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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供
听见开门声，神父睁开眼瞥了一眼，轻哼了一声，不为所动，又继续闭目养神了。
那天在小院里，灯光较暗，且他一席黑袍，低着头，安艺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只知道他额头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如今人坐在对面，双手被拷住，微微仰着头，一副傲慢的样子，她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貌。
深目高鼻，眉骨锋利，带着异域风情，肤色是沉暖蜜棕。额角一道疤斜划至眉尾，浅褐泛旧，向外翻着，显得整个人凶神恶煞的，也衬得他瞳仁更暗了几分，鼻梁高挺，唇线薄而敛，下颌线条利落不凌厉。
安艺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一抹轻蔑的笑，她双手交叉抱着，一直上下扫视着对方。
神父见她这样，索性也没有再理。
只是他被人盯着看太久了，眼皮不自觉地跳动着。
“你一直盯着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还有让刚刚那人快点给我准备好早餐，我饿了。”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和一丝猖狂。
安艺见状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整个人挺拔的身形将头顶的灯光给遮挡住大半，形成一块阴影，给人一种威压。
良久，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手，语气淡淡道：“你不用等了，这里没有你的早餐。”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重要性吧。”神父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的笑容。
“你这普通话说的挺好的，应该在东国生活了挺久的吧，我想你应该听过一句俗语，叫做‘饿死鬼投胎’，我今天也让你体验体验。”她依旧站着，给对方一种潜在的压力。
神父脊背抵着椅子上，手上的手铐不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却仍梗着脖颈扬头，额角青筋暴起，喉结狠狠地滚动着。气急败坏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招了！”唾沫星子随怒喝溅出。
安艺迈开步子，在他周围慢悠悠地走动，指尖沿着桌沿轻敲。
“我想你应该还听过一句俗语，比较适合现在的你，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你现在被拷在这里，你的人还会来救你吗？你以为你穿了一件黑袍，搞的疑神疑鬼的，就真的是什么神父了吗？他们会在意你吗？你自己也明白，他们不会，要不然你还能在这待这么多天吗？他们随随便便找个人，穿上这身衣服，都可以当那个神父，还需要你吗？”说完，她停在神父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神父狠狠地攥紧拳头，指尖泛白到发颤，嗓音劈得发哑，带着破音嘶吼：“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眼底通红，好似燃着残火，既藏着恨意，又硬撑着最后一丝执拗，是他以往高高在上的傲意。胸腔剧烈起伏着，连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偏还要抬眼瞪向对面，不肯露半分屈服。但他此时并不是伪装的很好，他的眼神中带着惶恐，嘴唇在发颤。
安艺凝眉嗤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就像那天你说的，不要作、茧、自、缚。”最后几个字她故意咬重了音。
神父指节泛白，袍角被攥得发皱，胸口剧烈起伏着，喉结滚了好几下，只憋出接连的：“你——你——你——”。
他尾音发颤带着厉色，眉峰拧成死结，眼底冒着红血丝，呼吸粗重得像要喷火，连额角青筋都跳得更明显了，脸上的那道疤都暗了几分。
手铐碰撞的声音愈发刺耳。
安艺抬手轻轻地捂着鼻子，又用手在眼前扇了扇，好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神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身上的黑袍已经被揉成一团糟了，上面还有一些污迹，隐隐泛着光。
他看见安艺的动作，用力地揪起身上的衣服，凑在鼻尖嗅了嗅。
“你这身上的衣服已经几天没换过了吧，还是上次在小院里的那件。”带着一丝嘲讽。
神父重重地将手铐砸在桌子上，由于整个人被束缚着，他半站着身，眼中布满血丝，嘴中用不知名的语言咒骂着。
“你**#＃**#＃”
安艺毫不在意他在骂什么，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一直在这装高高在上的样子，等着没有期望的事好受吗？”
她说这话时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像是要把人看破。
神父沉默了几秒，慢慢低下头，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颓废了几分，他心如死灰地坠落在椅子上。
“我说。”
安艺随即转过椅子，坐在神父对面，手中拿着笔，听对方慢慢娓娓道来。
“我叫阿努力-巴赫，是一个桐丘人，我生活在一个贫穷的边陲小镇，父亲在我六岁时去世了，家中还有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和一个妹妹，我们三人相依为命。我本以为生活无望，但是有一天，有一帮人来到村子里，说要选一批人带走，还给那批人的家人一些钱，我便挤上前去，很幸运的是，我被选上了，那年我15岁，他们给了我一笔钱，随后我便跟着他们离开了。几经波折，我被送到了临城，一直在这生活了5年，这5年里我一直努力学习东国话，并努力融入周边的人，在这期间我受尽欺辱，在街上乞讨过，也睡过马路，但是我没有放弃。经过我的努力，当初送我来的那个人找到了我，并给我分配了任务，我便在酒馆内当起了神父。”
他抬起头，慢慢地长舒一口气。
“你们平时是怎么联系的，他给你分配了什么任务?”
安艺手中紧紧地攥着笔，对于他的身世，安艺感到悲哀可怜，但是他所犯下的罪不允许自己放过他。
神父面如死灰。
“他让我找一些合适的人，把他们骗到酒馆来，随后把他们运到指定的地点，但是地点每次都会变，我都是临时接到通知的。我们平均半个月联系一次，他通过发邮箱与我联系。”
……
安艺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缓缓放下笔。
“我会让他们给你安排住所的，到时候给你送几套衣服来。”随后她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神父垂着头，肩膀垮塌，眼底沉得像积了化不开的墨，所有情绪都耗空了，只剩下麻木的冷，心如沉底碎瓷，再无半点暖意。
陶子毅见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好奇道：“怎么样？他说什么了吗？”
安艺将手中的本子扔给旁边的人，随后便向门口走去。
陶子毅接过本子，脸上满是兴奋。
“嚯，还得是你，可算说了，你把他怎么着了。”
“还能怎么着，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尊心，还有他那高傲，抓住这一点，让他心中的信念一点点磨碎，崩塌，便不在顾忌了，什么都说了。”声音低沉。
“此招虽恶毒但是绝，一般人还真不会用。”
虽说安艺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但是内心深处并不欢喜，心有千言万语。
她嘶哑着嗓子道：“给他安排一下住所，到时候送几套衣服过去。”
“好，放心吧。”
在安艺即将走出门去时，陶子毅突然说道：“唉，对了，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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