要时间;也不能预估一个加上理想偏移打中要害的位置,因为车速可能会增减,影响结果……每个狙击手都有自己心仪的偏差范围,但大致上总有重叠之处。
好消息是,由于工作单位的原因,她对这方面略有涉猎,至少比骑马强多了。伊斯特花了几秒算完,然后抬手准备投掷。
「十二点方向!!」系统紧张到打破了他们的不说话协议,「也不是那个数字!这是弩箭啊!」
在系统提供的新速度下,伊斯特又花了两秒重新修正了估算结果。她由肩到肘发力,把点燃引线的硝石硫磺木炭混合物投了出去。
石板翻裂,土块飞溅,植物烧焦爆开,灾难性的黑烟呼啸着卷过被爆炸波及的范围。坏消息是,没有惨叫的声音或者血肉崩裂的闷响;好消息是,原本清朗的空气可见度低到不能视穿了。
在爆炸的巨响中,她用最快的速度往相反方向跑去。
「不够远,只能遮蔽视野,」系统慌张提醒道,「应该做烟雾弹的啊!」
急成这样,看来它真的很在乎即将归零的本周目攻略进度。「在右手几天前被砍伤过的前提下,已经很远了好吗。」伊斯特拔足狂奔的时候,顺口反驳道。
至少能提供十几秒的安全间隔吧——
她这么想着,念头还没来得及划过脑海就被击沉了;身体被被巨大的冲击力打中,她不由得滑出半米,跪倒在地上。
这箭太快了,甚至她先看见左腿膝盖上涌出的灼灼鲜血,剧烈的疼痛才缓一步传到,袭上她的中枢神经。
她奋力向前一扑,躲开紧随其后的下一道双发箭矢;本应该横贯心口的金属箭头扎在了她的肩膀上,带来腐蚀性的疼痛,连同尖锐的血肉撕裂感:这玩意儿淬过毒就算了,甚至还做了金属倒刺。
血淋淋的地狱啊,制造盲区没用,那个人已经不在第一箭的位置了。
“打一枪换个地方吗!”她又气又笑地骂出声来,“谨慎成这样已经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啊?”
也就是皇家花园没有狙击点,不然但凡影耀会派这家伙去,姓墨罗温的所有人尸体早就凉透了。
「咱不复盘了行吗!」系统的电子音都快哭了,「不要死啊!!和捷柯HE了再死行吗!你再撑一撑!」
“你比这个杀手还气人你知道吗。”
她苦中作乐地指出,就地一滚,让又一道致命伤化为肋骨间的贯穿伤。
伊斯特抬起头,再次确认了这个绝望的事实:附近连个正经掩体都没有。这人太会选地方了,不敢想象ta考察了多久。
拖着一身剧痛和半条残腿,她毫不犹豫地采用了方案B。感谢那家伙没给她几秒喘息机会吧,伊斯特压根没跑出多远,此刻才能反身一够,借力把自己整个人甩到了马车后面。
「这有什么用啊?!这不就是躲在一个靶子背后等死吗!」
她知道啊!
如果声音里的悲凉能化为实体,系统已经给她立了三座坟头了:「还是个很薄的靶子啊……」
她快如闪电般地探身伸手,拽住已经失温了的车夫手臂;扑回掩体后的同时,成功把那具尸体扯到了身前。
“这不是加厚了吗。谁让ta装倒刺,会卡在车夫的身体里——任何技术创新都是双刃剑啊。”
「这时候搞什么哲学反思啊!」
对面是个谨慎的人,她知道。但是此刻认知被迫更新了——对面还是个聪明的人。
在又射了两箭之后,那人好像也意识到目标的变化了:下一次袭来的破空声里,竟然带上了燃烧的噼啪爆裂。
ta换成火焰箭了。
……
“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她出口的话被带着血沫的咳嗽划得支离破碎,下一句改为了最大音量:“我错了!影耀会的大哥大姐们!我不查了!”
回答她的是避无可避的下一箭。
死成这样还是死一次啊……伊斯特这样想着,很有仪式感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疼痛没有走,皇家花园也没有来。
来的是铁蹄声和震碎袭击的刀光。
“是我的错觉还是,”捷柯一头黑发被吹得格外凌乱,嗓音里少见地带着喘息,“你确实每次见我都特别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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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至今仍未知道中文语境的性别中性人称代词是什么。所以本文不得不之后统一用“他”。
感谢捉虫然而我没法回馈这位好心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