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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道 其二
这边刚阖上眼帘,下一秒就入了梦,边照月很清楚自己是在梦中,周围一切都像按了快进键似的,简直到了移步换景的节奏。
忽然行至一富丽堂皇处,面前是一张红木桌,桌上垒起高高的奏折墙,面前也有摊开的一本,边照月只感觉自己双手跟着这具躯体一起在奏折上写着什么,脑子里很乱,很慌。
忽然有一童稚之声响起:“父皇父皇,快和我一块出去玩会儿吧!”接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冲破了宫人们的重重阻碍往这边飞奔而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燕子风筝。
这竟然是孟辞镜父皇的梦境!
边照月想说,既然是在梦里我就满足辞镜姐姐一回,让她也高兴高兴吧。
哪知她一张嘴就完全变了味,“镜儿乖,父皇忙完就陪你玩好不好?”
“不好不好,父皇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说话不算数!”小孟辞镜说着哭了起来。
边照月的心顿时跟着苦涩起来,一揪一揪疼到她不得不弓起身子来。
等她再次抬起头来,已经到了城头上,已经长大的孟辞镜正身着戎装在城外策马驰骋,挥刀斩下一名敌将。
边照月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一并长枪瞬间穿透了女儿的身体,鲜血喷涌出来,边照月的眼前一片血红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忽然之间眼前又是清明一片,她从一片又一片的废墟旁走过,有人认出了她,高声叫了起来,“是国君,国君回来了!”
“是我,我回来陪你们了!”迎接这话语的是无数碎石瓦砾,击破了她的头颅,击穿了她的自尊,眼泪忽地漫了上来,怎么也止不住......
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好一会儿边照月才确信自己是在阿秀家。
取下窗台的小铜镜照照,没有哭过的痕迹。难不成帝君就是让我每天这样做梦不成?做梦哪里不能做,非得当个人才能做梦不成?
说是来历劫的,到底怎么个历劫法到现在也是一无所知。边照月决定还是先搞定住处为好,总不能天天赖在阿秀家。
想到这儿才发现现在已是天光大亮,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桌上有留好的早饭,可惜只收获了边照月一枚白眼。
一阵风似的回到了自己家院子,边照月决定先把这些碍事的茅草铲除了,掌心微动,只是再也没有鞭子伸出来了。
只好又返回阿秀家找了把镰刀,奋力挥动起来,一边挥镰刀一边咒骂:“拳打秦广崔钰,脚踹东岳大帝,你们别等我回去!”
如是挥动了足足两个钟头,砍掉了半边院子的草,边照月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就着堆起来的草垛,一歪身睡了过去。
这回昏睡沉沉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日落西山给大地染了一片金,阿秀在旁唤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朦胧中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的身影,边照月大骇,骨碌爬了起来,“云望舒!”
眼前人不是云望舒,而是一个灰色素衣男子,面庞上挂着一银灰色的面具,只露出鼻子嘴并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来。
阿秀笑吟吟将她扶稳了,“照月姐你口中的云望舒想必是云公子了,你好好瞧瞧这是云公子吗?
“这是我二姨家的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都叫他.....嗯阿郎哥,阿郎哥年幼时油锅烫伤了面容才不得以如此的,”阿秀指指阿郎哥的面具,“他可是种田做活的好把式,我想着你这边房子修缮正好缺人,才特地叫了他来的。今日去白云山取你要的东西也是他代劳的,那个小木雕就在他那里呢!”
阿郎哥立马打开肩上的包袱,将小柳儿取出,递了过来。
边照月怎么看他这瘦瘦长长的文弱样子也不像会种田的,但是此刻小柳儿就在眼前,顾不得这许多了。
小小的木雕人儿终于又回到了她掌心,“小柳儿......”边照月刚一开口还没说出什么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夜半,茅草房还是那间破烂茅草房,只是屋子里明显是被仔细地洒扫过了,木桌上摆了简单的碗盘,床铺上多了一床铺盖,边照月现在就躺在这铺盖里。
嘴里有一股怪味,让她很想吐,无奈现在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好硬忍着。
“照月姑娘,你醒了?”奇特的低沉嗓音响起。
边照月瞥过去一眼,是阿郎哥,名字怪人也怪。
“阿秀她们都休息去了,我在这陪陪你,”阿郎哥的嗓音陪着月夜还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你是太久不仅水米饿晕了,刚才我已经给你为了些小米汤。”
“呕......”边照月猛地翻身吐了出来,屋子里实在太过于简陋,阿郎哥只好捞过抹布来接着。
“没事吧。”小柳儿的声音从枕边传来,边照月转过头去,这担忧的语气配上她这木头脸,一时间只剩下好笑了。
不对,这边还坐着一个阿郎哥,边照月担心他被会说话的木头吓傻了,结果阿郎哥淡定道:“你没醒的时候她和我聊很久了。”
好吧,至少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你们是不是传说中的修仙人士呀?这是你的法宝吗?”阿郎哥探过头来问。
“你见过饿晕的仙人吗?你见过这么菜的法宝吗?”边照月先指自己后指小柳儿。
阿郎哥呆愣着说不出话来了。
“阿郎哥。”
“嗯?”
“你的名字好怪。”
“你是不想睡觉吗?”
这都能猜得到,你到底是种田的还是算命的哇!
“你困就去睡!”
“我不困。”
两人一阵相看无语凝噎,边照月又睡着了。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了边照月,屋子里早没了阿郎哥的身影,小柳儿出声道:“是谁呀!”
无人回答,“咚......咚......咚”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不,不是敲门而是撞门。
“阿郎哥?”边照月试探着问。
无人回应,整间屋子都被这“咚......咚......咚”的撞门声填满,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鬼!
呼啦一声边照月大力拉开了门栓。
她想对了,真的是鬼。
那鬼的头颅几乎是垂在胸前,只靠着些烂皮肉勉强连在脖颈上,刚才的咚咚声就是它用这头颅撞出来的。
门一打开,咚咚声停,那鬼便飞速翻滚成一团粘稠的发丝向边照月滚来。
边照月后退数步,抄起屋内仅有的两只小板凳,照着那坨圆球砸了下去,有一瞬间的停止,然而下一刻,发丝又变成了头垂在胸前的恶鬼。
翻着胸前一双白眼珠朝她抓来,那鬼爪倏忽而至,就要扼住边照月的咽喉,边照月趁势扣住它双腕,指甲狠狠嵌进皮肉,有带着恶臭的黑色液体流出,那头颅不住啸叫起来。
“卡吧”一声脆响,那鬼的双腕被边照月硬生生折断了,“骨头还挺脆,看来还是个新鬼嘛!”
双腕尽数而断,边照月以为它会消停一阵,谁知那连接头颅和脖颈的烂皮突然有了支撑似的,将那颗头颅支了起来,那头颅长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
边照月只好先扔过去一个板凳,被那尖牙瞬间咬了个粉碎!
大爷的,我一共就俩板凳啊!
还想再扔一个抵挡一阵,一只绿竹竿从那鬼后方审了出来,猛地一抽,那头颅一阵骨碌滚到了门边。
阿郎哥就着月光,手起竿落,一竹竿将那头颅捣了个稀巴烂。
边照月还拿着板凳维持着要扔的姿势,“阿郎哥,你好厉害的功夫呀!”
阿郎哥腼腆一笑,道:“我平时犁地用铁锹用习惯了,有的是力气,呵呵,
“只是这东西放在这儿,明早阿秀醒了看见......”
边照月把板凳放在地上坐下来,喘两口粗气方道:“不用理它,这东西一破了气用不了多久就自己消散了,
“哎??阿郎哥你这么担心阿秀,莫不是喜欢她吗?”边照月嘻嘻笑了起来,一双狐狸眼睛弯弯地像天上的月牙儿。
阿郎哥头一阵猛摇,将那木头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担心就是喜欢吗,难道没人担心过你?”
那当然有,还有好几个呢!然后她又想起了云望舒,这人估计从来没担心过她,就算有也不过是在担心她那点恶念是不是又伤害了谁。
我有没有担心过他呢?有。但就像阿郎哥说的,担心也不一定是喜欢呀!
这不知道云望舒现在在做什么呢?等我安顿好了就去看看他吧,阿秀不是说了白云山离这里才三十里路嘛!
他估计见我现在这副模样得震惊好一会儿,估计还得高兴我再也害不了人了。
“天还没亮,你身体正虚弱着,还是躺下吧,”阿郎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我就在你床边坐着,不会再有东西来打扰你了。”
“好呀!”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更何况这守门神是自己找上门儿来的,
我可没逼迫他!边照月想。
第二天一早,边照月是被饿醒的,再不吃东西别说泪劫了,先度个生死劫吧。
好一阵心理斗争以后,她决定去阿秀家吃点东西先把不停乱叫的肚子垫一垫,趁着晨曦推开门,发现阿郎哥连夜把她另一半院子里的茅草也砍干净,正在那里捆扎。
晨露沾湿了他的灰袍子,他却浑然未觉。
刚迈出门槛,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妇人的呼喊:“儿啊,我的儿啊!”
声音悲怆苍凉。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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