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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杀跟踪者
交割的过程比预想的顺利,却也更加令人窒息。
拍卖场后方,一个散发着乱七八糟气味的房间里,石砚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负责交割的是一个眼皮耷拉、手指枯瘦的老亚雌,他慢条斯理地清点着金币,浑浊的眼睛偶尔抬起,扫过卡斯珀时,带着一种评估货物般的冷漠。
当最后一块金币被确认,老亚雌才将那盛放着拓片的托盘推到卡斯珀面前。
近距离看,那石板拓片更显古朴诡异,暗沉的石质仿佛能吸收光线,上面扭曲的符号在昏暗的油灯下像是活物般微微蠕动。
那股阴寒黏腻的精神力探测感愈发清晰,如同冰冷的触手,试图缠绕上卡斯珀的精神核心。
卡斯珀没有立刻去拿。
他运转《星络残卷》,精神力内守,如同一块被溪流冲刷的卵石,任由那探测之力滑过,不为所动。
他伸出手,并未直接触碰拓片,而是用一块早已准备好的黑绒布,将其仔细包裹,放入一个内衬了特定材料的狭长木盒中。
“走吧。”卡斯珀声音平静,对石砚示意。
转身离开交割室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三道以上带着恶意和贪婪的视线,黏在了他的背上。
其中一道,尤为冰冷锐利,来自那个留守的“暗瞳”眼线。
黑市的通道如同迷宫。
卡斯珀和石砚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根据进来时观察到的“线”,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但也可能更危险的小路。
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通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石砚全身肌肉紧绷,手一直按在腰间的短刃上,呼吸放得极轻。
卡斯珀看似步履平稳,但全身的感官都已提升到极致。
他“听”着身后远处那几个跟踪者刻意放轻却无法完全掩盖的脚步声,分辨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和节奏;
他“看”着前方通道拐角处光线投下的阴影,判断着可能存在的伏击点;
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那几道带着杀意的精神力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
胸口的白玉佩传来持续的温凉,支撑着他因高度紧张而加速消耗的精神力。
手中的木盒沉甸甸的,仿佛不是一块石板,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少爷,前面右转,有一条废弃的排污道,可以通到地面,但那里……”石砚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担忧。
“我知道。”卡斯珀打断他。
那条排污道,是“线”之一,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死路。
但比起在复杂的黑市巷道里被慢慢围堵,他宁愿选择一个相对明确的环境。
就在他们即将拐向右边那条更加昏暗的通道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从身后袭来!
是淬毒的冷箭!
卡斯珀甚至没有回头,身体如同早有预料般向左侧猛地扑倒,同时一脚将反应稍慢半拍的石砚踹向旁边的杂物堆后。
几只细小的、闪着幽蓝寒光的钢针擦着他们的衣角钉入对面的墙壁,发出“咄咄”的闷响。
几乎在倒地翻滚的同时,卡斯珀手腕一抖,“青芒”已滑入掌心。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借着翻滚的势头弹起,短刃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不是向着吹箭袭来的方向,而是直刺身侧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一道模糊的身影被迫从阴影中显现出来,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短匕,堪堪架住了“青芒”。
正是那个留守的“暗瞳”眼线!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没料到卡斯珀的反应如此之快,感知如此之准。
与此同时,另外两道身影也从后方通道中扑出,手持利刃,目标明确地攻向刚刚从杂物堆后爬起的石砚。
战斗在瞬间爆发!
狭窄的通道内,刀光闪烁,杀机四溢。
卡斯珀的对手,那个“暗瞳”眼线,身手极为矫健,招式狠辣刁钻,每一击都直奔要害,显然受过严格的刺杀训练。
他的精神力也带着一股阴冷的侵蚀性,不断试图干扰卡斯珀的判断。
但卡斯珀却展现出一种令对手心惊的冷静与……精准。
他没有硬碰硬,而是将阿拉里克所教的“看线”运用到了极致。
他的身影在有限的空间内腾挪闪避,如同灵巧的松鼠,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攻击。
他的眼睛死死锁定着对手,对方的每一次肌肉绷紧、每一次气息流转、每一次精神力波动,都在他脑海中形成了清晰的“线”,预示着下一步的攻击轨迹。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
当对手一记凌厉的直刺袭来时,卡斯珀没有格挡,反而脚下步伐一错,身体如同失去平衡般向前倾倒,在对方力道用尽的瞬间,左手如电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匕的手腕关节!
同时,右手的“青芒”顺着对方因前冲而露出的肋下空档,无声无息地刺入!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那眼线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肋下的短刃,剧痛和生命的快速流逝让他发出了嗬嗬的怪响。
卡斯珀眼神冰冷,手腕毫不犹豫地一拧一绞,瞬间破坏了对方的内脏。
随即猛地抽出短刃,带出一蓬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灰褐色的衣襟上。
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多看那缓缓倒下的尸体一眼,身形一转,如同猎豹般扑向正在围攻石砚的另外两名杀手。
石砚此刻已是左支右绌,身上添了几道血口,全靠一股悍勇在支撑。
其中一名杀手正举起利刃,眼看就要劈向石砚的后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卡斯珀到了!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青芒”短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曲线,并非直刺,而是如同毒蛇般绕过对方格挡的手臂,精准地点在了其肘关节的脆弱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杀手惨叫一声,手臂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利刃脱手落地。
另一名杀手见状,又惊又怒,舍了石砚,怒吼着向卡斯珀扑来,刀风呼啸,势大力沉。
卡斯珀却仿佛早已预料。
他脚下步伐不停,身体以一个极小角度的侧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劈砍,同时借着对方前冲的势头,手肘如同重锤般狠狠向后撞去!
“砰!”
肘击精准地命中对方的心窝。
那杀手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双眼暴凸,口中喷出带着血沫的闷哼,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通道内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卡斯珀、石砚粗重的喘息声。
石砚拄着刀,看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看着卡斯珀脸上那尚未干涸的血迹和冰冷得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少爷吗?
这分明是一头被逼入绝境后,展露出獠牙的……凶兽!
卡斯珀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
手刃敌人的触感还残留着,温热的血液粘稠地沾在皮肤上,带来一种陌生而强烈的刺激。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释放。
一种将自身所学,将那股被压抑的力量,真正用于杀戮、用于生存的释放。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芒”,短刃依旧寒光闪闪,只是刃身上沾染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这就是……斩断“线”的感觉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走到那名被他刺穿肋下的“暗瞳”眼线的尸体旁,蹲下身,快速在其身上搜索。
除了几枚淬毒的暗器和一些零钱,并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暗瞳”行事,果然滴水不漏。
“少爷,此地不宜久留!”石砚强忍着伤痛,提醒道。
卡斯珀站起身,将木盒重新背好。
“走排污道。”
两人不再犹豫,迅速冲入那条散发着恶臭的废弃通道。
脚下是粘稠的淤泥,头顶不时滴落冰冷的水滴,但此刻,这些都无关紧要。
在污秽和黑暗中穿行了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扒开茂密的、作为伪装的藤蔓,清冷的月光和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他们出来了。位于帝都边缘的一条河滩旁。
回头望去,黑市的入口早已隐藏在重重的建筑之后,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噩梦。
但身上沾染的血腥味,手中木盒的重量,以及胸腔里那颗依旧在有力搏动的心脏,都在清晰地告诉卡斯珀——
这不是梦。
他站在河滩上,任由夜风吹拂着他染血的脸颊和衣襟。
月光洒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银边,那清瘦的身影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仿佛一把终于开刃的绝世凶兵,褪去了最后的青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芒。
“回去。”卡斯珀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暗瞳”不会善罢甘休,而阿拉里克……恐怕也正在府中,等待着他的“交代”。
但他心中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抬头,望向阿拉里克府那如同巨兽般盘踞在山巅的轮廓,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光芒。
该回去了。
回到那个既是囚笼,也是熔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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