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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行之行不行
回到景皓身边后,群英已经不见了。
见陆汀探头探脑,景皓向她解释道:“群英又去别处晃荡了,你不必担心她。”
陆汀听见这话猛然回头,对着景皓露出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辞严义正道:“我没关心她!”
景皓好整以暇看着她,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带着陆汀绕出了这片园林。
眼见着景皓带她往熟悉的方向去,陆汀有些难以置信——这景皓和魏钰如此心有灵犀吗?
刚从这个亭子里离开去找景皓的陆汀再一次回到这个亭子。好在魏钰已经离去,陆汀一点都不想再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不是人。
景皓完美在之前魏钰坐着的位置上坐下,他落座后忽然眉头一挑,鼻尖微动,紧接着眉目舒展漾出个温柔的笑。
陆汀刚坐下抬起头,就见景皓春风满面。
陆汀: ?
翻脸如翻书,她真的是看不透一点。
*
“走了!”
程开一声暴喝,把正和景皓闲聊的陆汀吓得原地抖了一抖。
怎么回事这人,来的时候不是心情不错吗?
陆汀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
景皓闻言勾唇一笑:“许是又和荀大人起了争执。”
陆汀不解:“荀大人?”
景皓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陆汀诚实摇头。
景皓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她一番,道:“程行之行不行得看荀之行行不行,你没听过?”
陆汀继续摇头:“这是什么,绕口令?”
景皓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展开,他掩唇神秘道:“这个,你可以问程将军。”
陆汀还想追问,程开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一把将她从座位上薅起来。
能不能别老是这样!陆汀无缘无故被衣领锁喉,原地干咳两声。
“谢过王爷照看,我就先走了。”
程开似乎真憋着股火气,连和景皓说话都有些抑不住的生硬,景皓看他这副模样,轻轻颔首。
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程开根本不顾陆汀能不能跟得上他,陆汀连走带跑,终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小跑几步到程开身边,瞅了眼程开绷着的侧脸。
“荀大人是谁?”陆汀很聪明的没有直接问他景皓说的那句话,而是先来试探下程开的态度。
怎料程开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刻就生气的质问陆汀:“什么荀大人!谁和你说的!”
陆汀被他吵到耳膜生疼,果断选择闭嘴。
看陆汀不说话,程开转眼就又想到方才朝堂上的情形。
吵了半天还没吵过,程开心中火气更盛。
就在程开气鼓鼓地带着陆汀往外走时,迎面撞上个熟人。
陆汀还在奇怪今天所有人怎么都得了走着走着忽然停下的怪病,一抬头就看见程开摆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程开:“荀大人。”
荀大人?陆汀顺着他目光看去,是一个高瘦的青年人,原本俊俏的长相因为紧锁的眉头和冷峻的目光而显得很不好惹,陆汀明显感觉到在听见程开那声“荀大人”后,这位大人眉头更紧了。
程开:“呵,托大人的福,陛下是打算与北荒讲和了。”
荀大人:“先帝在时不是没有讲和的先例,下官并不觉得此举不妥。”
程开:“冬月将近,北荒的话如何能信!今日讲和他们明日就能来烧杀抢掠,不趁此机会进攻实在是愚不可及!”
荀大人:“进攻之后呢?怎可一味以战止战,大贞如今实力稳固,何必劳民伤财。”
程开:“你上过战场吗!你知道北荒那些孙子什么脾性吗!他们的鬼话你也敢信吗!”
荀大人:“求和文书所列条件我们都核对过,足见其心诚,此时强攻只会让大贞从此失去北荒的信任!”
程开:“老子还需要他北荒人信任!一纸契约真正能管的住谁?老子只知道他北荒现在跨不过龙门关,是因为他知道有大贞的将士在那里守着!”
荀大人:“程将军,注意言辞!”
程开:“你有去过边关吗?你这样的人要是在那边,北荒人三两下就能把你吃干抹净了!你还替他们说话!”
眼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陆汀终于忍不住挤到他们中间,道:“两位可否先不要吵了?毕竟这是皇宫。”
荀大人看了一眼陆汀,抬头问程开:“这是谁?”
程开余怒未消,冷脸道:“我弟弟。”
荀大人:“你弟弟比你识形势多了。”
程开一听火气又上来了:“荀衍!我家里人还用得着你来评判?”
荀大人没再回他的话,直接转身走了,留程开一个人在原地骂街。
荀衍!
陆汀福至心灵,她怎么能把这茬事给忘记,朝廷里能和程开如此针锋相对的,也只有他了。
所以景皓说的那句话也是指他们两个。不过其中深意……陆汀抬眼偷瞄难得被气到如此失控的程开,觉得自己决不能触他的霉头,得换个人打听。
一出宫门就见倚靠在墙边的群英,她嘴里又不知从哪新找了片叶子叼着,见程开和陆汀出来,遥遥朝他们招手。
“你回府还是去酒馆?”群英走上前对着程开问道。
“回酒馆。”程开声音还带着没散干净的火气。
群英皱眉:“你吃炮仗了?哪来这么大脾气。”
程开摆摆手:“比炮仗还呛人。你也去酒馆吗?”
群英点了下头,于是三人一起折回酒馆。
*
回到酒馆,程开第一时间就把上来迎接的六娘拉走听他诉苦,前厅只留下陆汀和群英两个人面面相觑。
……
“盯着我做什么,你不该去给我上酒吗?”
群英一句话把陆汀噎得半死,只能骂骂咧咧转身去酒窖。
从酒窖回来,她把一壶醉红霞“啪”地放到群英面前,试探着问:“你认识荀大人吗?你知不知道他这人怎么样?”
群英抬眼瞥她:“不认识,不知道。”
陆汀只得换了个问题:“那你总认识皓王爷吧,你觉得他——”
刚打开酒壶就被陆汀打断,群英直接打断陆汀,连珠炮似的开口:“六娘好,五叔呆,程开傻,景皓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谁帮他他害谁。”
随后她顿了顿,补刀似的加了一句:“你和小肆属于未开化,不参与评价。”
陆汀被她这几句话轰得脑袋嗡了一下,下意识道:“你怎么能这么点评别人?”
“是你要我点评别人。”群英不屑挑眉,“况且所有人都会点评别人,他们在背地里和心里评,我在嘴上评。说明什么?说明我比别人敞亮!”
在陆汀即将开口反驳前,群英抬手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好了不用反驳我,不想听。”
说完,她端起醉红霞,边喝边起身往外走。
直到群英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陆汀才猛地回过神来,对着外头吼:
“你又不给钱!!!”
*
“程行之行不行得看荀之行行不行,六娘知道这句话吗?”程开也离开后,陆汀走到正在收拾打样前最后一桌杯盘狼藉的六娘身边问。
六娘眨眨眼:“你从何处得知这句话?”
陆汀打了个哈哈:“偶然听人提起的。”
“自然是知道。”六娘放下抹布,将手在蔽膝上擦了擦。
陆汀立刻凑过去:“那六娘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六娘反手撑在桌沿想了想,开口解释道:“朝中有位文官名为荀衍,同行之政见不和,两人只要一起上朝就必然是争吵不断。”
“吵的基本都是对战争的态度,可妙就妙在,行之永远都吵不过荀大人。”
六娘说到最后脸上已经浮现出笑意:“荀大人字之行,与行之刚好相反。久而久之朝中众人都觉得荀衍就是程开命中克星,程行之想做什么都得荀之行同意方可,也就是‘程行之行不行得看荀之行行不行’。”
陆汀听完其中缘由,非常不厚道地捧腹大笑。六娘看着陆汀狂笑不止,眉眼也跟着舒展,她又补充道:“行之嘴上虽然厌恶,但他其实,很在意荀大人的看法。”
陆汀疑道:“为何?”
六娘抻了抻胳膊:“因为荀大人是出名的高风亮节啊——”
六娘:“忧天下之忧,其实和行之是一样的人。”
六娘:“唉,也不知怎的总是意见相左。每次行之说不过他来我这里喝闷酒,我都能看出来,他其实是很希望被荀大人认可的。”
陆汀了然点头,居然还有这层渊源。
原文里只说过这两人素来不和,对他们的关系没有过多展开,毕竟这两人在原文中与陆绩一样——都是只绽放一瞬的花火。
“我从前不知,六娘对这些事竟然看得如此透彻。”陆汀正色道。
六娘状似无奈地摇摇头:“这世道,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六娘看向酒馆大门的方向,继续道:“和有些事相比,我们太微不足道,又或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人生不过百年,日日忧虑,根本抵不过片刻欢愉。”
陆汀也随着她一起看向酒馆门外,天色已黑,外面的世界什么都看不真切。
唯有莽原上肃杀的夜风声音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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