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何先降

作者:一杯好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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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序·潼川夜前(一)



      贞曜三年冬,紫宸殿的炭盆烧得很旺,殿里却冷得像刀。

      案几上摊着的是同一件事的两份报文——

      一份是兵部上来的折子,话写得圆润:“北线战事胶着,然军心尚稳,边堡未失,可得来岁再图。”

      另一份,是顾长陵亲自派快马送来的镇北军密报。
      纸角被风雪打得起了刺,墨迹却极稳,寥寥数行:

      “三镇兵疲,镇北独支。
      粮草拖欠两月,士卒衣甲多破。
      敌并四部之众结阵,已非旧岁散骑可比。
      来年若再无决断,此线必崩。”

      武元姝把那份密报摊得很平,拇指压在“必崩”二字上,许久未动。

      门外太监低声通传:“兵部尚书、左相、御史中丞候旨。”

      她“嗯”了一声,把军中密报压在其他折子下面,换上那份写得四平八稳的兵部折。

      等三位大臣鱼贯入殿、伏地拜下,她才慢慢抬眼,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这些人,谁见过北风刮到刀上都能起霜?

      “平身吧。”她开口,“说说北境。”

      兵部尚书照例先说了一通“连年用兵,国库吃紧”“北人严寒难耐,彼亦难支”。
      说得温和,听上去只要再熬一两年,边境就能自己熬回太平。

      左相在旁边补刀:“陛下,臣不敢妄言边事,但朝中确实吃紧。前岁水灾,今年旱情又重。再增军费,只怕百姓难支。”

      御史中丞紧跟着奏起另一个话头:“臣倒有一忧——军报字字沉重,却未见将帅自请回京面陈。臣恐边将故作危言,以求多取军需。”

      那话说得极巧,不点名,只“边将”二字扔在那儿,殿上人人都知道是在说谁。

      紫宸殿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武元姝不看他们,只慢慢敲着案角,眼睫压得极低。

      顾长陵的密报还压在那摞折子底下。
      那些字她看过一遍又一遍,每一笔都像是在纸上绷着他的脊梁骨——不夸张,不邀功,也不讨怜,只是把局势和性命一并摆在她面前,让她来决定这条线是断是续。

      “边将故作危言?”她忽然笑了一声,声音却冷,“顾长陵在你们眼里,倒成了会拿镇北军去诈军需的小人?”

      御史中丞的额头更贴近了地板:“臣不敢!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疑。”

      “职责所在,”她轻声重复了一遍,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好。你们各有职责。”

      她抬眼,目光重新落在兵部尚书身上:“兵部说来岁再图——来岁是何时?先说给朕听听。”

      兵部尚书被问得一滞,只得硬着头皮道:“……待春融雪消,北地行军稍易,便可再调诸镇北上,以助镇北军之战。”

      “春融雪消。”武元姝点点头,“那便是三四月间了。”

      她的指节缓缓收紧:“那在你们这些人的算盘里,从今冬到来春,这一整个严寒,都是可以拿镇北军的命去填的?”

      殿下一片死寂。

      左相看了一眼兵部尚书,终究叹了口气,伏地道:“陛下,镇北军固然重要,然天下诸镇皆需钱粮。兵部之难,亦非一句推托之词。”

      武元姝低低笑了一声,笑意却半分没进眼底:“朕知道你们难。国库见底,银子不够分,谁都难。”

      她站起身,绕过案几,走到殿阶前,抬手掀开一角帷幕。

      帷幕外冷风呼啸,宫墙之上薄雪未消,天色如铁。

      她背着光站在那里,声音缓缓落下:“只是有件事,朕要说在前头——北境若崩,不是镇北军一家之祸,而是大周国祸。”

      “到那时候,不是顾长陵一个人扛折子,你们也要一起写。”

      三人伏地,再不敢多言。

      她懒得再看他们,挥手道:“退下吧。”

      等殿门重新合拢,只剩下炉火噼啪,武元姝才回身,走回案前,把那份被压在最底下的密报重新摊开。

      “必崩”两个字像一枚钉子,钉在她眼里。

      她想起先帝在世时,镇北老将军曾经进京觐见,在紫宸殿里立着,灰白的眉毛上还结着霜,沙哑着嗓子说:

      “北地是打不完的仗,但只要镇北军还在,陛下就有一条骨头顶在那儿。”

      老将军老迈难支,如今那条骨头只剩下一根——
      顾长陵。

      她默默看了很久,最后提笔,在密报的空白处写下四个字:

      “朕自北行。”

      贞曜三年腊月,朝中忽有诏:

      陛下御驾亲征,北巡边镇,以慰军心,督师镇北。

      这道诏一出,朝堂上震动不小。

      有人当即上折反对,言“雪塞关隘,行驾不便”,言“陛下不宜亲犯矢石”,还有人绕着弯子劝:“镇北军已有顾将军坐镇,陛下只需宽其军需,何必亲去?”

      武元姝在含元殿大朝上只说了一句话:“镇北军是先帝手里一寸寸打下来的防线,今朝能坐在这含元殿上,是托了谁的命,你们比朕更清楚。如今这条线危如累卵,朕若只在京中听折子,日后史官如何写贞曜一朝?”

      这一句堵得人说不出话来。

      左相那天站在班首,望着殿上那道玄衣绣章的身影,心里有一瞬间极矛盾——他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也知道她的性子一旦认定了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出殿时,兵部尚书追上他,小声道:“左相,真要让陛下亲自去?万一北境有失……”

      左相只看了他一眼:“那也比她在紫宸殿里坐着,让镇北军自己崩了强。”

      他知道,她不是为了“逞一时之勇”去的。
      她是要亲眼看清那条线的真实模样,然后——对自己之后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任。

      从京城到潼川,一路关隘,都是先帝留下的旧防线。

      行驾出京那日,风雪未起,宫门外百姓自发跪了一地,哭着喊“陛下保重”。
      她坐在车中,掀帘子看了一眼,只觉得胸口发闷。

      这些人其实不知道北境具体在哪儿,只知道“陛下要去打仗”。
      她若战死在路上,或死在潼川,后世会说她“女中豪杰”也好,“不自量力”也罢,
      可那都只是纸上的评语。

      真正要死在那条线上的,是镇北军,是那些连名字都上不了史书的兵。

      顾长陵不在行驾之列——他此时还在镇北军中扛着那条线。
      她身侧只带了少量禁军、近侍,和几名文官——中书舍人、兵部郎中、御史一名。

      “带他们做什么?”启程前,皇太夫在崇仁宫问她,“北境风雪,你自己去便罢了,何必把一群软脚书生拐去受罪。”

      武元姝笑了笑:“带去长见识。”

      太夫看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你是要带去做见证。”

      她不否认:“到时候,不只是镇北军写折子。朕要他们亲眼看看北境,回京以后,少替人打圆场。”

      一路北上,越出关中,风雪越重,边城越冷清。

      沿途的守城将官迎驾时,多是惶惶然——
      他们没料到这位年轻的皇帝真会在大雪天亲自跑一趟北境。

      紫宸殿里看折子是一回事,
      在城头上迎风站着,看着远处白茫茫的雪野,又是另一回事。

      行驾到达潼川之前,武元姝已经在两座边城停过脚。

      她看见军营里的衣甲真的是“多破”。
      士卒们外面披的是翻了毛的旧皮裘,里面的铁甲补丁摞补丁,
      有的战袍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她看见粮仓,仓门紧闭,账本写得工工整整,但实仓里的囤粮明显少于本该有的数目。
      兵部郎中在一旁翻账,头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淌。那汗不是热出来的,是吓出来的。

      “这是怎么抄出来的数?”武元姝淡淡问。

      地方官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小民也是照例报上去,谁敢真报缺粮……”

      她没当场喝斥,只让御史记下,吩咐中书舍人另立一本账。

      那一夜,她在行在的小殿里坐到很晚。
      窗外北风呜呜,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脉,太医在旁战战兢兢说“略虚,风寒所致”。

      她知道,不只是风寒,还是这些“折子”和“账本”累起来的寒。

      潼川,是镇北军的牙齿。

      镇北老将军从前说过:“北地这条线,潼川不守,后面三州都要漏风。”

      顾长陵在密报里也提过:
      敌军合四部之众,自西北绕行,正是冲着潼川来的。

      武元姝抵达潼川时,已经是贞曜三年腊月下旬。

      她进城那日,潼川的城墙上挂着风裂的旗,城门外站着一排镇北军。
      顾长陵披着玄甲,立在最前头,甲上雪未扫尽,人却站得笔直。

      她在城门下下车,隔着一重风雪,看见他朝她俯身一拜——

      “末将顾长陵,参见陛下。”

      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种极古怪的错觉:像是当年刚刚调他回京,他在含元殿下第一回开口,替北境要兵要粮。
      那时他不过十七,这会儿也没大多少,可眼睛里的神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把“生死”真的穿在身上的人,才有的神色。

      “起来吧。”她走上前,亲自扶了他一把,“让朕看看,镇北军还剩几成模样。”

      潼川没被围之前,是可以守的。

      镇北军这些年一直在这里扎营,对周遭地势烂熟。
      照顾长陵最初的安排,是这样的——以潼川为牙,在北面设前哨营,两翼由另外两镇的兵协同;若敌军合部来犯,三镇合击,可打一场硬仗。

      问题出在:另外两镇的兵没有如期到。

      一镇主将拖延不进,据说是“道路被雪封”,奏报上写得冠冕堂皇;另一镇则提前与敌小股试探交锋,一战失利,退得远远的,再无心再战。

      顾长陵在军报里只写了八个字:“两翼不固,前线难支。”

      武元姝站在潼川城头,看着北面营火零零星星,问他:“若两翼如期到位,这仗可打?”

      顾长陵沉默了一下:“可打。”

      “那现在呢?”

      “也可打。”他看着她,“只是——要死的人会多很多。”

      她没有立刻说话。

      她来之前,在紫宸殿看折子,折子上写的是“边堡未失”“军心尚稳”。
      如今她站在潼川墙头,看见的是:城下军营里,士卒夜里抱着火盆睡,风一大,火星就被吹灭一片;远处敌营的灯火,一簇一簇地亮着,像一群耐心的狼。

      “陛下若在京中,”顾长陵忽然开口,“看不见这些。”

      武元姝侧过头看他一眼:“所以朕来了。”

      做出“御驾亲征”的决定很容易,真正让她心里发冷的,是她到了潼川之后,看见那条线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被围的。

      敌军一开始并不急着围城。他们知道镇北军不好啃,就远远地拖着,把小股兵马在外围游走,不断切断粮道,袭扰前哨。

      镇北军这边,粮草本就不足,指望两翼运粮接济。结果两翼一战失利、一战未至,潼川就变成孤城。

      兵部郎中算过一笔账,拿着小册子在她面前发抖:“照现在的粮数,再按足额给养,只能撑二十日。”

      武元姝问:“若减半?”

      “那……”他吞了吞口水,“可以再多撑二十日。但士卒必怨。”

      顾长陵在旁边道:“将士若知道陛下在城里,怨也不会怨到陛下头上。”

      “他们怨到谁头上?”武元姝笑了一下,“怨到你,还是怨到京城?”

      顾长陵不说话。
      敌军终究还是压了上来。贞曜三年除夕前一日,北风忽然转向,雪停了,天却冷得异常。

      侦骑回报,说敌营动了。夜里,他们在北面无声地迁营,第二日清晨,潼川四面都亮起了旗。

      “是要一战定潼川了。”顾长陵站在城头,看着远处联成一线的营门。

      紫宸殿远在千里之外,这座北境小城临时改出的行在称宣武殿。那天一早,武元姝就在城里这座小小的行殿里听外面鼓声滚过,盔甲撞击声一阵接一阵。

      她披着战袍,站在殿前阶上,看着潼川城门缓缓关闭。

      “陛下,请回殿内。”近侍跪着请求,“城上风大。”

      “朕不冷。”她只是抬头望了望被雪洗得干干净净的城墙,“从今天起,潼川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圈墙了。”

      外围的援军,已经指望不上。镇北军独守潼川,背后是整个北境诸州和十几万百姓。

      她在心里很清楚——她当初从紫宸殿里站起来,写下“朕自北行”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的命,和这座城、这一整条线,绑在了一起。

      敌军结阵压境,潼川城门一闭,她就再也不是那个“只在紫宸殿里看折子”的皇帝了。

      那一夜,城上烽火通明,鼓声不绝,整个潼川城都在等一场必然要来的战。

      潼川被围的第十五天,城上烽火通明,鼓声如雷。

      十五日前,兵部郎中在行殿的角落里抖着手记账,写下:“粮尚可支二十日。”

      到了今天他把那个“二十日”改成了“十日”。

      因为从第五天起,顾长陵便下令减粮。先减军中副将、校尉的口粮,再减自己营中亲兵的,最后才轮到普通士卒。

      “城里百姓吃什么?”那日武元姝在城楼上问。

      顾长陵看着城下挤在巷子里的难民,沉声道:“先开官仓,再杀军马。”

      她点了点头:“再命人在城里买粮,有多少收多少。”

      “陛下,城中百姓自己也不够吃。”地方官战战兢兢。

      “那就记账。”她淡淡道,“能活下来的,日后给他们折粮。活不下来的——你还想跟死人算账?”

      地方官吓得连连磕头:“不敢,不敢。”

      御史在旁边默默看着,手里捏着的小册子已经被汗湿透了。

      他原本是来“监察镇北军是否夸大战事”的,此时只觉得喉咙里有一股铁锈味儿,什么“夸大”两个字,已经说不出口了。

      到了围城的第十七天,敌军攻城的次数越来越密。

      白日里是弓弩轰鸣,夜里是云梯、钩索、火箭和滚烫的松油。

      潼川的城墙本来就不算高,大部分防御靠的是外围的营垒和伏兵。如今外线被一点点蚕食收紧,城头的每一块砖,几乎都染上了血。

      武元姝这天上城楼时,脚下踩着的,是新换上去的一段木板——昨夜那一处被火箭烧塌,一队镇北军连同城垛一起坠下去,尸身和碎石混在城根下,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墙。

      “陛下今日不必上城。”顾长陵挡在她身前,甲上油渍未干,“今晨攻势不重,末将自去便是。”

      “朕待在城里,你去城上。”她侧目看他,“镇北军的士卒,看见的是谁在跟他们一道挨箭?”

      顾长陵沉默片刻:“看陛下,在某些时候,不一定是好事。”

      “那就看顾将军。”她笑了一下,“朕站在你后面。”

      那一日,潼川北面城头的士卒们,清清楚楚地看见——玄甲的镇北将军站在皇帝之前,挡掉了第一波扑面而来的箭雨;
      而那位他们只在传闻里听过的皇帝,披着战袍,立在他身后,手里捏着是城砖,不是象牙折柄。

      后来有人在城下嚎叫:“皇帝在城头,杀上去!”

      镇北军的校尉红着眼大吼:“陛下在城头,你们死了也是一条命!”

      那一日攻城的敌军被打退了三次,尸体堆在城下,被风一吹,像乱草一样伏倒。

      夜色压得低,城头的火把一排排插在风里,被吹得泛白。这是潼川被围的第十七夜。

      顾长陵回到行营,帐中灯火还亮着。军需郎中守在案前,一见他进来,忙起身行礼。

      “将军。”

      顾长陵“嗯”了一声,目光落到案上那一沓薄得可怜的军需簿——上头用朱笔圈出的几行字,像一只只钉在纸上的钉子。

      “城中尚余粮几何?”他开口。

      军需郎中咽了咽口水:“按昼夜减半口粮计,昨夜所报……不算军马,只军士与城中丁壮,尚余不足三日。”

      帐中沉了一瞬。外头风雪拍着营幕,发出一声闷响。

      顾长陵没说话,伸手把那本簿子翻开。三条粗黑的墨线从潼川伸出去,一路连到北境三营、西陲军镇、中线关口,旁边用小字写着上次换仓的日期和结余。

      北境三营——余粮两月又五日。
      西陲军镇——余粮一月又十余日。
      中线关口——冬营新粮,尚未动用。

      这些数字不是第一次看,他在城头盯着军图时已经在心里翻过一遍。
      只是那时候算的是:哪一块可以抽、能抽几成,抽了之后那一线是不是立刻会塌。

      “斥候回信?”他问。

      亲兵在旁答:“傍晚刚进一封急报。三路边军所辖州县今冬风调雨顺,未见敌军大股异动。西陲有游骑试探一遭,被击退。”

      顾长陵点了点头。

      ——无大战,无大疫。
      ——粮足,兵足。

      他放下簿子,抬手把腰间那柄佩刀卸下来,搁在案旁。指尖摩挲过刀鞘时,骨节之间隐隐作响,像天生带着一股要往前斩的劲,却被硬生生按住。

      “将军?”军需郎中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三封急报,皆标了‘急’字。中枢至今未有明批。照旧例,擅调军粮须三部六印,臣等不敢——”

      “不敢动。”顾长陵替他把后半句说完。

      军需郎中的喉头滚了滚,额角渗出一层细汗:“军律在此,臣等若私自点仓,就是——”

      “就是斩。”

      顾长陵抬眼看他,声音压得极低。

      帐中一时安静下来,只剩油灯轻微的“嗤嗤”声。

      他垂眸,看着那几条墨线。北境的雪线、山脊、驿道在他脑子里一寸一寸铺开:哪一处有堆场,哪一处有小仓,哪一段路马队要走几日。

      潼川城头,他算的是另一个东西——如果不调这批粮,三日之后,这座城会是什么样子。

      箭矢打光、军士啃尽最后一块干饼,炊烟断绝,城门口堆着用作肉食的马骨……城上是杀到手软的镇北军士兵,城下是押着云梯往前推的敌军。
      再往后,就是街巷内巷战,妇孺的哭声、火光、刀斧劈在门板上的声音。

      他不是没打过这样的仗。
      只是那些仗里,城破了,他可以抽身后撤,换一座城、换一条线,重新站好。

      这一次——城里有她。

      顾长陵将指节抵在案沿,缓缓收紧。骨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将军?”军需郎中试探着唤了一声。
      顾长陵抬头,看着他:“军律怎么写的,你也会背。”
      军需郎中一时不敢接话。

      帐门被人掀开一角,冷风灌进来,灯火一晃,影子在营幕上斜斜地拖长。
      亲兵在门口道:“将军,陛下那边传话,说一刻后在殿中议事。”
      顾长陵“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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