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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的自尊通病
“你能耐啊!跑的挺快呀,有本事你就给老子躲在角落里一辈子,看着我整死他!”
白行简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昨天大晚上的晏祈跑到他家里,哭哭啼啼的说自己被人给欺负了,给白行简都整懵了,也不知是哪窜出来的坏女孩,随便打听一下,这不打听还不知道,一打听可真热闹。
在学校里旷课早退都是基本操作,寝室夜不归宿,赔笑卖酒,私生活还极度不检点,勾三搭四的不安分。
嚣张跋扈,水性杨花的坏女孩,敢玩弄他弟弟,真是不知死活!
白行简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满头暴汗、凄凄惨惨的傅景初,朝着一旁人高马大的两个保镖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还愣着干什么?给他打120啊。”
……
安风骑着自行车一路狂飙而来,到门诊部楼下将自行车一扔,一踏进大楼,医院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心头陡然的慌张吞噬着她的神经。
“护士你好……我……咳……我想找一下刚刚从南大校园被救护车送过来的男生……叫傅景初……咳”
甚至连气都没有倒匀,整个人慌慌张张的,手背上还破了个口子,暗红的鲜血缓缓的从里流出来,身上还沾满了泥巴,看着像是刚从哪个避难所逃出来的似的。
“在304房间,他的费用……”
话音未落地,人影是一阵风,空中只剩下余音。
“欸——欸——姑娘,你们这医药费还没付呢——”
安风脚步慌乱,透过病房外的玻璃瞧见了傅景初苍白的脸色,紧紧的皱着眉头,眼睛半眯着,疼得睁不完全开了,额头不住的冒着冷汗,额间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右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眼角处的淤青还未消散。
看着狼狈又可怜,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羞愧、难过、愤怒、无可奈何……
鼻尖的酸涩刺激着她的眼眶,道歉吗?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如此苍白,又无用。
可不道歉,她又能如何弥补呢?
皮肉之苦太痛了,这是永远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直到二人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傅景初略带尴尬的扯着嘴角。
“你速度够快啊,好在也没什么大事,医生说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傅景初想要起身,却不想牵动了身上的伤,疼的他直抽气,整个人又瘫在床上,看着又心酸又滑稽,他看见了安风泛红的眼眶,手指无措地搓着衣角,他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地唠着家常,仿佛一切都是轻飘飘的。
“你现在可别再跟我添麻烦了,我是真没精力了,你要真有闲工夫自我道德谴责,倒不如给我弄点好吃好喝的补补身体。”
安风眼眶温热,鼻尖发酸,连忙上前把傅景初扶了起来,她忍不住哽咽,用手背覆盖住了红透了的眼睛,单薄的肩膀忍不住颤抖抽泣起来。
“梨子,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欸,你这手上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身上也脏兮兮的,撞翻垃圾车了?”
“当然没有!就是,就是刚才骑自行车太着急了,摔了一跤。”
傅景初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按钮,要了创可贴和碘伏。
“没事儿,我自己来吧,我可以。你现在都重病在床了。”
“你可以个毛线,再说了,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你忍着点儿啊,这碘伏会有点儿刺痛。”
病房门口响起了咳嗽声,两人的视线扫去,是白行简。
这场悲惨闹剧的罪魁祸首,他趾高气昂的走进来,脸上全然没有一丝愧疚之情,他看了一眼安风手臂上的鲜血,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安风,只要你给我弟弟好好的道个歉,你欺负了我弟弟这件事,咱们就算翻篇儿了。”
安风瞧着眼前这个贱人没有丝毫的歉意,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傅景初眼看情况不对,一个劲儿的用手拉着安风,却被她一把推开。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做错什么了?”
“就因为你弟弟是赤诚真心,我看不上他,就成了我薄情寡义,要遭受你们这样无耻的报复。赤诚偏要换痴心,世间总没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南晏祈这样有口无心的赤诚,凭什么值得我真心对待?!”
一时之间,白行简脸色微变,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徒留那双水眸嚣张的瞪着安风,不肯服软。
他忍了好一会儿,鼻尖轻哼,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可怜的阿猫阿狗一样,随手将保镖手里的牛皮袋子恶狠狠地扔在了病床上,神情满是高高在上的怜悯。
牛皮袋里的通红的钞票露了出来。
“这是给你们的一点补偿,但请你们不要误解,这些钱是我的仁慈,并不代表我认错。”
看着眼前这个金光闪闪的大少爷,用高高在上的眼神,鄙视地瞧着他们,安风愣住了,将床上的牛皮袋子上下晃动,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哟,还真有点分量呢,搞不好有七八万呢,这么多钱,都抵得上她一年打工挣的钱了。
按理说被打了一顿,这钱是他们应该拿的。
“白同学还真是有钱啊,像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应该毕恭毕敬的拿着这钱感恩戴德啊?”
安风眼眸流转迸发出了令人胆颤的寒意,随手就将牛皮带甩进白行简身上,大少爷被突如其来的撞击,砸的身形晃动了几步。
红彤彤的票子散落一地,白行简脸色巨变,眼底划过盛气凌人的怒火,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孩,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从他嘴里蹦出。
“我劝你还是把钱一张一张的捡起来,这医药费你们付得起吗?你们的经济状况并不好,生活不易,何必为了赌一口气,守着穷人的自尊通病,倒不如识时务的好。”
白行简一字一句既羞辱又轻蔑,狠狠的剜在了她的心头,安风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眼前这个人不仅骄傲自大,嘴贱毒舌,那一股子大少爷高高在上的傲慢的做派更是让她厌恶至极。
贱狗!!!
人是他们打的,打完之后平白的又生出了那一点点道德上不安的怜悯!!!最后还要高高在上的给点钱,让人跪在地上,给他磕头致谢。这种打一个巴掌又给一颗甜枣的,真是令人作呕的做派!!!
他们又不是一条狗,摇尾乞怜,去分食有钱人那点令人恶心的怜悯,少女的眼尾红的烈焰,眼眸的厌恶和恨意犹如凌迟一般,一刀一刀的刮着眼前的男人。
“呵呵呵——”
少女讽刺的笑声格外的清脆。
“你是哪里来的优越感啊,你仗着你爸妈的钱,高高在上的教我们这些人生活不易,你懂什么叫生活吗?你到现在还住着你爸妈的房子,花着你爸妈的钱,你一个还没断奶的巨婴,知道什么叫生活吗?你懂什么叫自食其力吗?像你这样快20的人了吧,连买瓶水都要伸手朝父母要钱的巨婴,对生活的理解甚至还停留在文学作品里,又凭什么指天画地的来教我们生活是什么!!!”
白行简霎时间脸色十分难看,嘴唇都在发抖,犹如被戳中了某个阴暗的创伤。
白行简觉得眼前的人简直不可理喻,更不想和女孩子吵架,即使这个女孩子在他看来很没有教养礼貌,他也只是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懒得多和这种女孩争论。
白行简冷冷地看着安风,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身后的保镖凑上前来将一地的钞票捡起来,白行简被气的脸色铁青,走出了医院的大门,良好的修养终于绷不住了,他朝着门口的石头墩子狠狠地踹了上去,他简直要被那死丫头气死了,不过比起那个不识好歹的臭丫头,他更气自己多管闲事。
他好心好意的,想着这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背井离乡到北京来上学不容易,眼巴巴的过来送钱,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他简直是自讨没趣。这火气刚有要消的趋势,其中一个没眼力劲儿的保镖,不知死活的就凑了上来添了把柴。
“简少,这钱怎么办啊?”
“你说怎么办啊!!!人家根本不稀罕。”白行简现在就是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骂骂咧咧的朝着保镖骂了好一会儿,像是找回了刚才被落下去的面子似的,这才不依不饶的,消散了些火气。
"今天你们俩也辛苦了,你们每人拿一万,剩下的送到公司的财务那里去吧。"
护士痴愣愣的看着挺拔如松的背影,这样帅气时尚的男人,即使是生气的模样,也是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女孩儿。
“304号病房,你们这医药费还没去缴,要及时缴费,要不然那边药房里开不出药。吊瓶就打不了了。”
小护士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说完转身就走了。
“你把我的医药费给骂走了,怎么办啊?”
傅景初眼神微沉,脑袋也往下埋了埋,垂头丧气的无奈,安风现在理智回笼,也是痛心疾首,逞强一时爽,事后悔断肠。
安风讨厌这样的感觉,贫穷的刺痛总是让人变得无礼,从而生出了强烈的自卑,白行简的话虽是难听,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只要她还穷着,她就还需要忍受这样的苦。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不过就是钱罢了,咱们为钱犯愁的事儿还少吗?”
“也对,又不是天塌下来了。就这咱们这生活,天早就塌下了好多回了。”
南锣鼓巷
明亮的台灯下,书桌上散落着一堆5块10块20块的零钱,计算机的声音啪啪啪的响,简直要打出火花来了。安风把微信上、支付宝上、银行卡上的钱算了一遍又一遍,先不说凑足那医药费,就是这伤筋动骨100天的花销,这点钱也是远远不够。
文清宇放下了手里的眉笔,朝着和计算机较劲了大半个晚上的某人翻了个大白眼,拿起了她的账本,秀气的眉毛皱的死的,脸上渐渐的怒火涌上,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一边说着一边往脸打BB霜,说话也是毫不掩饰的尖酸刻薄。
“人家都把钱送上门了。你非硬气不肯要。现在好了,把账算清楚了,傻眼了吧。”
“你可别说我了,你当时不在场,你可不知道他有多贱!”安风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感觉气的脑袋都在发昏,她挪着步子一把拉住文清宇的手腕子,盯着他的眼睛,眼眸含笑,“也不是没法子解决,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了。”
安风笑眯眯的看着文清宇精致美艳的小脸蛋,琥珀色的眼眸里头装满了算计,这眼神让他心底莫名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吓得他冷汗直冒,刚想脚底抹油闪身就跑,安风眼疾手快,死死的攥着他的手腕子,文清宇对上了那双眼睛,心里咯噔一响,脑袋摇得就跟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摆,安风嘴角的坏笑,更浓了,一个劲儿地用力点头。
妈呀!这死丫头是在打他的主意。
夜幕降临,三里屯
灯光璀璨,纸醉金迷,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透露着北京的繁华
“王哥,王哥你小心点,你好厉害呀,把他们一片人都喝倒了呢。”
文清宇亮晶晶的狐狸眼里。满的都是仰慕,王济杰看着怀里这张美艳动人的脸蛋儿,心脏砰砰砰的直跳,就连下头也蠢蠢欲动,他喉头滚动,身子发烫,用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发昏的脑袋。不断的告诫自己。
这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
他绝不能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这要是被老头子知道了,可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两人上了车,文清宇给安风发过去了微信,他坐在驾驶位子上,朝着一旁王财主谄媚的笑了笑,心里头直打鼓,紧张的踩着油门,他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就在拐弯之际,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身影,犹如飞奔而来一般。
猛然间——
撞在了挡风玻璃上,玻璃碎了一大半儿,而后他又从前车的引擎盖儿上滚落到了马路上,引擎盖也被撞的嗡嗡作响,王济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赶忙下车前去看那人的伤情。
“你……你还好吗?”
被撞的滑轮小子躺在地上几乎颤抖着,大声的喊叫着。
“断了——断了啊——好疼啊,我的腿被摔断了!!啊啊啊——”
王济杰听的脑袋发懵左右环顾着,他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无措,可突然此刻窜出来了另一个滑着滑板的少年,拿着相机,冲着他大声的嚷叫着。
“我已经记录了全部的过程,我要报警!!!”
王济杰一听要报警,下意识的慌乱,烦躁的刚想要骂人,却见这俩小子古怪的眼神交流。
这俩小子演技敢不敢再差一点?!
真当他人傻钱多好骗吗?敢碰他的瓷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正想找人收拾这俩,转头一看,看见驾驶座上文清宇简直要急哭了的小脸蛋儿,他顿时心就软了下来,咬咬牙。
妈的,算了,左不过赔俩钱的事儿,也没必要真的吓到宇哥儿了。
“行了,在这儿给你爷爷装什么装呢?今儿个我也懒得跟你们两个计较了。”
“拿着这几千块钱麻溜的给老子滚远点。别再让老子看见你们俩,否则你爷爷我就亲自把你们俩提溜到警察局去。”
王胖子随手从钱包里掏出了大概五六千的样子,一把就扔到了地上。
这一操作反倒是惊呆了坐在车上的文清宇,直勾勾地看着那王胖子从包里甩出一沓红彤彤的钞票就往人身上砸。
这就赔了钱吗???这钱就这么好赚吗???
我去!这,这,就挣着钱了?!这碰瓷儿的钱也太好挣了吧,文清宇甚至都开始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难道说前面穷了这十几年是因为他用错了挣钱的方法?!
南锣鼓巷
初夏的夜晚,胡同巷口的老大爷躺在摇椅里,手上握着冒着白色泡沫的啤酒,慢慢的摇着,陡然间被一声质问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你是认真的吗!?”
聂桑桑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声音陡然间拔高,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文清宇,眉头紧一皱,心下一沉,抬手就往安风的腿上用力的重重一拍,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气鼓鼓的,活像是只气急败坏的小松鼠。
"安风!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耻啊!!!"安风吃痛的抱着自己的腿,视线紧紧的粘在了钞票上,继续数着手里红彤彤的钞票,脸上隐隐带着兴奋,“这怎么叫无耻?这分明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更何况那个死胖子他罪有应得。阿宇,你说是吧?”
聂桑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些什么,瞪着眼睛看着文清宇,只见某人一脸正经的点着点头。
“没错。这些富二代成天到晚的惹是生非,钱多了没地儿花。确实是罪有应得。”
聂桑桑看着两人狼狈为奸,无药可救的模样,只觉得天旋地转,摇了摇头,随他们怎么折腾,转身准备洗漱睡觉。
安风给那两个滑轮板的小子一人800,剩下6000多勒紧裤腰带东拼西凑一点儿,也算是能够度过这次饥荒。
安风把医药费存到了医院的户头上,这才松了口气,轻车熟路的从床底下拖出啤酒箱,随着易拉罐打开的声音带来了一阵喧闹。
“你呀!真该感谢党的领导和政策,要不是有医保,凭你这几千块钱根本不够用的。”
“对对对,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这个最好的时代。”
两个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打着嘴炮,安风此刻畅快无比,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文清宇。
“哎,你有没有觉得呀?那王胖子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啊。”
“小爷长得貌美如花,对我有意思。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文清宇说着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脸颊、脖子、腰肢,风骚极了,活脱脱的一个狐狸精的做派。
夜深了,几个人喝着酒微醺着,也就散了。
房间里关着灯,黑漆漆的一片寂静,仿佛床上的人都睡着了一般。
“安安,你睡了吗?”
聂桑桑听着耳边浅浅的打鼾声,有些无奈,这姑娘从来都不会如此刻意打鼾。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我还是想劝你,既然白行简已经不追究了,咱们就翻篇儿吧。”
聂桑桑不是不知道安风的委屈,可她无钱无势,如何又能跟人家对着干呢?
白行简的爸爸是90年代那一批下海经商的商人,他的爷爷是当年抗美援朝的老将,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红三代了,如果说他行事嚣张,那人家是有嚣张的资本。
耳边的打鼾声浅浅的并没有丝毫的起伏,难道真的睡着了?
安风翻过身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琥珀色的瞳孔沉沉盯着窗外的月亮。
可笑,我究竟有什么错呢?
他放过了我,我就会放过他吗?
白行简,你给本姑娘等着,这事儿咱俩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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