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台下看我好多年

　　夜色渐深，梧桐树影在夜色中婆娑，老洋房二楼的灯光一直亮到深夜。

　　岑霜终于改好了配乐最后几个小节的编曲，保存好工程文件，长长地舒了口气。

　　肚子就在这时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晚餐因为沉浸在创作里，只随便吃了几口沙拉，此刻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想起下午岑烨发来的那家私房菜地址，还有粉丝推荐的生煎包和小笼包，一股强烈的、属于美食的诱惑开始挠心挠肺。

　　小唐和阿Ken他们住在隔壁的附楼，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

　　岑霜蹑手蹑脚地下楼，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只找到些水果和饼干，完全无法满足此刻她对“热腾腾、香喷喷”的渴望。

　　挣扎了五分钟，吃货的本能战胜了理智。

　　她换了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连帽卫衣和运动裤，头发扎成丸子头，戴上口罩和棒球帽，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像个偷溜出门的大学生。

　　她从后门悄悄溜出洋房，按着手机导航，快步融入了夜色中的上海街道。

　　那家私房菜馆藏在一条安静的小弄堂里，门面不大，但温暖的灯光和隐约飘出的食物香气，让岑霜瞬间觉得这趟“冒险”值了。

　　推门进去，店里只有两三桌客人，老板是一对和善的老夫妇。

　　“您好，一位。”岑霜压低声音，用英语说道，怕自己的粤语口音露馅。

　　老板似乎习惯了各路食客，笑着用带上海口音的英语回应：“小姑娘这么晚来吃饭？推荐我们家的醉蟹和蟹粉小笼，都是今天现做的。”

　　岑霜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又加了一碗葱油拌面。

　　点完菜，她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心脏因为小小的冒险而怦怦跳，又夹杂着对美食的期待。

　　菜很快上来。

　　醉蟹酒香浓郁，蟹肉鲜甜；蟹粉小笼皮薄馅足，汤汁滚烫；葱油拌面香气扑鼻。

　　岑霜忍不住，拉下口罩夹起一个小笼包，鲜甜的汤汁在舌尖化开的一刹那，她幸福得几乎要叹息出声。

　　“……岑霜？！”

　　邻桌一个女孩瞪大眼睛，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惊呼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在小小的餐馆里漾开涟漪。

　　两三秒的绝对寂静后，整个空间“轰”地一声“炸”开了。

　　岑霜动作一僵，汤汁差点滴到衣服上。

　　她缓缓转过头，只见邻桌四个年轻人正齐刷刷地瞪着她，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和狂喜。

　　完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真的是岑霜，我靠！”

　　一个女孩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抖。

　　“天啊！霜霜！”
　　“活的岑霜在吃小笼包！”

　　原本分散坐着的七八个食客，几乎同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瞬间围拢到岑霜所在的角落。

　　后面厨房的老板夫妇也闻声探头，看到被围在中间的岑霜，惊讶地张大了嘴。

　　其他几人也瞬间围了过来，好在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没有靠得太近，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说的是普通话，语速很快，岑霜只能捕捉到“岑霜”“粉丝”“好喜欢你”这几个词。

　　岑霜整个人僵住。

　　她一只手还举着咬了一半的小笼包，汤汁正顺着薄皮往下淌，另一只手捏着筷子悬在半空。

　　口罩拉到了下巴，腮帮子还微微鼓起。

　　她睁大了那双标志性又盛着灵气的眼睛此刻却满是茫然的惊慌，像林间清晨突然被无数道手电筒照住的小鹿。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看着眼前一张张激动、兴奋、不可置信的脸，岑霜脑子里一片空白。

　　“霜霜，可以合影吗？”一个男生努力用不太熟练的粤语问道，脸都憋红了。

　　听到熟悉的粤语，岑霜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下意识地先把手里那半个小笼包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了两下，咽下去，慢半拍地点点头：“可以。”

　　这个先吃完东西再反应的动作，配上她鼓着脸颊努力吞咽的认真模样，让围观的粉丝们瞬间被萌得心尖发颤，又忍不住想笑。

　　获得首肯，人群更加兴奋，但出乎意料地有序。

　　大家自动排起了小队，第一个上前的是那个最先认出她的女孩，激动得声音都在抖：“霜霜我好钟意你嘅歌！可唔可以同你selfie？”

　　“多谢。”

　　岑霜还有些懵，但已经本能地露出礼貌的微笑，配合着微微侧头。

　　合照完，女孩又拿出专辑想要签名。

　　岑霜接过笔很认真地签下名字，还细心地问：“要唔要写你名呀？”

　　“要要要！谢谢霜霜！”

　　就这样，她一边签名、合影，回答着粉丝们用粤语或蹩脚粤语提出的各种问题，

　　“霜霜上海演唱会唱唔唱新歌？”
　　“霜霜你套衫好得意，边度买?”

　　一边竟然还没忘记继续吃。

　　签完一个名，她就很自然地夹起一个醉蟹腿，小心地拆出蟹肉，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听下一个粉丝说话。

　　粉丝问她上海菜合不合口味，她咽下食物眼睛弯起来：“个醉蟹好入味，小笼包啲汤超正！”

　　说完，还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沾了汤汁的嘴角。

　　那个小动作配上她满足又带点小得意的表情，让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呼和善意的笑声。

　　有粉丝赶紧递上纸巾，她接过憨憨地笑着道谢，擦干净嘴，又继续给下一个签名。

　　整个过程有种奇妙的和谐。

　　她被团团围住，闪光灯不时亮起，但她却自有一种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专注地吃，专注地签名，专注地回答。

　　毫无明星架子、甚至有点呆萌的真实感，让原本激动的粉丝们也渐渐放松下来，像围着一个可爱又有点迷糊的邻家妹妹。

　　“霜霜你一个人来上海呀？唔惊咩？”有个年纪稍长的女粉丝关心地问。

　　“唔惊呀，”岑霜吞下一口葱油拌面，摇摇头，“我来录只歌。团队住隔壁，我偷偷走出来食宵夜啫。”

　　说到“偷偷”两个字她还缩了缩脖子，引得大家又笑起来。

　　不知不觉，桌上的食物竟然被她吃得七七八八。

　　岑霜放下筷子，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餐馆里外不知何时已经聚了更多人，玻璃窗外都贴着好奇的脸。

　　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明天还要录音。

　　看着眼前依然热情不减的粉丝们，她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抬起那双小鹿般的眼睛。

　　用她那口标志性的带着软糯粤语腔的普通话，软声软气地撒娇：

　　“好夜啦，我想返去睡觉啦，可唔可以下次再聊呀？”

　　眨巴着眼睛，语气软糯，带着点恳求，配上那身学生气的打扮和还没完全褪去的惊慌，杀伤力堪称核弹级。

　　粉丝们瞬间被击中了。

　　“好好好！霜霜你快回去休息！”
　　“注意安全啊！早点睡觉！”
　　“霜霜我们送你到路口！”

　　他们不仅立刻答应，还自发地组成一个松散的“护送队”，礼貌地隔开外面更多闻讯而来的人群，给岑霜让出一条通道。

　　那个掉了筷子的女孩甚至把自己的备用口罩递给她：“霜霜，戴上这个，小心点。”

　　岑霜心里暖得一塌糊涂，乖乖戴上口罩，拉好帽子，在粉丝们小心翼翼的护送下，快步离开了弄堂。

　　直到坐进好不容易拦到的出租车，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好好好！霜霜你快回去休息！”

　　“注意安全啊！”

　　“演唱会加油！我们一定支持你！”

　　他们不仅立刻让开路，还主动帮她挡住其他可能注意到这边的视线。

　　岑霜如蒙大赦，赶紧付了钱，老板显然也认出来了，笑呵呵地给她打了折，拉紧帽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小馆子。

　　直到看到洋房的灯光，岑霜才捂着胸口长长出了口气。

　　刺激，太刺激了。

　　她没想到的是，这场深夜偶遇的无数照片和短视频，已经像野火一样在网络上蔓延开来。

　　#岑霜上海深夜觅食#
　　#岑霜边吃边签名#
　　#岑霜被粉丝偶遇#
　　#岑霜撒娇好可爱#等话题以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

　　话题里是粉丝偶遇时拍的几张高糊但难掩兴奋的合影，流传最广的一段视频里清晰地记录了岑霜从惊慌瞪眼到埋头苦吃、再到鼓着腮帮子认真签名、最后软声撒娇的全过程被完整记录了下来。

　　后面她双手合十，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软软地说“我想返去了”的片段更是被单独截出，转发了无数遍。

　　评论区一片欢乐和尖叫：

　　「救命！她怎么可以一边被围观一边还能专心吃完一笼小笼包？！」
　　「那个‘先让我吃完这口’的表情我笑吐了，吃货本能战胜了一切！」
　　「她跟粉丝聊天好自然啊，像朋友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
　　「最后那个撒娇……我没了……姐姐给你买十条街的小笼包你慢慢吃别走！」
　　「粉丝们也好好啊，秩序好好，最后还护送她走，真爱了。」
　　「路转粉+1，这也太真实太可爱了！」
　　「路转粉了，这也太接地气太可爱了！」

　　当然，也有少数声音提醒要注意安全，但很快被欢乐的浪潮淹没。

　　岑霜走进老洋房时，迎接她的是阿Ken和小唐两张写满后怕和无奈的脸。

　　“我的小祖宗，”阿Ken指着手机屏幕，“你这一趟‘美食冒险’直接屠榜了。”

　　小唐则上上下下打量她：“霜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看到热搜才知道你跑出去了。”

　　岑霜讨好地笑着，把打包回来的另一盒小笼包递过去：“我冇事呀，粉丝都好nice。呐，请你们食，真系好好味！”

　　阿Ken被她气得笑出来，接过盒子，叹了口气：“下次真想吃什么，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去，一个人太危险了。”

　　岑霜自知理亏，抱着枕头缩在沙发上，小声辩解：“我就是突然好想吃那家店，而且我伪装得很好啊，穿成这样……”

　　“好什么呀！”阿Ken把手机热搜页面怼到她面前，“现在全网都知道你半夜溜出去吃小笼包还被粉丝逮到了！”

　　“知啦知啦。”岑霜乖乖点头。

　　岑霜看着那些话题和评论，耳朵又红了，一半是羞窘，一半是看到粉丝们友善评论的暖心。

　　她小声嘟囔：“粉丝们都很好啊，还让我快点回去休息。”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大佬。

　　岑霜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她苦着脸看向阿Ken和小唐，两人立刻默契地后退一步，用眼神表示“自己惹的祸自己扛”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岑霜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接起电话：“……大佬。”

　　电话那头，岑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越是这样，岑霜心里越打鼓：“上海凌晨一点了，你还没睡？”

　　“准备睡了……”岑霜底气不足。

　　“准备睡？”岑晨语气平淡，“我看你是刚‘冒险’回来吧。热搜我看到了。”

　　“那个是意外……”岑霜试图解释，“我就是饿了，出去吃个宵夜。”

　　“没想到会被认出来？没想到会上热搜？”

　　岑晨打断她，声音终于带上一丝严厉，“岑霜，你不是小孩子了。半夜单独出去，有没有想过后果？”

　　岑霜被训得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角：“我知道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岑晨的声音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类似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明白吗？”

　　“明白……”岑霜乖乖应道。

　　“嗯。搞掂早点返来。”岑晨的语气缓和了些，“自己小心。”

　　“知道啦，大佬。”听到这句，岑霜心里那点委屈才散了。

　　挂了电话，她蔫蔫地倒在沙发上思考人生，他就想吃个夜宵。

　　阿Ken又进来把加热好的小笼包递过来：“吃点吧，压压惊。岑生也是担心你。”

　　岑霜接过，咬了一口，含糊地说：“我知，但系同粉丝倾计真系几开心。”

　　阿Ken看着她，摇摇头笑了。这就是岑霜，永远对世界抱有最单纯的善意和信任。

　　她摸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和Lunar的聊天框，想跟他吐槽今晚这场乌龙，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

　　算了，这么糗的事，还是别告诉他了。

　　她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只是梦里，似乎还飘着小笼包的香气。

　　-

　　第二天上午，上海西岸某顶尖录音棚。

　　岑霜在控制室里戴着监听耳机，和阿Ken以及Cartier的音乐总监一起听刚才录制的弦乐部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黄浦江景，江面上船只往来，与室内专业的音乐氛围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这一轨的情绪可以再饱满一些，”音乐总监指着频谱说，“特别是中提琴进入的那一段，需要更有‘推进感’。”

　　岑霜点点头，在谱子上做了标记。

　　休息间隙，她走到窗边喝水，看着江景放松眼睛。

　　小唐走过来，小声说：“霜姐，刚才棚外有几个粉丝想见你一面。我跟他们说你在工作，他们很理解，就把礼物留下了。”

　　岑霜接过那个精心包装的礼盒，里面是手写的祝福卡片和一些润喉的保养品。

　　卡片上是工整的繁体字：「霜霜，工作加油！」

　　她心里一暖，对小唐说：“帮我发个消息谢谢他们，注意安全。”

　　下午的录制更加顺利。

　　岑霜自己演绎了钢琴主导的段落，她的触键细腻而富有情感，将“星空旅人”那种孤独与向往并存的意境，诠释得淋漓尽致。

　　录音结束时，音乐总监忍不住鼓掌：“岑小姐，你的音乐感知力和表达能力太出色了。”

　　岑霜摘下耳机，谦虚地笑了笑：“是大家的功劳。”

　　收工时已是傍晚。

　　岑霜婉拒了品牌方的晚宴邀请，打算回住处简单吃点，继续打磨几个细节。

　　走出录音棚时，天色已暗，浦江两岸华灯初上。

　　她坐进车里，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上海夜景。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岑耀东发来的消息：「囡囡，工作顺利吗？上海天气转凉，记得添衣。」

　　岑霜笑着回复：「好顺利！爹哋放心，我着够衫啦。」

　　车子汇入璀璨的车流，载着她驶向梧桐掩映的老洋房。

　　不远处的另一辆黑色轿车里，谢柏筠放下手中的平板，他今天下午才从京市飞抵上海，明天有重要的商务谈判。

　　目光透过车窗，看着前方那辆熟悉的保姆车拐进梧桐深处，眼神深邃平静。

　　周秘书将平板递过来，低声汇报了热搜的情况。

　　谢柏筠点开那个播放量最高的视频。

　　屏幕里，岑霜惊慌瞪大的眼，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的憨态，认真签名时微蹙的眉，以及最后双手合十、软语央求时可怜又可爱的模样一一呈现。

　　他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

　　尤其是她舔嘴角那一下，和那双盛满无辜央求的眼睛，让他的指尖在平板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想碰触那个不存在的影像。

　　周秘书观察着他的神色，谨慎地问：“谢总，需要让公关部留意一下舆情吗？”

　　“不用。”谢柏筠关掉视频，将平板递回，“岑家会处理好的。”

　　他靠向椅背，车窗外的霓虹灯影滑过他平静的侧脸。

　　无人看见的角落，他的唇角弯起个极浅的弧度。

　　原来她私下里，是这样的。

　　会偷偷溜出去找吃的，会被粉丝逮到惊慌失措，会软软地撒娇脱身。

　　生动得让人忍不住想收藏。

　　许久，他才低声吩咐，“明天上午的行程压缩一下，去那家店看看。”

　　周秘书愣了一下：“您是说……”

　　“尝尝看，”谢柏筠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到底有多好吃。”

　　能让她冒着被认出的风险，深夜独自前往，甚至在被围观时还能专心吃完。

　　那味道，一定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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