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今年三百岁

　　入天正门的外门比较容易，修道天赋过关就可以进。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灵气。

　　但是内门就非常严苛了。三年一度的拜师大会，每次只有十分之一左右的门生能进入内门，大部分人连拜师的资格都达不到。

　　不过天正门作为一个如此大的门派，需要的人力非常多。哪怕是天赋再差的外门门生，在这里也能混口饭吃。这就是为什么天正门门生源源不绝，虽然近些年名声不好，却依旧是大陆上第二大的门派。

　　至于拜师大会这事儿，其实是一个双向选择。

　　所有在这三年内成功及阶的门生，希望进入内门的，在拜师大会前会写一张纸条，将自己最想拜师的人登记到名簿上。

　　大会时，门生要向所有人展示其近年所学。这时，愿意收他为徒的老师们就会给他点灯：如果门生写了老师的名字，老师也点了灯，那么他就会自动归到那位老师的门下。如果心仪的老师没有点灯，徒弟就可以在点灯的人里面选择一位心仪的拜师。

　　为了防止某些不地道的长老出来抢人，如果双向选择了，学生就不能换人拜师，只能跟一个人到底。

　　这也衍生出一些作弊的写法。一些自知抢手、天赋较高的门生会直接写掌门的名字。如果掌门要他，日后自然飞黄腾达。如果掌门不要，他就能有更加完善的选择权。

　　这样做当然风险很低，就是偶尔会为人不齿。

　　不齿就不齿吧，天正门的人都没那么要脸的。

　　这次拜师大会自然在桃宫举行。还没到申时，桃宫前的树荫下就挤满了来拜师的门生；而收徒的各位都端着点架子，姗姗来迟，或站或坐的把所有门生围在中间。有些不着调的还混进了观赛的人群里。

　　周杏和陈雨水来得比较晚，不得不挤过一群人，路上还得和几个眼熟的打招呼。

　　她俩虽然平时不张扬，但天正门的小道消息传得比圣旨还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天赋。两人深入巴蛇群而不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桩奇闻。

　　自然大家也知道，她们是被方惊蛰和柯白露预定的两颗种子。

　　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认命了。

　　“方惊蛰修为一般，柯白露更是咋咋呼呼的性格。这俩还谈上恋爱了，哪有功夫管孩子？”

　　“咦！你不知道，早就有人看上这俩了。你没听说姚耀给周杏送了礼物？”

　　所谓礼物也就是一堆他以为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首饰镜子什么的。对周杏来说不如糕点。

　　“除了护法还有呢！”

　　确实还有。这几个月来，已经有好几位长老私底下里来拉她俩的好感了。来的时候会带一些品级不是很高的灵药作为礼物，甚至偷偷摸摸说两句，真正的好东西只给自己的亲门生。这都不是暗示了，简直是明示。

　　不过周杏不觉得这有用。陈雨水和柯白露的感情她知道。对于孤儿陈雨水来说，柯白露和母亲没什么区别。她觉得陈雨水的笔下只能有柯白露这一个名字。

　　她自己自然是选了方惊蛰。不管方惊蛰怎么劝她，她都不可能填上自己亲师侄的名字呀，这不是乱套了吗。

　　申时已到，天光没有那么耀眼了，众人点灯也能被看见，于是大会开始。桃宫正门的位置，掌门苗燕带着一众最德高望重的长老缓缓坐下；护法刘不寒远远地站在桃宫的房梁上。

　　这人就是很喜欢装啊。

　　主持的门生轻咳两声，嘈杂的场地慢慢安静下来。

　　都是同门，流程也不走了，他直接打开名册：“王心墨。”

　　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上前，对着左右行了个礼，既视感有点像那街头耍猴的卖艺人对着街坊行礼，毕竟大家站得有点太随意了。

　　有很多人私下里说，这样的拜师仪式实在太不像话。百年前，天正门拜师和三年一度的祭祀一起举办，还会邀请外宾，像一个盛大的典礼。但是自从尧风真人上台之后，办得一年比一年简陋，到后来变成了这么个聚会一样的模式。

　　当然，也很少有别的宗门会来天正门“助纣为虐”了。

　　说回眼前，虽然山门会给大家准备一些日常的服饰，但是自然有人不愿意穿的那么寡淡。王心墨就是其中之一。

　　他今日的着装极尽奢华，黑色的披风上绣着暗金色的复杂纹路，腰间的剑更是一眼上品中的上品。上台时，有几个和他相熟的门生欢呼起来，几乎都是世家子弟。

　　少年面带自信的微笑，先是呼出自己的剑，在近处绕着身子稳稳当当的游了一圈，随后让那剑平缓而稳定地往外飞。剑穿过一层层观众的头顶，直飞到三十多尺的位置，然后慢慢地被召回。

　　这是在展示他对剑的控制力，也便是间接展示修为。

　　他如今的修为大概是及阶二段多一点点。这水平在所有准备拜师的门生中也算不错，于是有更多的人真心诚意地为他喝彩。

　　接下来他开始舞剑。

　　王心墨有家族，练的是家族传承，学的是王家的剑法华棠，想必是他在这山门的小姨教的。精美无比的宝剑在挥舞的时候，他那昂贵的披风也跟着上下摆动，看起来真像个翩翩贵公子。

　　都鼓励修行者不入世俗，可大家都还没成仙呢，看到这番景象，不少少年都心生神往。

　　一套剑法舞毕，人群里有五六人举起了灯，包括台上的一位长老。

　　王心墨自然不能拜自己的小姨为师；而谁争取到了这个徒弟，也便是间接争取到了王家的支持。

　　主持者报出了他的选择：掌门苗燕。

　　苗燕并没有举起灯。他面对众人的目光，温和地笑了，看起来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接下来，到王心墨选择了。

　　他目光扫过那些点灯的长老和门人，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他写苗燕又不是真的觉得自己会被掌门选中。

　　他心里对于那些和自己关系好的老师肯定有个列表，只是现在不能表现出很坚决的样子，多少得犹豫一下，不然显得那些没被选中的点灯人很没面子。

　　假模假样的斟酌了很久，他说，内务长老关荣兴自我入门以来对我照顾有加，现想随长老学剑。

　　长老坐在台上，笑眯眯地招呼王心墨过来，当场慷慨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宝玉赠给他。

　　众人开始鼓掌叫好。周杏熟知这套流程，估计早就内定好了，也就随意地拍了两下手掌。

　　拜师大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想收徒的各位在人群中点的灯也越发的明显。不过同样的，如果一个点灯的人都没有，那也会显得格外的寂寞。

　　比如这位名叫贾淳的男子。他看起来年纪已经比较大了，但似乎刚刚登道。上台的时候他明显醉醺醺的，舞了一套宗门里没什么人用的醉酒剑。

　　尴尬的是，舞完后场上一片安静。没人喝彩，也没有人点灯。

　　周杏和陈雨水感到有些奇怪，但听到旁边学生们的窃窃私语：“此人不仅修行比别人慢半截，人品还特别差，酒后不知做出多少丢人的事情。没有老师会想要这样心性的门生。”

　　收到一片冷眼，贾淳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环顾四周，无声地骂了两句脏话，提着剑就回屋了。

　　他把场子搞得非常冷。

　　下一个学生上场时，却差点把场子点燃了。

　　这位是叶未央，年纪比陈雨水还小一点，修为也低，只是刚刚登道。但是她使得一手爆裂的燎火剑法，只用了两招，便似有一条火龙直飞冲天，像放烟花一样把天都点亮了。

　　同时差点烧掉了掌门最心爱的那一片林子。

　　众人在帮忙灭火的同时，也忍不住为她举起了十几盏灯。令周杏感到疑惑的是，掌门苗燕居然这个时候还没有点灯。

　　他明明是准备收徒的，看他手边的那盏小灯笼。

　　按照周杏对苗燕的了解，他应该很喜欢这种性格的小孩儿。更何况小孩儿的天赋惊人，早该入他的眼了。

　　那你现在还不点灯，是准备留给谁呢？

　　台子上有三位长老都举起了灯。但叶未央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反而一直望着台下：果然，主持者报出了她写的名字，是一位刚刚成命的修道者，此人是将叶未央带入门的人。

　　原来是抢不过啊，小燕子。

　　掌门在开会前肯定审核过名录，看到这种也不必点灯自找烦恼了。

　　接下来又有十几位学生上场表演，没再有像叶未央这样的剑道奇才，但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苗燕和刘不寒还是没有点灯。

　　过了一会儿，轮到了陈雨水。

　　“和我一起上去呗，”陈雨水拉了拉周杏，“反正我俩很快的，速战速决。”

　　两人一站上台子，台上就已经亮了一盏灯。那是戒律长老孔高丘，冷面无私，和手上迫不及待的灯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他是不是给咱俩送丹药的那个？不是戒律长老吗。”陈雨水悄悄问周杏。

　　呃，周杏不好意思地想，是这样的，天正门长老最爱徇私，天正门外事经常贪污。

　　这风气可不是她带起来的。

　　两人都没有再用来回飞剑这样的事情来展示自己的实力。陈雨水从小包中掏出一颗丹药来，握在两指间对着全场展示，然后一口吞下。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道：“这算什么？谁知道这丹药是不是她自己炼的？”

　　他的同伴叫他赶紧闭嘴，别丢人现眼了。丹修历来展示都是这样，而且西井这么多内行的炼丹人，都知道陈雨水私下的水平。若是拿出一颗别人炼的丹，早就被拆穿了。

　　陈雨水吃下丹药后，把自己的剑往空中一抛，举起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她原地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再次从布衣下探出头来时，竟已经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雌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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