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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游凤:“……”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郑钊手中接过那封追杀令,当着他的面,指尖用力点了点上面的“黄金百两”,然后才道:“没关系,你要是想不出来,我可以去领这笔钱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郑钊失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简直说了句废话,继续解释道。
“我是说,这两封追杀令同时出现在百花杀身上,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设想?其实有某个势力与王党因共同的利益而勾结,这个话本就是证据,但他们的目的却发生了冲突。一方认为唯有我死才能达成目的,而王家却只要让我失势就足够了。如此看来,这方未知的势力必然与我异母兄弟有关了。”
“为什么?”游凤单肘撑在膝盖上,身子不由微微前倾,神色严肃,显然已顺着郑钊的思路一起思考。
郑钊话到嘴边,却忽然顿住。他不知道那些朝堂龌龊是否该继续向眼前的少女坦白。于理,她不过是下山寻师,像一只凤鸟在人间留下惊鸿一瞥便要飞回仙山;于情,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将这一切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倾倒给她,叫她白羽染尘,再也回不去那座云深雾绕的仙台山……
火光在游凤眼中跳动,她仍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等他往下说。
“说啊,怎么停了?”
于是他字斟句酌,缓缓道:“其实,王家明白,身为人臣者,他们已经登峰造极。若还想保持现在的风光,唯有走外戚这一条路。如今后宫中与王家直有关的女儿数不胜数,却无一人身居高位……所以他们只能从其他皇子身上下手。而其他皇子,也乐于娶一位王家女儿做正妃。”
“为什么你不行呢?”
游凤问得很自然,郑钊却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我……在等一个人。并且这个人,现在、将来,也永远不会是王家女。”
说完这句话,郑钊本能地去观察游凤的反应。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柴火燃烧的哔剥声。
却见她正用火钳慢慢将篝火中燃尽的柴薪捡出来,面上困倦之色浓郁,不禁哑然失笑,于是转移话题道:“那你呢?等到了随州城,拿到名单后你打算怎么做?”
“等拿到名单……”提到这个,游凤原本困顿的思绪顿时清醒许多。她揉着太阳穴思索片刻,直到火光烤得眼睛发干,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告诉你也无妨。拿到名单就顺着查,用剑或是使钱,总能找到线索。”
“其实我本就该遵师命下山游历,只是没想到师父会突然失踪,导致此行仓促。无论如何,金辉纸是一条线索。若不是大师兄见多识广,只怕我们师兄妹到现在还在毫无头绪。”
又是大师兄。这已是郑钊不知第几遍从游凤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了。不过他知道,若再追问下去,定然会引起游凤反感,于是转而尝试帮她分析:“我先前也听说过此事。不过,你为何一口咬定那金辉纸一定是外来者所留?既然你与李郎中都承认令师武功高强,世所罕见,恐怕一般高手难以不声不响将他带走。那必然是江湖上有数的人物。”
“我虽久居深宫,不太熟悉,但你们身为江湖中人,应当可以推断。或者,我还有个猜想——有没有可能——那正是你师父自己留下的提示?”
“不可能!”游凤当机立断地否定,“大师兄说过金辉纸乃当今圣上所赐!”
话音戛然而止。游凤猛地抬眼,火光在她的瞳孔里摇晃。
她坐直身子,眉头紧锁,火光为她的面颊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暖光,恍若胭脂,明艳照人,让郑钊不由得微微愣神。
见游凤确实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继续道:“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你大师兄所言也不过是一种推测。其实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恐怕谁也说不准。”
“雾灵观毕竟是我朝太祖亲封的‘天下第一观’,孤自然也不希望云深道人出事。先前在药庐中说的那些话是不得已。如今,你我更当勠力同心才是。”
游凤还是沉默,她良久地盯着扭曲的火焰,盯着直到火焰不断地模糊成一片橘红色的水光。
郑钊的话像藤蔓一样,一旦生长就开始在游凤的心里疯狂蔓延。
她想起那间完好无损的石室,想起那张过于完好无缺的金辉纸,想起师父写下的叮嘱。
勿寻勿念,一切照旧。
师父,难道——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得已才会跟着别人走的吗?
到底是谁!
游凤猛地攥紧膝头的衣料,慢慢蜷缩起身子。
“冷?”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引起了郑钊的注意。
不等她回答,郑钊已脱下外袍递了过来。不是原先那件绣着暗纹的华贵锦袍,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青布长袄。
游凤没有接。
衣服就这么悬在半空,青黑的布面映着跃动的火光,明暗交错。
良久,游凤终于伸手接过,将其轻轻搭在膝上。
“多谢……”
郑钊笑了笑,那双狐狸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仰头望向夜空。星子稀稀疏疏,一轮圆月正悬中天。
今夜应是十五,月色确实很美。
“游姑娘。”
郑钊忽然唤她。
“嗯?”游凤闻声转过头。
“由我来陪你找到令师如何?”
她看向他的侧脸。火光映照下,轮廓异常清晰,那朱红色的仰月唇唇角微微扬起,眼神却认真无比。游凤垂下眼,搭在膝上的外袍又被她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再说吧。”
她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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