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友

　　凌晨两点半的24小时便利店里，李心试图让货架上数不清的彩色包装刺激自己的大脑。
　　“小姐，卫生巾在最里面的架子。”收银员对穿梭在货架间的李心说，“计生用品都在收银台这边哦。”
　　李心来到收银台边，看到收银台前的显眼的避孕套和后面满墙的香烟白酒，收银员没有看她给她推销，只是盯着她的手表，李心摘下来递给他，收银员接过掂量着问：“真的假的？”李心见收银员放光的眼神，问他：“你喜欢吗？”
　　“嘿嘿，假的吧。”收银员把手表还给李心。
　　凌晨三点，李心拿一百块卖掉了手表。凌晨四点，李心在续完第五杯咖啡后离开了便利店。六点，李心在茶楼吃了八十八块钱的早茶，离开路上用最后的零钱买了个红豆钵仔糕吃。八点，路都走不直的李心到了露娜家。
　　露娜正起床做瑜伽，听到有人敲门暗暗疑惑，打开门，见到李心后更加诧异，不住地打量眼前人的一身装扮，不解道：“前辈？你怎么来了，我第一次见你穿破洞裤呢？”
　　露娜把李心扶到沙发上：“你有点萎靡呢，真的没问题吗？昨晚工作到很晚吧，前辈，你为了乐队真是太辛苦了。”
　　“露娜，昨晚的节目......”李心想说声道歉，即使眼睛几乎睁不开，马上就要靠在沙发上睡着。
　　“咳，你没看吧？”露娜回到瑜伽垫上拉伸身体，大吐苦水道，“没看就好。那个主持人实在是太烦人了，没有分寸感。”露娜对着电视上瑜伽课程做着标准的动作，“其实我更想要参加《听你说》，不过公司说太难争取了。”
　　“噢，那我和可可说一下吧，应该会有名额的，”李心眼皮打架，手发抖，勉强强撑着保持清醒，“昨天可可开会说了什么吗？”
　　“说是要迷雾增加曝光度，维持热度，所以我最近好多排了通告呢。”
　　“还有就是情臻的事，”露娜突然结束了运动，拿起一旁的毛巾擦脸上的汗，“情臻说她昨晚出去玩了不在家，sorry啦~让你白跑一趟。”
　　“欸，不过你有去吗？”露娜眼睛扑闪扑闪，望向李心，过了一会儿自己回答道，“没有吧，你在工作呢，”
　　电视上的瑜伽课程结束后开始放声乐课程，露娜拿出冰箱的袋装土司边嚼边看：“不过有个好消息哦，昨天可可让我联系了情臻，她说愿意给我们几首歌，约了我今天早上聊聊呢...”
　　李心浑身一激灵：“啊，现在吗？”
　　“是啊，因为我下午要赶通告嘛，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见到你又想起来了。”
　　露娜吃了几片土司就不吃了，来来回回在客厅走动，终于在沙发上找到了被李心压在背后的手机，看着看着笑起来，对昏昏欲睡的李心说：“嘿，情臻刚才还发信息提醒我呢，她平时都要睡懒觉的，今天起得好早啊。”
　　露娜继续吃土司，笑吟吟地问李心：“前辈，你要来吗？”

　　九点，露娜开车载着李心出门，
　　“那我们抓紧时间听一下情臻发过来的demo。”
　　露娜打开车载音响，听着音乐时不时发问：“前辈，这种是电子乐吗？”
　　“里面怎么没有吉他也没有几句人声啊。”
　　“这首好像听不出什么旋律。”
　　“诶？这首要一直尖叫吗，好费嗓子！”
　　“这首会不会太吵了。”
　　“这个是情臻的声音吗？怎么有点奇怪。”
　　“应该是开了autotune......还有合成器噪音......”李心念念着，不知觉在车上睡着了。
　　李心睡得不安稳，被几声鸟叫吵得不情愿睁开了眼睛，盖住脸，暗暗想着要不算了，露娜是不是已经开车过了李家了？这条路上可以靠边停车吗？李心找沿路的路牌，玉和路，附近是不是有家肠粉很好吃来着？情臻会不会约着和露娜一起吃早餐呢，可是自己已经吃饱了，李心眯起眼睛，看窗外的绿化觉得莫名眼熟。
　　露娜放慢车速转弯，李心不禁问：“情臻约我们在哪里见面啊？”
　　“情臻她家里呀！春藤苑2402，欸，忘记和你说了！”露娜轻车熟路开进春藤苑，见李心面色沉沉，担心道，“哎呀，前辈你是不是晕车？可是我开得已经很慢呢。”

　　十点，李心再一次来到了春藤苑，昨晚夜班的保安见到露娜什么也没问，客气地按电梯说欢迎，李心放下头发遮住自己的脸，保安眼睛一动没说什么，李心跟在露娜身后上了24楼。
　　露娜驾轻就熟地按下2402的门铃，情臻很快便开了门，先给了露娜一个拥抱，眼睛扫过身后的李心时说了声hi。露娜也说早啊，向身后的李心招手，踊跃地想给她们互相介绍，李心连忙整理凌乱的头发，问好的话到了嘴边。可是情臻转过头，边打哈欠边揉眼睛走回了屋子，情臻的穿露腰背心，下身只穿内裤，松碎短发随意扎起一小撮。
　　李心不记得这是不是昨晚的那件衣服了。
　　李心再一次走进2402，她环顾四周，餐桌处简洁高级的家具，原木橱柜里摆着餐盘刀叉，精致漂亮，一尘不染。展柜上充满现代感，线条感的各式艺术品，阳台处摆满了绿植，照进零散几道阳光。
　　只有客厅处有很多的，像是来自不同的人的生活痕迹，地毯上随机散落着一些衣物，几双高跟鞋，几包烟；茶几上没喝完的葡萄酒和还没灭掉的半根烟。
　　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臂一晃一晃的情臻拿起那半根烟，闯进了，融入了这个混乱的镜头，情臻咬着烟，跪在地上找出一条大一号的牛仔裤，起身抖了抖它，把裤腰卷了好几圈，穿上了。

　　情臻穿好衣服走进厨房煮咖啡，探出头问她们要不要喝，李心连忙摇头，露娜奇怪地问：“情臻，你也没休息好啊？是不是昨晚出去玩得太晚啦，玩到早上才回来睡觉！”
　　情臻说：“是啊，好久没玩得这么嗨了。”
　　李心揉揉酸软的四肢，打了个哈欠。

　　三人各坐在餐桌的一边，李心和情臻面对面，露娜在中间。
　　露娜心情好像格外灿烂，站起身说：“前辈，你和情臻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我帮你们互相介绍一下...”露娜情绪高涨，得意的向情臻介绍说，“这是李心，我们公司的下一任老板，同时是我的前辈...”
　　情臻不满地玩笑道：“露娜，为什么你喊她前辈，对我就直呼名字？”
　　“因为我们是一个公司，一个乐队的嘛。”露娜放软声线，拉长音调，“好啦，我叫你姐姐总行了吧——这位是情臻，我的情臻姐姐哦。”露娜看向李心，特地加重语气，“情臻和我一样是河城人，就是我上次讲的那个故事啦。”
　　“情臻吉他也非常厉害哦，前辈你上次出意外没看到，下次可别再错过了。”
　　情臻耸肩道：“看来是没有缘分吧。”
　　露娜轻拍桌子，一副惊喜的样子地说：“这话可不对，据我所知，你们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还是同一个年级，不仅如此，你们分别是幽灵乐队的第一任和第二任吉他手，是不是太巧了！太有缘了！”露娜声音抑扬顿挫，突然嘴唇微张作惊讶状，“不过我有点奇怪。情臻姐你比好像比前辈大几岁吧，你们当时怎么会在同一个年级呢？”
　　李心看情臻喝了口咖啡，缓缓说道：“嗯，我上学比较晚。”
　　露娜恍然大悟道：“哦，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的事吗？”
　　李心额头冒细汗，嘴唇发干，情臻倒是神色如常，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杯子和桌面相碰发出哐当一声，情臻说：“没有，就是我不想上学。”
　　李心舔嘴唇，突然开口发问：“这里有水吗？我想喝杯水。”
　　情臻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露娜看了李心两眼，自告奋勇道：“我来吧！”

　　露娜走进厨房，情臻抬眼问李心：“露娜和你说了河城的事？”
　　情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李心回答道：“你是说那个公主的传说么？”
　　情臻勾起嘴角：“噢，这个啊，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李心放在桌上的手交叠起来，认真回想故事，肯定地说：“喜欢啊，最后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又很有地方特色，怪不得能世世代代流传下来。”
　　“它能流传下来大概只是因为豆腐做得好吃吧，不然早拿去拍电视剧了。”情臻用手指来回抚摸着咖啡杯的边缘，“看来你喜欢大团圆结局的，最后家和万事兴。”
　　李心说：“大家都喜欢吧，露娜好像也很喜欢，你呢。”
　　情臻没有回答她，轻抿咖啡道：“露娜没跟我说你会来哦。”情臻语调往上扬，听得人心里痒痒，“不过她总在我面前夸你呢，前辈。”
　　“一般般吧。”李心脸一热，摸摸脸说，“其实我和露娜差不多大。”
　　“迷雾乐队对露娜来说很重要哟。”情臻放下咖啡，低头摸摸口袋，像在找什么东西，又像在对自己说话：“露娜是因为你才接近我的，你知道吧？我有点对不起她，她很好的，你不要骗她。”
　　李心有点意外情臻会这么说，但是情臻脸上还是淡淡的，无所谓的，眼睛无神，眼底有一些乌青。
　　李心不禁想问，那你是因为我才接近露娜的吗？为什么露娜也提及了往事，你脸上不见愠色，还帮她说话呢？
　　李心想要为露娜辩解，告诉情臻，你其实不了解露娜，露娜只是喜欢有才华的人，喜欢能够一直憧憬，追逐的对象，露娜是好学生，露娜喜欢你，喜欢我，这两者间没什么不一样，你看露娜现在多开心啊！如果你加入迷雾，露娜就会更开心了。
　　李心还想说，你昨晚没睡好吗？我走后还有人来你家吗？我的鞋子衣服还在你这吗？
　　话在李心嘴边过了一轮又一轮，困意像恶魔也在她的脑子里绕来绕去，厨房传来开水沸腾的声音，情臻问露娜找得到杯子吗，要不要帮忙，露娜说，马上好了。
　　“情臻，”最后李心叫她，开口说，“你不吃早餐就喝咖啡会不会胃痛？”
　　情臻一愣，呆了半响才说：“有时候会...我不喜欢吃早餐，懒得做了。”
　　李心说：“可是你以前明明就吃早餐，天天都吃。”
　　情臻立刻回答：“以前的事又不能代表什么。”
　　看，她又说错话了，李心摇晃脑袋，她有那么多重要的话要说，她却说了最没用的一句，难道这是她的心声吗？绝对是因为太困了，李心的手攥紧，急忙更正道：“不是，我想说，我想问你...然后就是露娜，露娜也想问你...”
　　李心磕磕巴巴地说：“你愿意加入迷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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