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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缘生(十)
少年如入无人之境,漫步屋内,目光肆意打量周遭陈设。
桌案上,几沓话本子摞在一起,旁边单独放置的那本敞开在某一页。
容渊视线一扫,入目满是“关起来”“颈环”“颤栗”之类的词。
他来了兴趣,索性坐在顾泱泱看话本的软椅上,轻声翻阅。
原来她喜欢这种?
少年挑眉,一目十行看完了整本书,微微调整书角位置,使其与原来完全重叠。
床上女子依旧双眸紧闭,眉间舒展安详。
她睡得那样香甜,不知道有没有做梦。
容渊起身走到床榻边,微微俯身咬破自己的食指指腹,血珠缓缓渗出,在苍白指尖滑动成一抹妖冶赤红。
他极轻抬手,缓慢将血涂在顾泱泱唇上,顺着她的唇线来回描摹。
曾经囚他的修士修为才到合体境,喝了他两碗血就受不住了。
大乘期的修为要饮他多少血肉才会有效果呢?
少年的唇畔也沾了些自己的血,白皙脸庞如同点缀朱砂的瓷瓶玉器,脆弱易碎又充斥危险。
顾泱泱仍对一切无知无觉,唇被鲜血滋润,平添了几分娇气艳色。
“大黄……别闹!再闹……让容渊阉了你……”
女子好像陷入了梦中,又好像只是在无意识呢喃。
她提到了那只狗,还有……他?
少年指尖一顿,点在她圆润唇珠上没再动,安静听着她的心跳声。
匀净有力,和他不同。
每日加在吃食中的血,他都精准把控着量。如果她不贪恋睡眠、一心修炼,在夜晚也不会起任何效果。
但正相反,顾泱泱午寐夜寝一次不落,还耽溺饮食之乐……完全不像一个追求大道的尊者。
少年在床边静立许久,直到指腹伤口渐渐干涸,窗外夜幕泛白,才起身离开。
路过软榻时,上面的黄狗睡得比顾泱泱还沉,正四仰八叉露出微鼓的肚皮。
真碍眼。
—
日上三竿时,顾泱泱才勉强睁开眼皮。
如果不是被阳光晒醒,她怕是还能再睡一个时辰。
唇角有些干涩,她舔了舔,卷进口腔一股清甜味儿,像容渊做的葡萄煎。
顾泱泱慢悠悠伸了个懒腰,舒服得窝在被子里。
和在魔域的打打杀杀比起来,这才是生活啊!
【任务六:替容渊报名宗门大比,并帮助其取得秘境资格。】
透明面板突然更新任务,她还没完全清醒,对着新出现的字看了半天。
透明面板就像是知道她想把容渊关起来一样,没有让她督促容渊报名,而是直接让她替容渊报名。
很奇怪。
女子皱眉下床,踢了脚软榻上酣睡的黄狗:“起来,去礼堂做任务。”
系统很爱撒欢遛弯,每天都要自己出去转上几圈,对幻境中漱玉峰的地形很熟悉,正好能带她去礼堂。
大黄狗被踹也没反应,吸了吸嘴角涎水,翻身用后背对着她。
这傻狗,比以前更能睡了。
她上手对着它头顶弹了几下,大黄狗仍旧纹丝不动。
要不是它呼吸均匀平缓,鼾声连贯,顾泱泱都要怀疑系统是不是死了。
顾泱泱没能把系统叫醒。鉴于现在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她不愿再浪费时间在唤起这只懒狗上,自己动身去了礼堂。
容渊被她关在了房间里,但房里炊具齐备,他每日都雷打不动地做上三餐和消食茶点。
虽然是用她提供的食材,但经过容渊处理一番,就变得比以前美味数倍。
今日起得太晚,想来已经错过了早膳。再晚……连容渊的午膳都要错过了。
—
幻境中的天启宗绵延万里,横跨三洲。漱玉峰也比现实中大上许多,云雾辽阔间难辨方位。
礼堂也和她记忆中的位置相隔甚远。
上次去敲漱玉钟时有系统带着,一路顺畅迅速。这次她自己去找,平白走了很多弯路。
顾泱泱兜兜转转绕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礼堂。
“拜见尊者。”
礼堂弟子很快注意到来人,乌泱泱行礼一片。
人一多,顾泱泱下意识皱眉,有几分烦躁。修仙界繁文缛节真是迂腐。
不过这群弟子穿的道袍还算漂亮,虽然款式繁复,但颇有上古遗风。三两个穿起来不明显,一群人相聚就显出整齐灵动了。
幻境内的设定构造,或许是源自对万年前修仙界还是完整大陆时的想象。
彼时大陆统一,灵气富足,修界势力如日中天,暗灵根魔修还未曾形成组织。
后来一朝巨变,当年繁荣胜景淹没史册,留下来的记载少之又少,人们只能凭想象猜测唏嘘。
顾泱泱没多想,她对大陆史并不关心,挥了挥袖摆算作对行礼弟子的回应,径直来到大比报名处。
“见过尊者。”
在报名处值守的弟子明显等级更高,和礼堂内的新弟子比起来神色平静得多,没有难得见到尊者的激动。
毕竟,前阵子尊者刚来敲过漱玉钟收亲传弟子,他们已经激动过一回了。
“我来替亲传弟子报名大比。”顾泱泱旁若无人走到队伍最前方,递上玉牌,“容渊。”
正排队打算报名的弟子都识趣后退,让出一片宽阔空间。
“尊者您亲自来报名啊……”报名处的弟子这回吃惊了,没忍住感叹起来。
从没听说哪峰尊者亲自为弟子报名的,这得重视成什么样!
况且那容渊……据说连筑基境都没到。
负责登记的弟子不敢多嘴,手指微颤地在木牌上刻下“容渊”二字:“师尊,好……好了。”
“多谢。”
顾泱泱点头,转身往礼堂外走。
“师尊!”
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声音,她回头,只见是刚进幻境时身边服侍的小弟子。
她记得对方被灵蜂蜇伤卧床休养,如今多日过去,看样子他好得差不多了。
顾泱泱无意寒暄,只想赶回去吃午膳,随口回道:“你的伤好了。”
“谢尊者关心,已经痊愈!”小弟子步压低音量上前一步,“弟子有话想单独对尊者说。”
—
“你到底有何事?我时间不多。”
小弟子再三阻拦,顾泱泱在人前不好发作,只好跟着他来到礼堂后门。
前殿喧嚣,此处却根本没人,只有草木摇曳和虫鸣风声。
她倒要看看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还请尊者留意容渊,此人绝非善类!我被灵蜂所蜇与他脱不了干系!”小弟子声泪俱下,边说边作势扯开衣襟。
“尊者您看!这都是灵蜂毒素的残留,发作时痛痒难忍!”
小弟子露出一小片胸膛,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疹,看起来异常恐怖瘆人。
顾泱泱眉头拧成川字,偏头不去看,语气已很不耐烦:“你可有证据?”
无论是现实中的容渊,还是幻境中的少年容渊,她都不觉得他会无缘无故对人出手。
小弟子哭泣的动作一顿,抽抽搭搭地继续控诉——
“弟子……弟子没有证据,但所说句句属实!我领了您的命令给他送道袍,在回来路上就被灵蜂所蜇,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
顾泱泱的耐心已经用尽。他的话太多,声音也尖,吵得她头疼。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凭空污蔑,”顾泱泱着急回去吃午膳,不想和他纠缠,从空间里找了瓶丹药扔过去。
“此是清毒舒痛的丹药,你每日兑水服下一颗,有助伤势恢复。”
小弟子似被感动,眼睛瞪大,神情动容,双手握住药瓶:“尊者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攥紧瓷瓶,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鼓起胆量问眼前人:“可否再让弟子回到您身边伺候?”
—
容渊赶到时,正巧看到这幕。
白袍女子皱眉心疼,手握丹药瓷瓶的弟子恭敬感动。
那瓷瓶他再熟悉不过,几日前顾泱泱刚给他拿了许多丹药,都是用相似材质的瓷瓶所装。
那弟子他也认识,正是前阵子给他送道袍的秦烈,没记错的话,他曾是漱玉尊者的近侍弟子。
漱玉尊者不喜欢被人服侍起居,所以不似其余峰主那般有仆役弟子若干,只留了秦烈一个近侍弟子供她差遣传唤。
真是一对好师徒。
指腹反复揉搓,容渊在袖袍中用力按压昨夜取血时留下的伤口,换来一阵细微的痛。
一夜功夫足以让伤口结痂,但想要完全好,大概还需要五六日。
他的伤口恢复很慢,秦烈倒是恢复得快。
他明明在灵蜂巢穴处洒了引其发狂的药粉,这人被剧毒的灵蜂所蜇,竟然这么快就能下地行走。
想必他的好师尊也给了秦烈不少丹药傍身,才让他恢复得这么快。
她真的很爱给人丹药啊。
少年一个用力,指腹伤口破开,又开始流出鲜血,缓缓滴落在地。
—
“容渊!”
顾泱泱正要皱眉拒绝有些疯癫的小弟子,就看到远处走来的少年。
他嘴角还噙着笑,墨发轻扬,面若冠玉,不是容渊还能是谁呢?
但他不是应该被她关在屋子里做饭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心中疑问太多,化作一声惊呼:“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容渊这次没有行礼,眼眸眯成弯月,带了了些少年人的率真烂漫:“我不太熟悉路,误打误撞竟然碰到了师尊。”
她身上有他的血,他自然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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