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

　　风月无情 Chapter 17

　　沈聿那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像一块烙铁，烫在我的唇上，也烫在我心里。没有情欲，只有冰冷的占有和一种被冒犯后的戾气。他松开我时，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毒蛇，有被挑衅的愤怒，有被激起的征服欲，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近乎残酷的兴味。

　　“刺激？”他拇指用力擦过我的下唇，抹掉一丝水渍，声音低沉沙哑，“韩冰，你想玩，我陪你玩到底。但记住，玩火的人，最后都会烧死自己。”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玩火？我早就身在炼狱了。

　　那天之后，我和沈聿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蜜月期”。他来得更勤了，留在公寓过夜的次数也多了。我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他会带我去吃那些需要提前半年预定的私房菜，会带我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包下整个影厅，会在澜苑的露台上，就着星光喝光一整瓶昂贵的红酒。

　　他甚至开始送我礼物。不再是随手丢给我的珠宝首饰，而是一些更私密、更用心的东西。一条触感冰凉柔软的羊绒披肩，据说是某个北欧小众品牌，产量极少；一套绝版的爵士乐黑胶唱片，他知道我偶尔会听；甚至还有一盆造型奇特的日本盆景，他说像我的性格，在绝境中扭曲生长。

　　这些举动，如果放在普通情侣身上，堪称浪漫。但发生在我和沈聿之间，只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他在用这种方式，编织一张更精致、更难以挣脱的网。他在告诉我，看，我可以对你很好，好到让你忘记自已的身份，好到让你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永远记住，谁才是主宰。

　　我配合着他的“演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微笑，心里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我收下礼物，说着感谢的话，在他吻我的时候笨拙地回应，在他需要的时候温顺地敞开自已。我像一个最敬业的演员，扮演着被金主宠爱的情妇角色。

　　但暗地里，我没有停止我的小动作。我通过一些极其隐秘的渠道，继续调查沈兆基那个海外项目的细节，试图找到更致命的把柄。我像一只在黑暗中筑巢的蜘蛛，小心翼翼地编织着我的网，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机会。

　　同时，我对皇朝的控制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我提拔了几个绝对忠诚、能力也不错的手下，将权力进一步集中。我甚至开始接触一些以前从不沾边的灰色地带生意，用皇朝的现金流做掩护，进行一些短平快的资金运作。我需要钱，大量的钱，作为我未来可能的逃亡资本。我知道这很危险，但铤而走险是唯一的选择。

　　沈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某些变化，但他没有点破。有一次，他翻看我放在公寓书桌上的一份财务报表——那是我精心伪造过的，用来应付可能的检查——他指着其中一笔数额不小的“装修款”，挑眉问我：“皇朝最近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我心里一紧，但脸上不动声色：“场子旧了，有些设备需要更新换代，客人挑剔。”

　　沈聿看了我几秒，然后放下报表，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账目做得干净点，别留尾巴。”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我在搞小动作。但他选择了默许，甚至可以说是纵容。这非但没有让我感到安心，反而让我更加警惕。他就像一只看着猎物在陷阱边缘挣扎的猫，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一天晚上，沈聿带我去参加一个游艇派对。派对的主人是一位背景神秘的南洋富商，参与者非富即贵，场面奢靡至极。沈聿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被众人簇拥着，谈笑风生。我穿着他送我的昂贵礼服，挽着他的手臂，扮演着花瓶的角色。

　　中途，我去洗手间补妆。在通往甲板的走廊里，我遇到了苏晚。

　　她显然也是受邀而来，穿着一身粉嫩的公主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但眼神里的骄纵和敌意丝毫未减。看到我，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下巴，像只斗鸡一样拦在我面前。

　　“韩冰？你怎么在这里？”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质疑。

　　“苏小姐。”我淡淡点头，不想与她纠缠，侧身想从她旁边过去。

　　她却不肯罢休，伸手拦住我，声音尖利起来：“我警告过你，离聿哥哥远点！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死缠着不放？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身份，站在这里都玷污了这艘游艇！”

　　她的声音引来了旁边几个人的侧目。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甲板上的海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带着咸腥的气息。

　　“苏小姐，”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海浪声，“你的聿哥哥，现在正挽着我的手。你觉得，是谁比较不要脸？”

　　苏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放肆！聿哥哥只是一时被你迷惑！等我们结了婚，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结婚？”我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冰冷，“苏小姐，沈爷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最喜欢我哪一点？”

　　苏晚愣了一下。

　　我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他说，就喜欢我……够骚，够带劲。不像某些大家闺秀，在床上像条死鱼。”

　　这句话恶毒而下流，完全不符合我平时示人的形象。但我就是要激怒她，就是要撕破她虚伪的骄傲。

　　果然，苏晚被我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她尖叫一声，扬起手就朝我的脸扇过来：“我撕烂你的嘴！”

　　我早有防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我凑近她耳边，继续用那种冰冷的语气说：“苏晚，省省吧。就算你嫁进沈家，也改变不了沈聿睡的人是我。你永远，只是个摆设。”

　　说完，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像丢开一件垃圾。苏晚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羞辱和滔天的恨意。

　　我没再理会她，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头发，转身走向甲板。身后传来苏晚压抑的哭声和同伴的安慰声。

　　回到沈聿身边时，他正和人谈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小插曲。但他揽住我腰的手，却微微收紧了一些。

　　“怎么了？”他低头问我，气息喷在我耳边。

　　“没什么，”我靠在他怀里，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遇到苏小姐，聊了几句。”

　　沈聿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没再追问。但他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让我知道，他什么都清楚。

　　派对结束后，回到游艇的豪华客舱。沈聿似乎心情很好，他开了一瓶香槟，递给我一杯。

　　“今天表现不错。”他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目光带着欣赏和……一种我看不懂的满足感，“像只亮出了爪子的小野猫。”

　　我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苦涩。“沈爷不喜欢温顺的？”

　　“温顺的玩久了，没意思。”沈聿伸手，将我拉到他怀里，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我的发梢，“还是带点刺的，更有趣。”

　　他的触碰让我浑身僵硬，但我没有挣脱。

　　“苏晚那边，你不用理会。”他忽然说道，语气平淡，“她影响不了什么。”

　　影响不了什么？那他父亲为什么还要逼他联姻？我心里冷笑，但面上依旧顺从：“我知道，有沈爷在，我不怕。”

　　沈聿低笑一声，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乖。”

　　那一刻，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心里却是一片荒芜的冰凉。我们像两个最高明的骗子，互相欺骗，也欺骗着自己。

　　这场以欲望和利益开始的游戏，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而我，在深渊的边缘，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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