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宇宙 人间卷

　　林文言的眼睛紧紧盯着翻滚的天雷，漆黑的雷云落在她眼中成了一根根流动着的白线，细细密密的白线彼此交织，每一次摩擦就炸出一片雷光，而雷云的能量也在这样一次一次的摩擦中逐渐膨胀。她咽了口口水，手上的剑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她从未如此这样清晰地感受过力量，那股力量流畅地在她身体内游走，随着她的意志转移到她需要的部位，甚至形成她想要的形状。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族长爷爷的表情这么疯狂吗？林文言默默地想，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南山剑法第五式——风破！”林文言瞄准白线的交点，拼力用出了南山剑法中的连击招式，精准地劈中了第一个交点，马上借力一个后空翻来到背后另一个交点，在第一个交点断裂引起的小型音爆声中快速地朝着第二个交点砍去，又借着第二交点破裂的爆炸冲击跳到第三个交点……以此循环往复，林文言像一只灵巧的蝴蝶，在乌云和雷电中翻飞起舞，剑光所指之处皆在轻声爆破后化作雨水倾盆而下。而她依然从容，一边躲避着越发倾泻的暴雨，一边用剑切断雨水与雷云的接触，隔绝出一道绝缘边界。
　　可是这样太慢了。林文言抬头，云层的最顶端传来狂暴的雷鸣，第三道雷劫已经准备降落。即便刚才的行动成功地削减了它的威力，那令人肝胆俱碎的压迫感还是让林文言有些焦急，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佩剑，死死盯着那团雷云之下密密麻麻的白线，竟全然找不出突破点，甚至微小的能量断点也难以看清。
　　“小文言，别急，”匆匆赶来的林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神，你的能力绝不仅仅是观察，试着把灵力完全集中在眼睛，在此之前，所有的雷击交给我。”
　　“族长爷爷……”林文言诧异地望着林舒，“可是，这次的雷劫完全不是我那次能比的，您可能没法……”
　　“要相信自己的同伴哦，小文言，”林舒微微一笑，“像信任司马麟一样信任我吧。”
　　心里仿佛呼啸一声，飓风略过发梢。
　　林文言盯着林舒，眼睛闪过光亮，竟露出感激的神情，轻咬嘴唇，使劲朝着他点点头，便紧闭双眼开始运转灵力。
　　林舒则在她闭眼的瞬间撑起结界，疯狂的雷暴应声劈下，竟被那结界死死拦住——火光，电光，风暴，雷雨，自然界的所有强悍威力似乎一瞬间爆裂开来，在两人周身噼啪作响，划过结界，发出刺耳而尖锐的爆鸣声。
　　结界内的林文言正全力感受着自己的灵力，她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很特殊，混沌而散漫，好像一直处于无主状态，无论怎样意志坚定的调动，都只能将它们引导到某个地方聚集起来，而不能真正让它们发生质变。
　　到底应该怎么办，没有质变就无法将内在的灵力转化为杀伤力，明明这样磅礴的灵力却只能和靳氏一样做个观察员吗？
　　“要为灵力加入意念哦。”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林文言耳边嗡的一声，再睁眼竟发现自己来到一片纯白的领域，而她的眼前，站着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神情更显沧桑和温柔的女子。
　　“小文言，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兔哦，”眼前的女子笑了，她有着和林舒一样温柔的蓝色眼睛，“因为我吃了很多苦吧，真是抱歉。”
　　林文言有些错愕地盯着眼前的人，下一秒，竟然冲上前去抱住了她。
　　“山神娘娘！”林文言用力搂住眼前人纤细的腰肢，抬头望向她那对深海般的眼睛，“请您教教我！我得去帮族长爷爷！”
　　“小文言，要相信小舒呀。”林莫堤揉了揉林文言毛茸茸的脑袋，丝绸般的紫罗兰色发丝轻柔地拂过她的面容，“初代神的力量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驱动，小文言需要将自己的某种‘想要改变’的意志注入自己的力量中，才会唤醒它们。”
　　“‘想要改变’的意志……”林文言听的云里雾里，不解地歪着脑袋盯着林莫堤。
　　“小文言，你冲进雷区是想做什么呢？是为了救小舒，为了证明自己，或者只是被麟儿煽动了？”林莫堤笑着俯身蹲下，和林文言平视，“此时此刻，你百分百希望自己做到的事情，是什么呢？”
　　百分百希望自己做到的事情……
　　轰隆！——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
　　林文言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林舒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沾了他嘴角滴落的鲜血，而刚才还坚不可摧的结界如今竟然已经被轰碎大半，司马麟刚给的剑也已经全部断裂成了废铁。可林舒还是紧紧地抱着她，同时将结界范围缩小到包裹两人的范围，甚至给怀里的自己加了一层额外的保护咒。
　　“小文言，勇敢地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林舒努力扬起了一个带血的微笑。
　　短暂的错愣，接着，是愤怒，让人胸口发痛愤怒。
　　“我现在百分百想做的事情——”林文言阴沉下脸，发出仿佛不属于这个小身体的嘶吼，“是你们给我听话一些！”
　　林文言体内的灵力瞬间沸腾，她从林舒的怀里腾空而起，双眼猩红，目呲欲裂，右眼里流下一道热气腾腾的鲜血，左眼却冒出蒸汽一般的灵力。
　　接着，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天雷的边界，神情如同恶鬼。
　　“我现在，想你消失。”她盯着天雷，一字一顿地说。
　　她的右眼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原本紫葡萄一样的眼睛此刻变成了红色，瞳孔变成了某朵黑色的花盛开的形状。
　　天雷没有消失，但当最后一道雷光落下时，林舒竟然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一切归于平静，刚才还如此嚣张的雷云如今偃旗息鼓，默默地消散，化作南山的第一场春雨，轻柔地洒落在温热的土地上，青绿的苔藓便缓缓地冒出，静默地宣告春天的正式到来。
　　林文言看着头顶洒下的阳光，胸口剧烈地起伏，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却发现双眼已经恢复原状，血水和蒸汽都无影无踪。
　　林舒擦掉嘴角的鲜血，飞过去抱住林文言，泪水滴落在她柔软的发丝里。

　　“原来是‘改’。”在半空观战的司马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还不知道，左眼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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