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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石
三层的地貌与一层略有不同，高低起伏的丘陵上修建着石头和木制的阶梯，两旁高高矮矮全是各式各样的食肆小店，每家都点着灯，也有财大气粗的挂着夜明珠。
“那个黑牛说的食肆叫什么名字来着？”南星随手又够了几片路旁的碧落叶子，咯吱咯吱咬着。
“十里香。”
这里的食肆上卖什么的都有，每一个门前都挂着招牌，写的文字也是五花八门的，南星看了一会儿，有点晕。妖族认字都是靠长辈的传承记忆，大约是阿母也不擅长认字，导致南星看着招牌上的字也抓瞎。
她捞了一个路过的小妖：“喂，十里香怎么走？”
“沿着这个阶梯一直往上走，最上面那层就是了！”
阶梯往上得有百阶不止，南星抽了口气，拍了拍扶手：“小竹子，扶我起来，大王要自己走上去。”
姬素问弯腰把胳膊递了过去，南星抱着他的左臂，慢慢地从辇车上站了起来，双脚踩在地面上又酸又软，仿若又回到当年第一次修成人腿的时候，两只膝盖完全不听使唤，软绵绵地向内扣着。
南星呲牙，连连抽气，按说经脉长得都差不多了，走起路来应该不会影响什么，兴许多走走就好了。
她把辇车收进妖纹里，咬牙道：“走，前面有台阶，你也小心一点。”
“好。”姬素问用了点力气托住她的双臂，率先往上迈了一步，然后几乎是用拖的把这妖往上拽了一阶。
“呀呀呀呀呀——”南星挤眉抽气，五官都皱成一团了：“慢......慢一点。”
“要我背你吗？”姬素问问。
然后就被大王教训了：“着什么急啊？你不知道妖族学走路是很难的么！要有耐心啊小竹子！等等，你不要动，让我先迈一步。”
南星费力地提起一只腿往上迈了一步，腿上的肌骨都颤动着，酸的牙都要倒了，但气势不能倒：“你看，大王做到了。”
姬素问的外袍都被她拽歪了，只能弯着腰，配合她的动作一步一步龟速地往上挪。
爬到一半，实在走不动了，这两条腿好像软面条一样，压根就撑不住她的身子，南星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歇，歇一下。”
她扇了扇风，揪住路旁垂下来的碧落枝干，一口咬住了叶子，别说，这个叶子嫩嫩脆脆还挺解渴的。
“呀！”一声惊呼从耳边传来：“落星，这个不能吃的呀，有毒！”
嗯？南星转头一看，竟然是之前路上遇到的兔妖。这只小妖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手里抱着一个大竹篮，头发包裹在雪白的帽子里，身上还戴着雪白的围裙，上面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火炭”。
“阿白？”姬素问偏过脸，听出了她的声音。
“嗯嗯。”阿白激动地点头，方才她离得远远的便看到了这一对奇怪的妖，一般妖族的原型都不是很高，因此化形的时候个子都相对较矮，素问这样高个子的妖在一群小妖中简直就像鹤立鸡群，再加上他妹妹一直拖着他的袖子在阶梯上爬，引得周围的妖都悄悄打量呢：“我刚才看着就像你们，真的是你们呀！”
南星嘴里还咬着一片树叶，仰起头看着这只小兔子：“你在这里找到工做啦？”
“嗯嗯。现在在我表叔的店里帮忙，弟弟妹妹也在表叔家里暂住着呢。”阿白看着南星嘴里的碧落叶，有些想上前帮她抽出来，又不太敢，只好去瞅素问：“素问，这个碧落叶有毒的呀，吃了之后会浑身发麻，起疹子，拉肚子！”
“啊！”南星说：“怪不得我浑身发麻！小竹子，你快看看我起了疹子没？”
姬素问理了理衣服，没说话。
阿白忙道：“没有没有，你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路旁的李子没有妖摘，一定是苦的。”姬素问说道。这里不少食草的妖，怎么就不见别的妖摘了叶子就吃呢？
“那是他们没本事吃咯。”南星得意一笑。
“阿白姑娘，你在这里做工，知道一家叫十里香的食肆吗？”姬素问问道。
“知道的！”阿白说：“就在我阿叔开的店对面，跟我们还算是对手呢！你们要到那里去吗？”
南星曲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脸道：“我想去做工。”
“什么？你？”阿白惊讶地脱口而出：“你们也会缺钱吗？”
“我问你小兔子，你在这里做工，工钱用什么结算，是不是灵石？”南星问。
“是的。”阿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阿叔说每隔五天给我一颗灵石的工钱，但是因为弟弟妹妹都借住在这里，所以我只要了半颗。”
“那就好了！”南星一拍手：“自从来了这什么蜃妖的地界，到处都要花钱，到处都要灵石，只有大王我的灵石哗啦啦往外滚，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倒要看看他们这里的灵石要怎么挣！”
阿白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只隐约明白这一对兄妹大约是没钱了，所以要在蜃景楼里挣点灵石，忙道：“素问，落星，我很快就能挣到钱，一定会还你们的！我——”
南星不耐烦地摆摆手，又揪了一把树叶塞进嘴里呜噜呜噜道：“别说这么多了，休息够了，你带我们去那个什么十里香看看！”
可能是前面的练习有了效果，这回起身再走就没有那么困难了，虽然还是走得东扭西歪磕磕绊绊，但起码速度上来了，他们跟着阿白，不一会儿就走到阶梯的最顶层。这里是一块山头被削成的平地，宽阔的路两旁全都是气派的食肆，比起山脚下的小吃小店大上了许多，每一家都配了两个迎宾的小妖在门口招揽客人。
阿白给他们指了指斜对面一家古铜色飞檐的三层食肆：“那里就是十里香了，我听说要在这里做工，需要有妖引荐，还要经过一番考教。因为店就是我阿叔的，所以我也没有经历过，不晓得是考些什么。如果那边不要你们，可以来找我，我跟我阿叔说一声，可以在我们店里做工呢！”
“怎么会有大王过不去的考教！”南星不满道。
“呸呸呸，我说错啦。”阿白抱着竹筐子，朝他们挥挥手：“我们店就在这里，我还得回去送肉呢，你们要找我就到店里来！”
小兔妖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姬素问这才转过头来问：“你要这里的灵石做什么？”看她花钱如流水的样子，想必也不缺什么灵石。
南星坐在路旁的栈道上歇脚，闻言掏出两个储物袋丢给他：“小竹子，大王考考你，你能看出这两袋灵石的区别吗？”
姬素问掂量了一下两袋灵石的重量，又用灵力探查了一番，摇了摇头：“似乎没有区别。”
“有！”南星指着他手中的储物袋说道：“这两袋都是大王从那群鳄族手里抢的，看似没有区别，实则你左手上那袋是我们上船的时候交的上等灵石，但你右手上那袋的味道就不同了！”
“味道？”
“没错。”鲛族的五感灵敏，尤其是沾染了海族气息的东西，更是一嗅一个准：“你右手上那袋，有海的气息，咸咸的。”
姬素问忽然想到，南星之前也说碧落叶的气息很熟悉，咸咸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灵石有问题呀！”南星拍拍腿：“傻不傻啊小竹子，哪有灵石是咸咸的！难不成是哪个海族吞到肚子里再吐出来的吗？”灵石是灵气的结晶，就是她从无昼海里带出来的灵石，在海底矿脉被海水冲刷了不知多少年，都没有这样咸咸的！
“所以你才想找一份工，看看这里的灵石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不错！”南星点头，把他右手上那袋灵石拿到手里，从中掏出一颗，对着日光看了看：“你说，都是咸咸的，会不会和这个叶子一样也能吃？”
“哎——”姬素问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不知道这只妖的牙齿是什么构造，竟然能把灵石当糖豆嚼。要知道人族利用灵石，往往都是抽出其中菁纯的灵气，或者以灵石为能源作为阵法的核心，灵石灵石，说白了也是一种石头，人族的牙齿还不足以咬碎这东西。
“哇。”南星惊讶道：“居然跟碧落叶一个味道！有点硌牙，不如叶子好吃呢！”
“别吃了。”姬素问把储物袋从她手上拿起来：“叶子也不要再吃了，有毒。”
“哈哈哈哈哈哈。”南星大笑：“傻不傻啊小竹子，大王逗逗那只兔子的，这点小毒算什么，麻麻大王的舌头，酥酥的更好吃了！咦，不好，这里怎么有鳄族？”
她强撑着酸软的双腿起身，飞快地拉着小竹子绕到了一旁巨大的碧落树后，探出一颗脑袋往街上看。
只见长街上走来一队三角眼鳄族，停在了一处木质的布告栏处，将两张纸贴在了上面。一只鳄族又敲起了铜锣，把路过的妖都聚集了起来：“大王有令，诛杀恶贼，如有发现形似画布上的妖的，立即上报，大大有赏！”
一段话重复了三遍，他们才继续往山脚下走了。
南星用袖子半遮住脸，牵着小竹子，踮着脚凑过去看布告栏，只见上面两张栩栩如生的画像，一张上画着一个斜坐在小舟上的妖，额生两角，双目如同恶鬼一般燃着蓝色的火焰，身穿鹅黄色的长裙。另一张画则更模糊一些，只是一个盘腿坐着低头弹琴的影子。
“完啦。”能这么清晰地画出她的长相，必然是当时跟她打过照面的那只鳄族侥幸活下来了，南星遮着脸，悄悄地在姬素问耳边道：“大王这下没脸见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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