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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她还命人去太医院开了一副安神的药方来。
九方清目光扫过那汤药,忽而想到了什么。
她轻声开口,问华若道:“算着日子,几日前的药是不是该要完了?”
华若回道:“差不多了。”
九方清将药饮尽,道:“改日去太医院再拿些来。”
华若称是,欲接了药盏出去。
九方清却将她唤住,意有所指,道:“那药膳……”
华若心想殿下您怎么还没忘了那药膳的事,愁苦道:“殿下……”
九方清看了她一眼,心下立时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道:“我得想个办法,弄些生附子来。”
华若听九方清的语气,便知对方心中已是有了主意,故而特意令自己来猜。
她低下头,瞧了眼手中端着的药盏。
公主喝的这药里倒是有一味附子,并且无从查起。
然而听公主的意思,显然她是有别的打算,而不是取了这其中的拿了来。
华若想了想,试探道:“从……从宫外?”
九方清装模作样,她摇摇头,觉得不可行,道:“那得费多少人力时日,再说这也不是件易事。”
如此那就只有宫内的太医院了,华若震惊于她的肆无忌惮,试图劝道:“殿下,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从太医院要了来是否有些过于……”
九方清还等着她说完,想着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词来,谁成想只说了一半,华若竟住了口。
九方清于是便故作严谨地咳了一声,道:“谁说要光明正大地拿了?那明晃晃地岂不是要被人被人一眼识破了?”
华若无奈道:“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旋即,九方清风轻云淡地说出了一句骇人听闻的话,她道:“不能光明正大地拿,那偷偷拿不就是了。”
至理箴言。
“殿下你……”
九方清看上去一本正经,似乎颇为认真,全然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她道:“要的又不多,不过一片而已,收整好的拿不到,散落在外的也拿不到吗?有人在的时候不便动手,乘人不备还不行吗?”
许是与其待得时日久了,受其影响颇深,华若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太正常,居然觉得她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然而即便如此,华若还是心存了些幻想,妄图拯救一番,道:“殿下,这是否有些,过于儿戏了?”
“儿戏?”九方清复述一遍,反问道,“能不用动脑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为什么偏要动脑子?是嫌自己操的心不够多吗?”
至理箴言其二。
想来也并不是一定不可行,若要不被察觉地拿到这个附子,无非做到两点,一是过程不着痕迹,二是结果不留证据。
九方清所说的方法,是行事最为便宜,也最容易做成的。
太医院不行,还有内务府御药房。
阖宫中,总可以叫她寻得一个机会将其拿到手。
九方清见华若不语,心内探出几分得逞笑意,说:“若太医院下不去手,不是还有御——”
言及此,她倏然停顿,神情深重,若有所思。
华若见状,轻唤了她一声,“殿下?”
九方清没有听到,口中兀自低喃,“御药房……”
华若于是提了些音量,再度唤她道:“殿下!”
这一嗓子喊得响亮,九方清直接被她喊回了神,她抬眸看向对方,疑道:“怎么了?”
“您方才说,从什么?”
九方清闻言,垂眸,低声慢道:“从御药房。”
御药房隶属于内务府,华若知道九方清这是想到了法子要去寻内务府的晦气。
一想到内务府便想起那毒,继而想到公主被禁足,而后想到昭妃,想到荣妃。
九方清知道荣妃害死了昭妃后,华若曾问起过她的打算,九方清当时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得知皇后要在家宴上准备药膳后,九方清也说过,说九方颢给她送来了一个对付荣妃的好机会。
想来这附子,就是依她所言,用来对付荣妃的。
然而她提的那个方法,着实令人费解,华若讶异得半天没能说得出话。
九方清的玩笑成功了,但因心里存着事,即便想故作轻松,也是笑得勉强,她道:“逗你的,看你整日愁眉苦脸,说点玩笑话让你开心些罢了,那日郎中为我开的方子里有一味附子,你将其取了来就是。”
华若很是无奈,听了九方清的话后,又颇为顾虑,“郎中开的药,剂量怕是轻易动不得吧?”
“无妨,不是还有几副备用的吗?”九方清顿了顿,道,“还有,那安神药还得要用来掩人耳目,记得吩咐人去太医院拿。”
华若担心她会铤而走险,忍不住出声问道:“殿下,那这附子拿到手后,您有何打算呢?”
九方清沉默不语。
寂静良久,华若以为公主不会再开口,于是拿了药盏打算出去。
她甫一转身,便听九方清出了声,“预备出一身黑衣来。”
“黑衣?”
刺客。
“殿下?”
华若唤道。
九方清未作理会,兀自道:“不要留下把柄。”
华若听了,似是要张口劝她。
九方清却直接说:“退下吧。”
华若只能顺从,俯首称是。
然而还没能等到华若出了门,九方清便再度将其叫住,“慢着。”
华若驻足,等着公主的吩咐。
九方清斟酌片刻,不知在心内思索了些什么,后叹息一声,终于道:“罢了。”
华若听了,知道这意思就是不用去备那黑衣了。
她并不很清楚九方清具体要拿它来做些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得到几分。
华若思来想去,觉得那肯定不是些什么稳当妥帖的事。
既不用准备,那公主的处境就少了一份艰险,华若乐见其成,低声回道:“奴婢知道了。”
说罢,她行礼告退,出了殿门。
华若从殿内出去后,见院内几名宫女聚在一起,正低声交谈着什么,有说有笑的。
她见状,清了清喉,板着声音,道:“这个时辰不去当差,都围在这做什么呢?”
华若素日里通情达理,宫女们并不很畏惧她,几个人先是称自己知错,后又拉了华若过来道:“华若姐姐知道吗?初十那日的宴上,陛下召了世子殿下出席。”
华若听罢,有些疑惑,“世子?”
小宫女们嗔怪她反应慢,急道:“正是永安王世子啊!”
永安王功绩斐然,大型宫宴上,圣上也偶尔会召其一并同宴以示亲密,世子渐渐长起来后,也曾随之赴过一两次宴。
然而看这几名小宫女的神情,事情显然不像从前那般简单,华若试探地问道:“那永安王?”
小宫女满是欣慰,“姐姐终于明白了,圣上这次,单单只召了世子殿下一人。”
只召了世子一人。
华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看眼前这些小宫女们依旧谈笑自若,其中一人还在打趣道:“这在之前可从来没有过呢,不知陛下这次的意思……”
另外一名宫女接了她的话过去,笑嘻嘻的,说:“家宴家宴,那来赴宴的,可不都是自家人了。”
“那咱们殿下与世子殿下……”
华若听到此处,终于是了然了她们的意思,厉声呵斥,道:“住口!”
小宫女们闻言立刻安静下来,一个个都诧异地望着华若。
“竟敢在背后嚼主子舌根!你们有几个胆子?!又有几颗脑袋?!一个个都嫌自己的差事不够多!都嫌自己命太长是吗?!”
小宫女们纷纷低下头,说自己知罪。
华若长出了一口气,“何小主日前才去了,殿下伤心得紧,日后谁也不许在宫内嬉笑吵闹!”
宫女们齐声称:“是。”
华若气得不轻,语气依旧不善,吩咐道:“干活去吧。”
宫女们正要四下散了,却又听华若说:“殿下的安神药喝完了,明日你们谁去太医院找太医再拿些来。”
见宫女们面面相觑都不作声,华若便不耐道:“罢了罢了,明日我自己去就是了,你们都快些去做自己的差事去。”
见几人各自散了,华若将手中拿着的药盏放回原处,又重新入了公主的寝殿内。
她气冲冲地走进来,也不说话。
九方清静静看了她一眼,又兀自垂眸去翻看手上的书册,道:“方才外面有些吵闹,那是什么动静?出了什么事?”
华若不知该如何陈述此事,沉默片刻后,遮掩道:“没什——”
九方清毫不留情地将其打断,轻飘飘说:“我听见你在外面骂人了。”
华若无法,只能如实道:“殿下,陛下他……”
九方清一听见某个字眼就败坏了心情,问:“他怎么了?”
“陛下召了世子入宫。”
九方清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粉饰过去,问:“什么时候?”
“十月初十。”
九方清起初没作声,片刻后哂笑道:“怎么?召他入宫干看着人载歌载舞、饮酒作乐?”
华若缄默不言。
九方清半天不见她吭声,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她们还说什么了?”
华若知道九方清不会苛责那群小宫女,但她担心九方清听了生气,只道:“没再说什么。”
九方清无奈地笑了笑,“既没说什么,你又那么训斥她们做什么?”
华若总不好说,殿下,有人编排你和世子的瞎话。
于是她只得将话润色了几分,回道:“殿下,有人说,陛下这是……”
即便是润色了,华若也没能坦然地将这话说出口。
九分清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甚在意地说:“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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