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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子蒙尘辱,明旨晋嫔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弘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时,四福晋突然站起身,从妆匣深处取出一枚玉佩:“王爷离京前将此玉交与我,说若遇万分危急,可代他做主”。她转向太医,语气决绝:“院判大人,就用那个改良的紫雪丹方子。一切后果,本福晋一力承担。”
我适时开口,声音还带着稚气,却格外坚定:“院判爷爷,我记得《千金要方》里说,‘急惊风者,当以重剂救其急’。现在不就是最危急的时候吗?”院判深深看了我们一眼,终于点头:“备药。”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我始终守在弘晖榻前。看着太医们小心翼翼地将研磨好的药粉调制成汤剂,看着四福晋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地将药汁喂进弘晖紧闭的唇间。
“弘晖乖,把药喝了就好了”,我轻声哄着,用帕子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夜深了,弘晖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抽搐也渐渐平息。当第一声微弱的啼哭响起时,四福晋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了我:“退了,热退了”,“功德:仁心感天,智破死局,逆转天命,续命900日。”脑海中的绿色屏幕闪动,从“2485”到“3385”。
离开时,天边已现出鱼肚白。梁九功将我送至府门便匆匆回宫复命。我站在晨光微熹的街道上,回头望去。四贝勒府的朱门在晨曦中静静闭合,将一夜的惊心动魄都关在了门内。这一夜,很长。但好在,天终究是亮了。弘晖,我们赢了。这一次,我们亲手改写了命运。
马车碾过寂静的街道,发出规律的石响。我靠在柔软的车厢壁板上,闭上眼,脑海中不再是弘晖痛苦的画面,而是他最终平稳睡去时,那虽然苍白却已归于安宁的小脸。九百日的续命数字沉甸甸地烙在意识里,这不仅是我为自己挣来的生机,更是弘晖得以延续的未来。
回到养心殿,天色已大亮。康熙刚下早朝,正用着早膳。我规规矩矩地进去请安,他放下银箸,目光在我难掩倦色的小脸上停留片刻,没有追问细节,只温声道:“累着了罢。梁九功都同朕说了。你,很好,没丢爱新觉罗家的脸。” 他指了指桌上的奶饽饽,“用了早膳,便去歇着。”
“谢汗阿玛。”我心头一暖,顺从地坐下。热乎乎的牛乳和点心下肚,驱散了最后的寒意。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李嬷嬷伺候我起身,轻声说:“阿哥,十三阿哥府上递了话进来,说很是挂心,待您得空了就给个信儿。”
我点点头,知道十三哥虽已开府,不便时时入宫,但这份关切是实实在在的。正想着,却听外面有宫女传话,李嬷嬷听了,转身笑着禀报:“阿哥,四贝勒府四福晋身边最得用的苏嬷嬷来了,正在外面候着,说是代福晋来给阿哥请安道谢。”
“快请。”我立刻说道。苏嬷嬷一进来便欲行大礼,我忙让李嬷嬷扶住。她年纪已长,是四福晋的陪嫁心腹,言语行动间自有一份持重,此刻却也是眼含泪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十八阿哥,奴婢代我们福晋给您磕头了。福晋说,哥儿今日已能醒转,进了半碗米汤,脉象也平稳多了。太医亲口说了,险关已过。福晋感激您的大恩,本应亲自前来,只是哥儿身边一刻也离不得人,实在无法脱身,心中万分愧疚,特命奴婢务必来向阿哥禀报这个喜讯,并代谢阿哥救命之恩。”
说着,她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两个精巧的食盒和一个紫檀木锦匣奉上。“这食盒里是福晋今早安排身边人亲自盯着小厨房做的各色点心,说是您上次夸过味道好。这锦匣里”,苏嬷嬷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无比的郑重,“是福晋陪嫁里的一对羊脂白玉平安环佩,福晋说,区区玩物,不成敬意,唯愿佑您平安康健,请您千万收下”。
我看着那锦匣中温润无瑕、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玉环,心中明白,这已不仅是谢礼,更是一位母亲所能给出的、最诚挚的祝福与承诺。我正色道:“嬷嬷快快请起。请您回去转告四嫂,她的心意,衸儿全都明白,也全都收下了。弘晖侄儿安好,便是最好的消息。让四嫂务必安心照顾弘晖,不必为此等虚礼费神劳心。”
苏嬷嬷连声应下,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方才离去。送走苏嬷嬷,我独自站在窗前。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我改变了弘晖的命运,也必然搅动了原有的轨迹。这份“不同”会带来什么,我尚未可知。但看着脑海中那跃动的数字,我握了握拳。
前路或许依旧风雨难测,但至少此刻,阳光正好。而我,拥有了更多与这命运周旋下去的底气与力量。
几日后,我去给额娘请安后返回养心殿,途经御花园一处假山时,却与一位领着宫女、衣着鲜亮的小格格迎面遇上。我认得她,在太后寿宴上见过,她是贝子苏努的孙女,其家与八阿哥府上往来甚密,性子向来被娇惯得有些目中无人。
她见到我,站定了,上下打量一番,嘴角一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和身后的李嬷嬷听清。“哼,不过是个贵人生的,仗着多在皇上跟前晃悠几日,真就当自己金贵了?我玛法说,子凭母贵,生母微贱,再如何也是白搭”。
她身边的宫女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去拉她的袖子,她却浑不在意,扬着头带着人走了。那几句话像带着倒刺的冰棱,猝不及防地扎进心里。我站在原地,感觉脸上的热度一点点褪去,指尖有些发凉。李嬷嬷气得浑身发抖,低声道:“阿哥,您别往心里去,老奴这就去回禀万岁爷”。
“嬷嬷,”我出声拦住她,声音有些低哑,“不必了。”我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酸涩委屈用力压下去。我知道她说的部分是事实,正因为是事实,才更觉难堪。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默默抬步往回走。
晚膳时分,我照例在康熙跟前伺候笔墨,努力表现得与往常无异。我虽是现代人,没经历宫斗也没经历官场,心事是压都压不下去,又如何能全然瞒过一位精明且关注他的父亲?
康熙搁下朱笔,将我唤至跟前,仔细端详着我的脸,眉头微蹙:“衸儿,今日可是遇着什么事了?朕瞧着你这小脸,怎么耷拉着?”
我心头一颤,强撑着的平静几乎要裂开缝隙,连忙低下头,小声道:“回汗阿玛,没、没什么。”
“嗯?”康熙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不容欺瞒的威严,目光却已转向侍立一旁的梁九功。
梁九功立刻上前一步,躬着身子,将午后在御花园发生的事,连同那小格格的身份和原话,一五一十,清晰地禀报了一遍。
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我感觉到康熙揽着我的手紧了紧。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再开口时,语气是一种刻意放缓的、却更令人心悸的平静:“朕知道了。”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低下头,看着我强忍泪意、却终究还是红了眼眶的模样,目光深处翻涌着复杂的心疼与愠怒。他用指腹轻轻揩去我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坚定:“莫听那些混话。在汗阿玛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孩子。你额娘将你教导得知礼仁善,这便是天大的功劳。前几日救治弘晖,更是于社稷有功。”
他将我搂得更紧了些,下颌轻轻抵着我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可靠:“是汗阿玛疏忽,让你受委屈了。放心,朕会给你,给你额娘一个交代。”
翌日,康熙驾临宁寿宫向皇太后请安,又召见了总理后宫事务的佟贵妃。在提及晋封王贵人之事时,他并未言及小儿女间的口角,只道:“皇十八子胤衸日前于四贝勒府帮助救治皇孙弘晖,卓有功劳,朕心甚慰。此皆由其生母王贵人平日训导有方,德行堪为宫闱表率。朕意欲晋其为嫔,以彰其功,以励后宫,皇额娘和贵妃以为如何?”
太后素来仁厚,听闻孙儿有功,自然颔首称善。佟贵妃协理六宫,深知皇帝心意已决,且理由光明正大,亦无异议。如此,晋封之事便在后宫最高层面达成了共识。
几日后,经由礼部拟定的诏谕正式颁行六宫。梁九功亲自至永和宫东配殿宣旨,仪仗周全,所有低位妃嫔及宫人皆需跪听。那明黄的绢帛上,以庄重的骈文写道:
“朕惟协赞坤仪,端赖柔嘉之质;佐宣内治,尤资淑慎之贤。咨尔贵人王氏,早备令仪,久娴礼则。虔恭奉御,恪勤著于掖庭;慈训诒谋,懿范彰于宫壸。抚皇嗣而劬劳备至,效坤贞而温肃秉心。
尔所出皇十八子胤衸,秉质淳良,赋资聪颖。前在雍亲王府,皇孙弘晖疾亟,尔子躬亲调护,献策匡扶,俾沉疴立起,宗祐以安。斯皆尔夙夜熏陶、义方垂训所致也。朕笃念彝伦,式彰母教,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尔德蕴幽闲,功昭顾复,晋封为嫔,赐号曰“密”。
尔其祗承显命,益懋芳猷。履顺思谦,永光象服之荣;秉心维谨,用副彤管之褒。钦哉!”
这道晋封旨意,以最正式、最无可指摘的方式,将我的“功绩”与额娘的“德行”、“教导”紧密联系在一起。同时脑海中的绿屏在闪动,“功德:荫庇生母,光耀门楣,稳固根基,续命300日。”眼前的数字随之从“3380”定格在“36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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