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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拥而眠
回到长宁殿当差的日子,一切好似如旧。
卫不辞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阴影里,做回了她那个沉默寡言的贴身影卫。
只是姬如晦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使唤她了。
需要换茶时,会直接唤希声;需要取物时,也是吩咐其他宫人。
她本该高兴的——这不正是影卫该有的样子吗?安静、隐形、只在危险来临时才挺身而出。
可心里那股闷劲儿,却怎么也散不开。
更让她意外的是,姬如晦这些日子竟莫名其妙地“听话”起来。
该喝药的时辰,不用她提醒,人就已经端起了药碗;该歇息的时候,也不再强撑着批折子到深夜。每每卫不辞刚想开口劝,姬如晦就已经起身往内殿走了。
可这样一来,她一整天都没法和姬如晦说上几句话。
明明刚来长宁殿那会儿,姬如晦虽然冷淡,却也没这么刻意回避。现在倒好,连眼神都很少落在她身上了。
真是奇怪。
希见不是说这段时间姬如晦废寝忘食吗?系统显示的寿命也确实从328天掉到了300天,说明她过得并不好。
可她现在连问都不敢问。姬如晦在她周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客气,疏离,把她隔绝在那个名为“关心”的圆圈之外。
“望舒。”
姬如晦有些不悦的声音响起。
卫不辞收回思绪,低头跟在姬如晦的步辇后,前往金銮殿。
朝堂之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殷戈已经销假上朝了。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即将作为正使出使穹明、手握权柄的他,看起来意气风发,连日前遇刺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而御座之上,小皇帝姬抱朴似乎长高了些。
今日议事,关于江南漕运的拨款,户部尚书与工部侍郎争执不下。往日这种时候,姬抱朴总是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姬如晦。
可今日,他听完争辩,沉默片刻,竟自己开了口。
姬如晦只是静静听着,偶尔颔首,竟真的没有插手。
卫不辞想起那天在竹林里偷听到的对话,心里微微一酸。
果然还是姐弟情深。
姬如晦是真心想要培养弟弟独当一面,哪怕自己命不久矣,也要为他铺好这条路。
而自己……不过是这条路上的一块铺路石罢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沉沉下坠,连殷戈投来的那道目光——不再凌厉,反而带着几分难以理解的怜悯——她都无心理会,只垂眸盯着脚下光可鉴人的金砖。
散朝后,卫不辞随驾退回长宁殿。姬如晦径直入了书房,一整日再未露面。
卫不辞守在殿外,看着日影自廊下缓缓东移,又渐渐拉长、黯淡。其间宫女送过两次茶点,又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出来。
她想起从前姬如晦批阅奏章时从不避她,许是知道她不识字的缘故。如今却将她与希声一同屏退在外,分明是存了疏远之意。
殿内偶尔传来压抑的低咳,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终是归于静默。
暮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当日影彻底消融在夜色中,长宁殿内的烛火也一盏盏熄灭,只余寝殿方向还透着微弱的光。
姬如晦已经歇下了。
虽然两人关系降至冰点,但姬如晦并没有撤回让她睡在脚踏上的命令。
大概是为了监视,又或许是习惯了。
卫不辞蜷缩在脚踏上,听着帐幔内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姬如晦似乎毫不担心她会趁夜行刺,她倒是怕得很。
而且,她总觉得……姬如晦好像没睡着,在看她。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太强烈了。
可她又不敢睁开眼去确认。
算了算了,装睡吧。
装着装着……她竟真的迷糊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二日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
就这样在辗转反侧中捱过了几日。
偏在这风声鹤唳之时,宫里忽然起了流言。
说是长公主重病缠身,命不久矣,如今已无力把持朝政,小皇帝即将亲政,而殷将军此次出使归来,必将成为新的辅政大臣。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连太医院的脉案都被人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
卫不辞在茶水房听到几个小宫女嚼舌根时,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茶盘砸了。
“谁在妄议凤体!”她冷着脸从角落里走出来,吓得几个宫女跪了一地。
“大人恕罪!”
“再敢胡言乱语,若传入殿下耳中……你们自行掂量!”
她发了一通火,把人赶走,心里却堵得慌。
这流言起得蹊跷。
近来姬如晦确有意识地放手,朝堂之上不再轻易表态,下朝后也不似从前那般,亲至承乾殿与皇帝商议政事。这般姿态,落在有心人眼里,倒真与那流言隐隐契合。
多半是殷戈,或是那些急于站队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最让她无力的是,这流言……也不算是假的。
姬如晦的身体,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端着刚熬好的药回到殿内。
姬如晦正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脸色在烛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只是伸出一只手。
卫不辞看着那只瘦得腕骨突出的手,心里那股无名火忽然就灭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酸涩。
她走过去,跪在榻前,将药碗递上去。
姬如晦接过来,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就要喝。
喝了一半,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嘴里的苦涩顺着舌根蔓延,那是黄连混着胆草的味道,苦得让人发抖。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药这么难喝?
也是,那时候总有人变戏法似的塞给她一颗糖。
虽然烦,但……
姬如晦按了按眉心。
习惯果然是危险的,她不该再让任何人走近她一步。
姬如晦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失落,面无表情地将剩下的一半灌了下去,然后把空碗递给卫不辞,正准备挥手让她退下。
卫不辞却没有起身离开,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核桃,糖霜裹得厚厚的,看着就甜。
姬如晦愣住。
“殿下,”卫不辞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这是城南徐记的糖渍核桃,属下托人多备了些,说是这家的糖渍核桃做得最好吃,还能放很久都不坏。”
她把纸包捧高了些,像是在献宝。
“属下这次随使团去穹明,归期未定。”
“殿下要好好爱惜身体,记得按时喝药。要是药太苦了……就吃这个。”
“属下买了很多,都交给希声总管了,够殿下吃很久。”
姬如晦盯着那个油纸包,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她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个字:“嗯。”
卫不辞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把油纸包放在案几上,刚想退下,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今日为新月。目标体内寒毒即将发作。倒计时:半个时辰。】
卫不辞一惊:“不是才发作完没多久吗?”
【系统提示:寒毒发作周期为每月新月之时。】
卫不辞恍然。原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生生死死,起起伏伏,竟让她觉得像是过了半辈子。
她看了一眼姬如晦。
那人吃了糖,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正准备起身去洗漱安寝。
卫不辞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
之前她还能趁着姬如晦睡着,偷偷摸摸手,或者靠得近一些来缓解。可现在两人关系这么僵,她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凑过去动手动脚,姬如晦肯定会杀了她吧。
叫太医?
不行。现在外面流言正盛,要是深夜传太医,明日“长公主病危”的消息怕是就要坐实了。到时候殷戈借机发难,姬如晦的处境会更艰难。
而且……看姬如晦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分明是打算硬抗。
卫不辞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还是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姬如晦放下帐幔,躺了下去。
“熄灯。”姬如晦的声音从帐内传来,听不出异常。
卫不辞只能咬牙吹熄了烛火,摸黑爬上脚踏。
迷迷糊糊间,心口一阵熟悉的绞痛传来。卫不辞疼得蜷缩起身体,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叫出声。
她不敢贸然动作,只能竖着耳朵听着上面的动静。
起初还好,姬如晦的呼吸声虽然有些急促,但还算平稳。
渐渐地,那气息变得紊乱。
卫不辞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那挣扎般的呼吸声竟渐渐微弱下去。
——是痛到力竭,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这念头如冰水浇头,卫不辞再顾不得其他,猛地翻身而起,手按床沿探身望去。
“殿下?!”
……
姬如晦没有晕。
但也离晕不远了。
随着新月的升起,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再次席卷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五感的急剧剥离。
视野早已模糊成灰白一片,耳畔的声音也像是隔了厚重的江水,朦胧不清。
唯有触觉,因为其他感官的退化,反而变得异常敏锐。
每一寸皮肤都像是在被冰刀凌迟,衣料的摩擦都成了酷刑。
她咬着牙,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床边的动静。
姬如晦本能地警觉起来。
是要动手了吗?
终于忍不住了吗?
在她最虚弱、最无力反抗的时候……果然是好时机。
她藏在袖中的右手死死握住了那把一直没离身的匕首。
那人靠过来了,带着一股急切。
姬如晦看不见,听不清,只能凭着那点敏锐到变态的触觉感知对方的方位。
近了。
就在那人欺身而上的瞬间,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刺了出去!
温热的液体溅上指尖。
紧接着,一声压抑的闷哼撞入她模糊的听觉,后颈蓦地一痛,她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卫不辞看着晕倒在怀里的人,心脏还在狂跳,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
她把姬如晦手里的匕首夺下来,扔得远远的。
刚才那一幕简直把她魂都吓飞了。
她刚凑过去想看看情况,就见寒光一闪,姬如晦拿着刀乱挥,险些划伤她自己的脖颈!
还好她反应快,格开了利刃,再一记手刀将人劈晕。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内侧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没想到姬如晦病中力气竟这样大。
还好,这个位置平时藏在袖子里,不会轻易被发现。
她顾不上处理伤口,赶紧去看姬如晦。
姬如晦双目紧闭,眉头死死皱着,浑身还在发抖,像是冷极了。颈侧还有一道细微的血痕。
卫不辞叹了口气,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她爬上榻,轻轻掀开锦被一角钻了进去。紧接着,她将那个颤抖的身体连同被子一起紧紧拥入怀中。
“别怕。”
她在姬如晦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心疼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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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小姬呢,不过别怕,你的强来啦!小卫来送温暖了

终于抱抱了,可惜小姬被小卫打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