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与权谋场

作者:歇雨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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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晓楼


      望着眼前这陌生又隐约熟悉的院落,苏桥雪忽然对谢枕月生出一丝怜悯,她的一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冷漠的爹,伪善的后母,利用她的情人,不知道她死之前是否明白了这一切,又该是如何的悲哀。
      苏桥雪心口毫无征兆地泛起细密的疼,仿佛一道无形的涟漪在灵魂深处漾开,这一刻,两个灵魂在悲怆中悄然重叠,她真切的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
      也是在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借用了她的身躯,总要偿还这份因果,既然如此,那就帮她讨一个公道吧!让那些亏欠她的人付出代价,告慰她在天之灵,望之早日安息!
      谢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绝:"来人!将二小姐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至于这个畜生——"他冷冷地看向抖如筛糠的魏伯瀚,“请东陵伯过府!”
      "姨父饶命!"魏伯瀚衣衫凌乱,发冠歪斜,被涌进来的家丁拖拽出去,在青石地上留下一道狼狈的痕迹。
      经过苏桥雪身侧时,他拼尽最后力气伸出手,指尖堪堪擦过她的衣袂,呜咽声中带着泣血般的哀求:“月儿……救我……”
      苏桥雪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裙摆轻旋,正撞上陈妄轮椅坚实的靠背,脊背传来微痛的触感,惶神之际,一只温热的大手已不容拒绝地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指尖稳稳包裹。
      她微微侧首,对着陈妄不动声色的侧脸,他目视前方,神色如常,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灼人,力道坚定的不容置疑,紧贴的肌肤间,无声传递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维护。
      谢灵月被婆子架起时,珠钗斜坠,鬓发散乱,那身月华裙皱得不成样子。她挣扎着回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桥雪,目光淬毒般要将她生吞活剥。
      待院中重归寂静,谢瑶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看向苏桥雪,目光复杂:"月儿,今日之事......"
      "父亲,"苏桥雪轻声打断他,"女儿已嫁入王府,谢家的事父亲做主就好"
      谢瑶深深的看着她,终于缓缓的点头,疲惫的摆了摆手。

      出了这等事情,回门宴自然不欢而散。
      回程的马车上,苏桥雪安静地坐在陈妄对面,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的刺绣,似在回味方才那场兵不血刃的较量。
      “你做的?”陈妄突然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苏桥雪抬眸,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王爷不也配合得很好吗?”她语气坦然,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药,并非寻常之物。”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你如何能全身而退?”
      苏桥雪唇角微扬,从袖中取出那个小巧的瓷瓶,置于掌心:“季先生准备的解毒丸。既是鸿门宴,又岂会毫无准备?”她话语从容,眼神清亮,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陈妄凝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这具皮囊,看清内里那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许久,他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弧度:“就这么把心上人拱手让人,舍得吗?”
      苏桥雪微微一怔,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那一丝不明意味的试探。她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我又不瞎。”三个字,轻描淡写。
      陈妄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松动,他靠回引枕,声音听不出情绪:“本王的侧妃,果然非同一般。”
      苏桥雪抬眸,目光如雪水洗过的寒星,直直望进他眼底:“如此,是不是够得上做靖宁王棋盘上,一枚合格的棋子?”
      陈妄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唯有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淡笑,在晃动的车影里若隐若现,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苏桥雪心下了然。她与他,在这无声的交锋与试探中,终于暂时达成了共识。这不是温情脉脉的联盟,而是各取所需的共识——她借他的势立足,他用她的智破局。
      马车辘辘,驶向靖宁王府,也驶向一段更为波谲云诡的前路。

      马车并未回到王府,反倒是停在了春晓楼下,陈妄拒绝了天枢的轮椅,反倒是看向了苏桥雪。
      苏桥雪微怔,他这是让她推轮椅?她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推动略显笨重的轮椅,“你这轮椅真的挺重,回头帮你改改”。
      她说的极轻,似乎自言自语,陈妄却是听见了,“你还会这个?”
      苏桥雪笑笑,没有回答,心下暗道,她的物理学的极好,志向也是物理方向,若不是爷爷干预,她大概率已经是一个力学工程师,而且在爷爷的耳濡目染下,动手能力也是相当好的,只是这些她不能说。
      陈妄看着上楼的楼梯,缓缓起身,踏上第一个楼梯,他的眉还是忍不住蹙起,疼痛似乎又加剧了。
      苏桥雪快走两步,扶住了他的胳膊,“别逞强,你的腿每强行行走一次,伤势都会加剧,会给我治疗带来麻烦。”
      陈妄闻言,心中震惊,他的腿——真的可以吗?
      无论如何,他还是把重心稳在她的身上,她小小的身躯,承受着他的体重,略显踉跄,却坚定的挺直了脊背。

      那位白衣公子依旧坐在那个位置,喝茶的姿势都没有变化,却在两人上楼后淡淡开口,“来了——”
      陈妄早已敛去方才在楼梯间的些许脆弱,身子挺阔,步履沉稳走向窗边,玄色衣袂拂过地面,带起微不可察的风,“你不就是在等本王吗?”
      昭清寒目光如水银泄地,越过陈妄,落在苏桥雪身上,果然很像,每年他们都会收到这位妹妹的画像,从三岁至今从未断过,突然听说她成婚,还是嫁给了阎罗靖宁王,祖母才着急起来,派他前来,当然他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妹,也是为了家中养伤的那位。
      陈妄径直拉来昭清寒对面的梨花木椅,侧首向苏桥雪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入座,动作也是自然的像是做着惯常的事情。
      这一举动,倒是让昭清寒眼底闪过一丝微光,抬眸瞥了陈妄一眼。
      苏桥雪心下微诧,面上却也不露分毫,从善如流的坐下,既不局促,也不谄媚。
      待到两人坐定,昭清寒执起素胚茶壶,娴熟地为二人斟满面前的白瓷杯,茶汤清亮,氤氲着淡淡白雾与清香。
      陈妄端起茶盏,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温热,置于鼻下浅啜一口,茶汤在舌尖稍作停留,感受其醇厚与回甘,方才缓声道:“香气清幽,入口醇厚,隐有山间兰意,昭公子的茶,果然如人一般,风骨内蕴。”
      苏桥雪听不懂也品不出,只觉得喉间干渴,从清晨折腾至今,谢府的那两口茶几乎忽略,她看那杯茶温度正好,便径直端起,在两道目光中一饮而尽,轻润的茶叶划过喉咙,略显苦涩,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她自觉还不够,又自顾自续了一杯,再次饮尽。
      忽略那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心中不免暗自腹诽,这么小的杯子,一杯岂能解渴?更何况她本就对风雅茶道一窍不通,何必惺惺作态?
      难不成往后在陈妄面前,她还得日日端着,与其将来露馅,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持本色。
      陈妄将她这率性的举动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极淡,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亦或者宠溺,随即抬手招来候在一旁的伙计,“捡几样上好的小菜,速速送来。”

      昭清寒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依旧悬着,他执起茶壶,流水淙淙,再次为苏桥雪斟满面前的空杯子。
      “桥桥定是渴了。”他语气温和。
      “桥桥”二字落入耳中,苏桥雪浑身一僵,仿佛被冰水浇透,那是爷爷奶奶唤她的乳名,是她尘封在心底的温暖,如今却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吐出,带着说不清的试探与算计。
      她猛然抬头,眼底寒光如刃,直刺向昭清寒,“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昭清寒执着茶壶的手不经意的动了动,强装镇定的放下茶壶,声线平缓得没有一丝涟漪,让人忽略了他尾音那一丝丝的颤意。
      “当年姑母曾言,她与谢瑶初识于枕波桥,彼时她便笑说,日后若有了孩子,无论男女,小名便唤作‘桥桥’,以念桥上一见倾心之缘。”
      昭清寒提及谢瑶时候语气依旧淡淡的,可苏桥雪却敏锐的捕捉到他语气里未能完全掩去的恨意,像在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他和谢瑶之间,有什么恩怨吗?难道是因为昭华?苏桥雪端起茶盏,借着升起的雾气掩去眼中的探究。
      昭清寒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缓缓推至苏桥雪的跟前,“此乃姑母当年离家时留下的玉佩”,他望着她,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既然桥——枕月已然成婚,此物当归于你,若有一日——你想离开京城,昭家上下,必倾力相助。”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向陈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苏桥雪想离开靖宁王府,昭家定会竭尽所能,这是给她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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