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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源之路
正厅那场清算,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
三日之内,那些被勒令戴罪立功的管事们,争先恐后的将自己这些年贪墨的银钱,一箱一箱的抬进了账房。
何平带着几个新提拔上来的小账房,整整清点了两天,才将所有赃款登记入册。
看着眼前那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银箱,绿竹的眼睛都直了:“小姐!发财了!咱们发财了!这么多银子,这下府里再也不用愁了!”
“愁,怎么不愁。”
姜檀看着那份汇总上来的数目,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她拿起另一本账册,那是国公府每年的固定开销。
人情往来,各处打点,再加上府里上下几百口人的衣食住行,日常用度,每一项都是一笔大开销。
她指着那惊人的总额,对绿竹和一旁的何平说道:“这些追回来的银子,看着是多,但也不过是咱们府里不到半年的开销。若是没有新的进项,坐吃山空,金山银山也有被掏空的一天。”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又坚定。
“堵住窟窿,只是第一步。要让国公府重新稳定下来,我们必须得自己找到新的财路。”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一辆青布马车,便从国公府的侧门悄然驶出。
车里,坐着便服出行的姜檀,以及她如今倚重的绿竹和何平。
他们的第一站,是京郊最大的一个田庄,明家庄。
这是国公府名下最大的一处产业,足有上千亩良田。
庄头姓王,是个五十出头的汉子,在明家庄干了半辈子,为人忠厚,但脑筋也有些死板。
听闻新上任的夫人要来巡视,他一大早便在庄子口候着了,神情颇为紧张。
姜檀没有在庄子里多待,直接让王庄头带着他们下田查看。
正值春耕时节,田地里一片忙碌的景象。
姜檀一路走,一路看,眉头却越皱越紧。
她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了捻,又问王庄头:“王庄头,咱们这上千亩地,都种的是什么?”
王庄头见夫人竟亲自下田,还懂行的捻土查看,心里多了几分敬畏,连忙躬身回道:“回夫人的话,咱们庄子,历来都是种的上等麦子和稻米,专供京中达官贵人府上的。咱们这产的米,在京里可是出了名的香!”
说起这个,他脸上满是自豪。
“上千亩的好地,就只种粮食?”姜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问你,这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刨去赋税和雇农的工钱,最后能落到府里账上的,有多少?”
王庄头脸上的自豪僵住了。
他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才有些尴尬的回道:“这个……年景好的话,大概……大概能有千把两银子……”
“一千亩地,一年,一千两银子。”姜檀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让王庄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数字,实在太难看了。
“夫人有所不知,”他连忙解释,“种粮食,本就是个辛苦活,利薄得很。咱们这还是因为地是自家的,不用交租子,才能有些结余……”
“利薄,是因为你没找对路子。”姜檀打断他,指向不远处的一条溪流,“那片地,临近水源,土质也很肥,为何也种着麦子?”
“那块地水足,种出来的麦子长得最好!”王庄头理所当然的说。
“蠢!”姜檀毫不客气的评价,“简直是浪费!”
王庄头和一旁的何平都愣住了。
只听姜檀继续说道:“京城里那些大酒楼,一道清炒的时令菜蔬,卖得可比一斗米要贵得多!那么好的地,你拿来种麦子,却不用来种那些精贵的蔬菜,你说你是不是蠢?”
王庄头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种了一辈子地,只想着怎么把粮食种好,哪里想过还能在田里种出比粮食更金贵的东西?
“还有那边的山坡,向阳,避风。”姜檀又指向另一边,“可以开垦出来,种上果树。樱桃、枇杷、蜜桃,什么金贵种什么。等果子熟了,新鲜的可以直接送去京里的铺子卖。卖不完的,就做成果脯、酿成果酒。咱们国公府自己就有铺子,还怕没有销路?”
“把地里的出产,变着花样的卖出去,这才能赚大钱!”
一番话说的王庄头和何平都呆住了,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原来……田地,还可以这么种!
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
何平更是激动的两眼放光,他飞快的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录着,看向姜檀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狂热。
“夫人……您……您真是太厉害了!”王庄头结结巴巴的说,看向姜檀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撼和信服。
“我只是比你更明白,要卖别人没有的东西,或者卖比别人更好的东西。”姜檀看着他,下达了第一个指令,“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先在那片溪流边的地上,开辟出一小块菜园子。至于种什么,怎么种,我会画图纸给你。要是干得好,年底,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
离开田庄,马车又一路驶向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国公府在这里,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绸缎庄,名叫锦绣阁。
姜檀等人进去的时候,偌大的铺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伙计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掌柜的姓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到有客上门,才懒洋洋的迎了上来。
姜檀没暴露身份,只说想看看新到的料子。
钱掌柜便随手一指货架上那些积了灰的布料,语气敷衍:“都在那儿了,夫人自己看吧。”
姜檀看了一圈,不由得暗自摇头。
这铺子地段很好,可里面的货色却差得很。花样老旧,料子普通,摆放得也乱七八糟。也难怪没什么客人。
“钱掌柜,”姜檀在一块布料前停下,淡淡开口,“上个月,铺子里亏了多少?”
钱掌柜闻言一愣,这才警惕的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您是……”
绿竹上前一步,亮出了国公府的腰牌。
钱掌柜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不知……不知是主母大驾光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行了。”姜檀摆了摆手,“我问你话呢,上个月,亏了多少?”
钱掌柜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回……回夫人的话,亏……亏了三十多两……”
“守着这么好的地段,你一个月还能亏三十多两,也真是个人才。”姜檀毫不留情的讥讽。
她拿起一块靛蓝色的布料:“你这花色,都是三年前的旧样子了,料子也不是上乘的苏杭贡品。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哪个不是人精?她们会花大价钱买这种过时货?”
“还有你这铺子,光线暗的跟地窖似的,再好的料子,也显得灰扑扑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杂货铺。你指望这样能卖上价钱?”
钱掌柜被她说的面红耳赤。
“那……那依夫人的意思……”
“砸了,重装!”姜檀吐出四个字。
“啊?”
“铺子要亮堂,要雅致,要让客人一走进来,就觉得这里的每一匹布都贵得有道理。货全换掉!”
姜檀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在柜面上一一展开。
上面,是她熬夜画出的十几种全新的花样,有的是清雅的缠枝莲,有的是灵动的飞燕图,样式新颖,构图精巧,是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风格。
“去找京城手艺最好的绣娘,用上等的丝线,把这些花样给我做出来。记住,每一种,只做三匹。卖完就没了。我们不愁卖给所有人,只卖给京城里那些有钱又挑剔的贵人。这就叫独一份的尊贵。”
钱掌柜看着那些精美的花样,听着姜檀口中那些新鲜的生意经,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家死气沉沉的铺子,在眼前这位夫人的手里,会变得完全不一样,甚至名动京城。
回府的路上,姜檀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快速盘算着生意上的事。
田庄的蔬菜水果,可以直接供给京城的酒楼饭馆,形成稳定的供货渠道。绸缎庄走高端定制路线,打响名气后,还可以带动珠宝、香料等生意。国公府名下那些位置偏僻、生意冷清的小铺子,则可以改造成连锁的便民小店,薄利多销……
一个个赚钱的法子,在姜檀的脑中和眼下的情况结合,逐渐清晰起来。
回到汀兰院,她没有休息,而是直接进了书房。
她让人铺开一张巨大的京城及周边地区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国公府所有的田庄和铺子。
她拿起朱笔,开始在舆图上圈点,将一个个独立的产业联系起来,规划成一张赚钱的大网。
灯火之下,她的侧脸专注又平静,眼神里透着一股自信。
而她,正准备让这一切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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