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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的种子
1990年2月中东 沙特阿拉伯利雅得
风暴的种子
世上没有任何人能长久欺骗所有人,不管那些政客多么善于伪装。
1988年8月20日,持续八年的两伊战争终于在双方的筋疲力尽中结束。战火熄灭的伊拉克大地上,仍散落着未爆的炮弹与焦黑的壕沟。萨达姆·侯赛因虽带领伊拉克勉强抽身,却留下国库空虚、士兵厌战的烂摊子。但野心,比硝烟更顽固。
他像个精于算计的街头混混,一边在阿拉伯兄弟面前谈“战后团结”,用石油合作的承诺织出信任的网;一边暗中扩军,把重建的资金投进坦克与导弹的工厂。
多数人还沉浸在“中东终于迎来和平”的幻象里。
只有约旦国王侯赛因·本·塔拉勒,看穿了那层假象。
他在1989年初的阿拉伯联盟会议上警告:“萨达姆的‘和平’只是通往霸权的伪装。我们不能被他的言辞蒙蔽。”
那时无人理会,直到一年后,伊拉克的坦克碾过科威特边境,人们才想起这句被忽视的警钟。
还有一个人,也嗅到了那股危险的气息——奥萨马·本·拉登。
1988年,他三十三岁,刚从阿富汗的反苏战场归来。那件沾着烟灰的卡其布外套上仍有弹痕,是他在贾吉村战役中逃过轰炸的印记;手掌的老茧,磨自无数次组装火箭筒的夜晚。
若历史稍有不同,他本可能成为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敏锐、富有组织力、懂得策略。但现实让他的才智堕入极端主义的深渊。
1989年,他率众“圣战者”击退苏军后凯旋回国,在吉达的庄园里安置了百余名老战友,重新打理家族庞大的商业帝国。表面平静的日子里,他的眼睛依然盯着中东的地图。
他不信任萨达姆。那种不信任源于本能的洞察——萨达姆不是信徒,而是披着宗教外衣的世俗独裁者。在奥萨马看来,这样的人最危险:他们对财富与权力的渴望,像沙漠里的火,永不熄灭。
“他早晚会动手。”奥萨马在私下冷冷地说,“债台高筑的人,终会对邻居的金库起贪念。”
他把这些判断录成磁带,通过清真寺传遍沙特各地,警告萨达姆的野心。沙特王室起初容忍他,但渐渐流露出不满。毕竟,这个声音越来越像在挑战政治秩序。
然而奥萨马仍执着于“提醒”。当有人谈起萨达姆提出的“阿拉伯联合输油管道计划”时,他嗤之以鼻:“他要修的不是管道,是通向他野心的走廊。”他将萨达姆与苏联并列——同样的扩张、同样的伪装。
当伊拉克边境的坦克越来越密集,他指着地图断言:“这个人会给整个阿拉伯世界带来灾难。”
但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带着荣誉与理想的“反苏英雄”,不是恐怖主义的代名词。他的警告被忽略,如同一粒投入沙海的石子,溅不起涟漪。
真正的分界线,往往只是一念之间。
他看透了萨达姆,却没看清自己脚下的深渊。那份被战争锻造的洞察,最终成为恐怖的利刃。
1990年初,萨达姆向曾资助伊拉克的沙特与科威特提出要求——免除400亿美元战时贷款。遭拒后,他又勒索额外的300亿美元“援助”,并威胁:“不给,我自己取。”
同一时间,伊军开始在与科威特接壤的沙漠中集结。表面是演习,实则备战。
1990年8月2日清晨,伊拉克军队越境入侵。短短六小时,科威特沦陷。萨达姆宣布成立“自由科威特临时政府”,将其并入伊拉克版图——第十九省。
真正的战略家,总能在风暴前感到气压的骤变。
看着科威特的陷落,奥萨马深感不安:“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沙特东部的油田。”
他主动向政府提出,用自己农场的“圣战士”组建民兵防御力量。但沙特王室拒绝了他,把希望寄托于美国的军力。
“难道我们要让异教徒的女人来保卫我们的圣地?”他愤怒地质问。
这句话,成了他与祖国彻底决裂的起点。他被孤立、被驱逐。1991年,他与追随者们悄然消失在沙漠的尽头。
一个曾经的反苏英雄,从此踏上了通往极端的路。
他的故事,也在这一刻,从光明,转向了阴影。
1990年12月,海湾的冬夜比往年更冷。
五个月的制裁没有让萨达姆低头,反而让他更像一头负隅顽抗的野兽——咆哮着、挣扎着、把更多的坦克推向科威特边境。
沙特北部的沙漠上,美军的临时机场灯光通宵不灭,“沙漠盾牌”行动让数十万士兵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扎下营地,白天训练、夜里清点弹药。士兵们盯着那片没有边界的黄沙,心里都明白:这不是防御,而是倒计时。
华盛顿的战情室里,地图上插满红色标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报告摆在总统办公桌上——
“伊拉克拒不撤军,联合国最后通牒即将到期。”
总统沉默了几秒,只说了一句:“那就让风暴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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