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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战
厉恒听见了那个消息，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嗜血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笑容，
“王振业走不了。”
他看着陈宇，下达了新的指令，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残忍，“通知李律，让他立刻以厉氏集团的名义，向法院申请对金易能源进行财产保全，并以‘窃取商业机密’为由，将王振业列为关键涉案人，申请临时出境管制。”
“另外，让张总监动用一切资源，我要知道王振业现在在哪里，和谁一起，在做什么。”
“是。”陈宇立刻转身去执行。
厉恒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不夜城，感觉整个棋盘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他就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执棋人。
厉恒转过头，看向还坐在角落沙发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瞪大了眼睛的周雪安，
眼神里闪烁着兴奋与嗜血的光芒，
“现在，你不是在加班了，周助理。”
“你是在......开战。”
厉恒看着周雪安，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快速升温，
他甚至已经能预见到金易能源那帮人焦头烂额的模样，和那些不断变动，暴涨又暴跌的数字，
然后他就听到了周雪安的回答，
“厉总，开战了......还能加班餐吃吗？”
厉恒极其细微地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带着一丝真诚的期盼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的表情，仿佛在说，打仗归打仗，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想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想说“这点事都忍不了吗？”，想说“我没胃口。”
但所有的这些话，这些符合他人设的，冰冷的，训斥的话，都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厉恒的大脑，在和周雪安那句关于吃饭的终极拷问对峙了三秒钟后，彻底放弃了抵抗。
然后，
“呵......”
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气音，从他的喉咙里泄了出来，
紧接着，厉恒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
他笑了，
不是那种带着嘲讽或者玩味的笑容，
也不是厉氏集团的员工见过的那种冷酷的笑容，甚至包括跟了他将近10年的陈宇也没见过。
那笑声一开始还很低沉，像是想极力忍耐，但最终，它冲破了厉恒所有名为理智的束缚，变成了一阵清晰的、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尽荒谬感的，低沉的笑声。
他，厉恒，在过去的三十年人生里，第一次笑得这么......失控。
“周雪安。”
他又一次叫出了她的全名，“在你眼里，是不是天塌下来了，都不影响你吃饭？”
周雪安听到这个问题，眨巴着那双瞪圆了的桃花眼，无辜又理所当然，仿佛是听到了“你需不需要呼吸”这样的问题，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回答，
不然呢？难道活活饿死吗？
厉恒心领神会地直起身，按下了桌上的内部通话器。
陈宇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一丝紧张，他以为厉恒要给他下达什么新的指示，或者是需要召见其他部门的总监，
然后厉恒的声音经过通话器清晰的传出，还带着因为刚刚那阵笑而导致的，不易察觉的沙哑，
“让楼下酒店的行政总厨，准备一份双人晚宴套餐，半小时内送到顶层休息室来。”
“......是，厉总。”陈宇沉默了三秒，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
厉恒挂断了通讯，转过身来重新看向周雪安，
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一种被彻底打败后的，
无奈和纵容。
“周助理，现在满意了？”他挑了挑眉，“在厉氏集团的总监们焦头烂额地为公司卖命时，我们两个‘主谋’，要在这里悠闲地吃一顿价值不菲的晚餐。”
周雪安像是完全没听到厉恒话里的调侃意味，并且在脑海里自动过滤了其他所有的内容，
此刻悬浮在她脑海里的，
只有“价值不菲”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周雪安咽了咽口水，把那句“很贵吗？那是不是也很好吃？”活活咽回了肚子里。
她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也没到“傻白甜”的地步。
厉恒看见她这副馋虫被勾起的期待样子，内心浮现出了一丝他未曾察觉到的愉悦，
“我希望这顿饭，能让你有力气去应对这场商业战争接下来的...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
周雪安刚刚的期待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所以，这场战争一共有几个阶段啊？”
厉恒缓缓地摇了摇头，走到吧台前为周雪安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她面前低头递给她，
“战争的阶段，从来都不是预设好的，周助理。它取决于两个因素。”
周雪安抬头看他，只见厉恒188的身高完全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像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第一，它取决于我们的对手有多么愚蠢和贪婪。他们犯的错越多，我们结束战争的速度就越快。”
他的气息完全笼罩着她，又是那种木质香调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高大的身影完整地将她笼罩其中，
“第二，取决于你。”
厉恒一边说着，一边稍稍弯下腰，将手里的水杯碰了碰还没伸手接过的，有些愣神的周雪安的脸颊，
“这场战争，本来只有一个阶段，观察。你把它变成了第二阶段，开战。”
“现在，我们正在进入第三阶段，围猎。”
周雪安被冰凉的水杯刺激地一激灵，回过神来，那张绝美的小脸的细小绒毛上，沾上了杯壁的冰凉水珠，反射着湿漉漉的光泽，映衬着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让厉恒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厉恒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暗示性，“至于后面还有没有第四阶段，第五阶段，甚至最后的结局，那就要看你这个最大的变量，还能感觉出些什么了。”
他将水杯塞进周雪安手里，在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看着周雪安脸上那被水杯冰过，原本应该发凉的位置，却不知道怎么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然后他就听见周雪安握着水杯，微微嘟着嘴，带着三分羞七分恼的语气吐槽道：
“说了等于没说，原来总裁大人也会水文啊。”
“水文？”厉恒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他少见的词，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看来，在周作家的专业领域里，我的确是班门弄斧了。”
周雪安吃惊地看着他，
他竟然......
他竟然没有反驳，也没有用什么长篇大论来纠正她，而是就这样坦诚地承认了她的指控！
只见厉恒笑着再次走到她的沙发旁，双手撑着周雪安两边的沙发扶手，俯下身看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被再次拉近。
“但是在我的世界里，这不叫‘水文’，”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蛊惑，“这叫‘战略性’模糊。”
“它的作用，不是为了拖延剧情，而是为了在谈判中，隐藏自己的真实底牌，引诱对手......或者，引诱像你这样充满不确定性的‘变量’，主动暴露你的真实需求。”
厉恒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周雪安微微泛红的脸颊，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既然我的回答让你感到不满，那么，按照网文界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加更’？”
他再次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能在她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看见他脸上那抹戏充满了戏谑，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的笑容。
“告诉我，周作家，你希望我为你加更哪一段的剧情？是关于围猎的具体战术部署，还是关于终局的，我个人的设想？”
厉恒的声音无比的低沉而蛊惑，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点哪个，我就为你，单独续写哪个。”
......
......
周雪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美色误国，
她用指尖暗自收紧，陷入掌心，想用那细小而尖锐的疼痛来提醒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然后她微微坐直了身子，拉开了那焦灼到让人心跳快到控制不住的距离，
“具体一点，你打算怎么做？”
厉恒看见她慌乱却依然强装镇定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挑了挑眉，直起身子，给了周雪安喘息的空间。
“很简单，我的计划分为四步。”
“第一步，叫关门。”
“王振业，那个想逃跑的首席技术官，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份活的资产。他脑子里的技术，他电脑里的数据，他签署过的所有文件，都是我们肢解金易能源的第一把手术刀。所以，我的第一个指令就是让李律用法律的手段，把他牢牢地锁在国内。门，必须关死。一只最有价值的羔羊，绝不对能跑出羊圈。”
“第二步，叫放血。”
“等我的公关总监到了，我会让他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向几家最敏锐的财经媒体，透露一点关于金易能源供应链可能存在巨大风险的‘小道消息’。同时，王总监的财务分析报告会成为弹药，精准地投喂给那些最顶级的评级机构和基金经理。我不需要证据确凿，我只需要一场恐慌。当所有人都觉得一艘船要沉的时候，他们会争先恐后的跳船，而这片混乱则会加速它沉默的速度。金易的股价，会在明天开盘后，得到最直观的体现。”
“第三步，叫逼宫。”
“当他们的股价暴跌，客户开始恐慌，银行开始催债，而他们的核心技术人员又被我扣住时......金易能源那位一直躲在幕后的董事长，就不得不亲自来我这里，求我。他会带着最后的筹码，来求我高抬贵手，求我停止攻击，到那时候，谈判的时间、地点和规则，都将由我来定，他则丧失了所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四步，也是最后一步，叫吞噬。”
“我对他那家管理混乱，行将就木的公司没有丝毫兴趣。我想要的只有三样东西：第一，他们最核心的、无法带走的电池技术专利；第二，他们最顶尖的、即将失业的工程师团队；第三，他们因为供应链断裂而无法交付订单的、那些最优质的客户名单。”
“我会用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侮辱性的低价，像秃鹫吃掉尸体一样，将他们公司最有价值的部分，一块块地撕下来，吞进肚子里。至于那个剩下的空壳子，是破产清算，还是被愤怒的股民淹没，与我无关。”
厉恒说完了，
顶层休息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雪安听着那番无比残忍的话，看着眼前像是在讨论明天天气如何的，怡然自得的，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玩味笑容的厉恒，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而一旦这只单纯的小牛犊，见过在它面前还算温和的，猛虎的残忍猎食场面后，
怕是一想起就会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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