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恨我是块木

　　“都说你与师兄......感情很好呢。”

　　感情很好。

　　吗？

　　晓琉璃摸不着头脑，仔细思考着所谓“感情好”的概念，——抱一抱就算感情好吗？

　　师兄好似抱了她两次，那确实挺好的。

　　于是晓琉璃在她好奇而期待的目光中，点头应了。

　　封水芸显得并不意外。

　　反而了然一笑，嘴唇蠕动着，似是想说些什么，又在旁人悄摸打探的目光中咽回去了。

　　不多时，几人便排到了队伍最前方，打眼往桌上一看，竟然摆着一筐不知是何物的糕点，看起来是条小鱼的形状，尾巴向上翘起，显得灵活可爱，晓琉璃一见便极喜欢。

　　毕竟哪有猫儿能拒绝鱼呢？

　　她五指一张，足足取了三块儿，身后两人也各自取了一块。下一刻，竹筐后竖着的木牌上数字跳动，定格在了足足一百之数。

　　一百......是价格吗？

　　可她一分钱都没有。

　　身后的封水芸倒吸一口凉气，轻轻用胳膊撞她，问道：“琉璃，你身上的灵石带够了吗？我见他们都是用灵石付的钱。”

　　灵石......

　　她想了片刻，脑中才有一点印象。

　　好似当时在静气堂，师兄被扣了三万多灵石。

　　原来灵石这样宝贵呢。可她一块都没有。

　　封水芸似是猜到了她的回答，轻叹一口气，面上露出难色，受人催促了，才磕磕巴巴的应道：“琉璃，要不咱们少拿点？我和九郎统共能拿出来五十多块灵石......”

　　晓琉璃察觉她的窘迫，也知晓是自己太过贪心，便点点头，正要将糕点放回竹筐之中，又被人止住了。

　　宁渺握住她手腕，道：“你的这些，我付钱。至于你们嘛......”

　　她眼珠子一转，有了坏点子。

　　“喊一声好姑娘，我一起结了。”说罢便竖起耳朵，等待着两人的声音。

　　“......才不稀罕！”

　　晓琉璃一怔，循声望向封水芸，只见对方面色铁青，又被气得冒出点红来，紧抿着唇将糕点放回去，扭头便走。

　　顾九也没料到她这一举动，左顾右盼犹豫半晌，嘴开了又合，最终还是把糕点放回，追着她一起离开了。

　　留下晓琉璃与宁渺两人面面相觑。

　　望着手心三块儿小小的糕点，加起来还没她一个巴掌大，一时间陷入两难。

　　后者轻哼一声，取出一抓灵石，也没细数，随手丢进桌上蓄财箱里，对着还在发呆的这人道：“他们走了才好，你同我一块过去。”

　　说罢，便揪着她胳膊往外走。

　　“真是的，这俩人脾气比我都厉害！不就是喊一声吗，又没逼着他们做什么！”

　　宁渺越想越恼火，路上又忍不住怨了一嘴，扭头一看，身旁这人脸颊都塞得鼓囊囊的，正嚼着那小鱼儿糕点呢。

　　晓琉璃与她对上视线，略显茫然地眨眨眼。

　　“......唉。”对方长叹一口，火气又歇下来，“就知道你不会留心听。”

　　上课的地方位于门中专用与于弟子体修的小秘境之中。等众人在山脚下汇合，今日负责授课的师兄已经早早等候在此处。

　　“孩儿们，鄙人行不改姓坐不更名，伏山剑派莫问是也，今日便负责你们的训练。”

　　他生着一张笑面，眉眼弯弯，哪怕什么也不说，都能叫人心生几分亲近，偏偏又身宽体阔，个头怕是有足足六尺，手掌比一些娇小女子的脑袋还要大。

　　哪哪都大，嗓门也如是。

　　莫问合掌一拍，提高声量，道：

　　“来，都排齐整了咱们再出发，等会儿跟紧我，别瞎跑啊。我这身高，你们就是在后排也能看清，谁落队谁赏红花一朵，都听明白了吗？”

　　他穿梭在行列之间，远远看去，便是人群顶上浮着一个脑袋，略显诡异。

　　将人分成十个小方块后，他取出一张圆镜，灵力倾泻而入，只听“咔哒”一声，镜面四分五裂，十片碎片自他手上飞起，漂浮向半空之中，落到每堆小方块的正上方。

　　“天澜秘境，开！”

　　只听一声令下，镜片迸发出橙黄色的耀眼光彩。这光芒愈来愈大，直到将人刺得睁不开眼，只一闭又一睁，众人便出现在秘境之中了。

　　人群前方，浮现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是莫问。

　　他抬手转身，指向不远处的高山一座，道：“三个时辰之内，爬到山顶，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许回头，上不去的......哼，给我悠着点。”

　　说罢，那身影如水波般荡漾，转眼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方块的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晓琉璃仰头望去，腹诽道：又要爬山。

　　人族比他们猫妖还爱往山上跑。

　　三个时辰听着不短，但也有不少心急的，即刻就出发了，到山脚下一看，才发现连条上山的路都没有，密密麻麻地生满了草木，怕是连风都吹不进去。

　　有的弟子干脆咬牙，弯着身子往树林里钻，也有些人绕着山转一圈，欲找到一条能通行的路。

　　宁渺是后者。

　　晓琉璃却不同，一看这山这树，简直同她所居住的五重山一个样，她若能现出猫儿原形，只怕不到一个时辰，便能登顶山巅了。

　　可这儿人实在多，也不知那位莫问师兄能否察觉。

　　还是算了。

　　爬就爬。反正她如今妖力灵力都有，想来爬个山也不算难事。

　　见她走了，宁渺也咬牙跟上，跟着大部队，硬生生将山林踏出一条路来。

　　怎料这树都诡异得很，刚挤上去一位宽阔的男弟子，树都被挤得向两旁歪倒，等到下一个人来，又恢复原本狭窄模样。

　　林木偏偏生得又极密，像晓琉璃和宁渺这般纤细的女子倒是不怕，有些男弟子就不容易了，整个人须得夹着肩，艰难地从两棵树中间挤过来，没爬多高就已经累得皮肤微红，抬头一望，不知还有多高多远，只觉得心如死灰，长叹一口。

　　晓琉璃却截然不同，身姿轻盈地穿梭，眨眼间就跑到了领头队伍中，宁渺慢了一截，却也还能勉强跟上。

　　山上路不平整，甚至说得上有些陡峭，但猫儿全不在乎这点儿问题，一心争个第一，若不是听到青丘开口提醒，她都要把旁人给忘在脑后了。

　　“琉璃，前面那个是你的女伴吗？脸色可不大好呢。”

　　闻言止步，晓琉璃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半弯腰扶树，大口喘息。

　　原来阿芸也在这边！

　　她几步上前，却见对方脸上透着惨白，连同嘴唇也少了几分血色。

　　“阿芸，怎么了？”

　　她目露担忧：“阿芸，你可是身体不适？”

　　封水芸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摆摆手，逞强道：“我没事，只是我身子太弱了，我从小便是如此，你莫要笑话我。”

　　话虽这般说，额头却渗出冷汗连连，手也不自觉捂上腹部。

　　“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阿芸！”晓琉璃瞳孔一缩，也跟着蹲下身来，半搀住她。

　　“嗳，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被甩了一截的宁渺终于追上来，瞧见这一幕，也是眉头一拧，凑过来询问。

　　她盯着半跪在地的封水芸，挑眉，语气沉了些：“怎么，不用早膳，腹痛了？”

　　后者咬着唇，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干你何事。”

　　她拧过脸，不愿看着宁渺，反而轻拽晓琉璃的衣袖，显出一种祈求来。

　　“阿芸，我送你下去——”

　　“喂！你想什么呢，师兄都说了不许往下走，你但凡退一步，就会直接被逐出秘境的！”宁渺极不乐意，当即出口打断。

　　攥着晓琉璃衣袖的那只手，也慢慢松开了。

　　她蹙眉，视线触及封水芸被发丝掩藏了大半的脸颊，似有一道晶莹水痕滑落。

　　“还有，你男人呢？怎的抛下你一个人跑了？”

　　“宁渺，别说了。”晓琉璃抬眸望去，小脸上挂着不愉，——这是她头一次，用这样严肃的态度对宁渺说话。

　　果然把对方吓住了。

　　她将封水芸扶起，往前迈出一步，弯下身子，回头道：“阿芸，我背你上去。”

　　这一句叫另外两人都愣住了。

　　封水芸本想拒绝，却被她一把拉住，身子向前倒去，被少女纤瘦的脊背稳稳托住。

　　她胳膊往后打，勾住阿芸两边腿弯，什么也不多说，背着人往上走。

　　宁渺好半晌才回神，一巴掌拍在树上，声量忍不住加大：“这秘境之中不许动用灵力，你难不成就靠着蛮力把人背上去吗？一会两个都趴下了，我可不负责！”

　　“我们会上去的。”晓琉璃头也不回。

　　她背着人，一步步踏山而上，还仔细留心着，不让身后的封水芸颠簸。

　　“琉璃......你别管我了。”闷闷的声音响在耳畔，尾音带着颤。

　　“我身子重，实在拖累了你。”

　　“哪重了，轻如鸿毛。”晓琉璃说着，还将人往上托了托，以证明自己完全背得住。

　　对方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一句谢，肩头落下一场温温的雨。

　　“晓琉璃，你俩等等我呀！跑这么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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