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雨中

　　“还记得我说下个星期我要回家一趟吗？”沈斐闻低缓的声音流出：“是因为下周一是我妈忌日。”

　　心中早就有猜测沈斐闻的事会很隐私，很重要，却没料到会是这件事。转念一回想，是了，从未听沈斐闻提起过他的妈妈。上次在自己家说无人真正地陪他过生日时，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爸爸需要应酬就算了，妈妈也要一直陪着吗？况且就算妈妈要陪，要不需要一直陪吧？毕竟是生日，怎么会有妈妈想让自己的孩子一直一个人呆着呢？

　　所有的源头原来是因为她早已不在了吗？

　　殷燃有些无措，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沈斐闻，这种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难受。殷燃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只能低声说了句抱歉。

　　“你有什么可道歉的？又不是你造成的。”

　　殷燃解释：“我不是有意提起的，我以为是别的事。”

　　沈斐闻摇摇头：“我对我妈妈的记忆很少，但心里还是很抗拒她的死。所以今天我爸给我打电话说她的忌日要到了心情才一直不好。”

　　殷燃看着沈斐闻低着头，昏黄的光从脸侧渗出。看不到沈斐闻的眼睛，那最具代表的眉眼。殷燃想起刚开始沈斐闻见到他时所做的，拥抱可以让他心情变好。

　　“沈斐闻。”

　　听见殷燃叫他，沈斐闻微微侧过头望向殷燃。下一瞬有一股温热包围他，毛茸茸的头发从他颈侧擦过。

　　沈斐闻半天没有动作，手就僵硬的放在身侧。

　　“你别嫌弃我冒昧，今天下午刚见的时候你说你心情不好然后抱了我。我想现在抱你一下应该也有同样的效果吧？”殷燃直觉得臊，长这么大除了爸妈，第一次主动抱别人，还是个认识不算久的人。

　　沈斐闻的手不再没有动作，他环抱住殷燃笑出了声。

　　果然喜欢的人的拥抱是最好的良药，一切疾苦都不复存在。

　　沈斐闻没报多久便放开殷燃，眉宇间的倦气早已烟消云散。他笑着说：“好了我们快吃饭吧，等会凉了。”

　　把外卖摆好二人开了两瓶可乐。

　　“砰”

　　饮料瓶碰撞发出声响。

　　“沈斐闻我给你讲，我小时候每次心情不好就会一个人买一堆东西坐在书桌前吃”殷燃喝了一口可乐然后继续说：“吃撑了就对那些不高兴的事情没有感觉了，因为开始胃疼了。”

　　沈斐闻听到后面开始眉头微蹙起：“下次你不高兴可以找我或者柯冕，别糟蹋自己。”

　　“哎呀那时候还小嘛，后来这件事被唐女士发现之后我就不搞了”殷燃讪讪解释：“每次不开心唐女士都会给我买柠檬糖，我不太喜欢甜的但我妈觉得吃甜食能让心情变好所以就挑了好久的柠檬糖。”

　　殷燃有些回忆那颗糖的味道了，“不过江市好像买不到，上学两年了都没碰到。”

　　沈斐闻问：“有照片吗？”

　　殷燃摇摇头，都多久了早就不吃糖了，存照片干嘛。

　　沈斐闻不再多问只记下这件事，打算回头问问柯冕，没准柯冕有呢？

　　两人不多时就把点的小炒菜吃完，沈斐闻把垃圾丢进垃圾桶，殷燃擦桌子，收拾完两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殷燃，玩游戏吗？我去拿游戏手柄？”沈斐闻问。

　　反正闲来无事，殷燃也就没拒绝。

　　看着琳琅满目的游戏，沈斐闻让殷燃选一个先练练手。殷燃不常玩这种游戏，他也不清楚哪个好玩，问沈斐闻结果两个人都是一样的。

　　最后在两人的探讨下选择了一款双人格斗游戏，游戏里有多个门派角色，每个角色的名字都是固定的，配备各种武器。

　　两人挑选完自己的门派角色后开始选武器，每个门派都有对应的武器库。殷燃选择玉冥双剑，沈斐闻选择红缨魂枪。

　　殷燃确认后就开始全神贯注，沈斐闻想着比较对面是殷燃所以也就装装样子算了。

　　殷燃说：“沈斐闻你选枪我选剑，看看我俩谁更胜一筹，输的人请一顿饭。”

　　沈斐闻同意了。

　　随着游戏开始的提示音响起，二人的角色小人做好了战斗姿势。

　　殷燃的角色名称为“天舞剑”，沈斐闻的叫“破魂枪”，真的是很武器的名字。

　　“天舞剑”因为用的是剑适合近战所以上来就冲向“破魂枪”，右剑先出，破风直冲“破魂枪”心口。随后左剑做防御姿势，以免“破魂枪”出手。

　　在右剑即将到达面门时红缨魂枪被伸出挡下着一击，武器与内力碰撞，二人都被振飞几步。

　　“破魂枪”见距离被拉开立马稳住身形，他立刻拔步而出，运着内力直往前。红缨因内力和疾风肆扬，枪头白光森然。“天舞剑”反应慢了一步，只一招“枪伐苍生”便去了一大半的血。

　　殷燃见此坐正身体，他还不信了，他玩不过沈斐闻？

　　“天舞剑”极速侧身躲让，并借此使出右剑。

　　“剑破山河！”一招使出，本就距离极近“破魂枪”被一击击中，最后晃动身体浑然倒下。

　　殷燃见自己赢了便十分开心，刚才被率先拿了一血没关系，最后他赢了就行。

　　沈斐闻看着殷燃微微笑起：“我愿赌服输，等回来了再请你吃饭。”

　　殷燃欣然答应，随后二人又开了几局，胜负分半。直到晚上八点多，殷燃看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提出自己先回去。

　　沈斐闻了断地说：“回去干什么？今晚就住我这吧。”

　　殷燃愣住，半晌后才接上话：“这不太好吧，你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有客房，但是周颂之前住在那儿床单还没来得及换。实在不行和我一起睡，我的床宽两米，够我们睡了。”

　　殷燃还是觉得不妥，和柯冕认识那么久都没睡一起过，沈斐闻才认识多久？他觉得这很尴尬，殷燃犹豫不决，最后选择睡在周颂以前的房间。

　　殷燃没有衣服，沈斐闻给他拿了件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殷燃在客房洗澡沈斐闻在主卧洗澡。

　　洗完之后俩人也没再出房间，开始了个人时间。

　　殷燃时隔几天再次收到了唐清挽的微信视频，彼时他正在吹头发，手机提示音小他就也没听见。

　　等把吹风机给沈斐闻送过去后，他才发现电话。他立刻回拨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唐女士闹小脾气还是怎么回事殷燃等了很久在即将自动挂断前才接通。

　　“哎呀，小燃妈妈刚才去上厕所啦，所以接晚了”唐清挽正用纸巾擦着手，抽出一点空来回复。

　　殷燃笑着问：“没事啦妈，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唐清挽说今天他们班例行测试，结果简简单单的三角形全等都证不出来，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学的。

　　殷燃看着唐清挽越来越苍老的面庞心中酸涩，他轻声安慰：“妈，没事的，他们应该也是尽力了，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再多练练。您都多大了？还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吗？再过几年你55了不就退休了？到时候就可以享福了。”

　　殷燃从小是在唐清挽当老师的学校里上学，小学和初中在一起，他在上学时唐清挽只教小学部。等后来他上了高中，唐清挽被调去初中部，唐清挽也算是将一生的教育时间全部给了云中。

　　殷远山现在过得清闲，在殷燃小时候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真的是朝五晚十一，在家时间屈指可数。现在年纪大了已经退休了，平时就做做饭，偶尔陪唐清挽出去逛逛街。

　　唐清挽多次表示不公平，为什么她还在工作，殷远山每次都是看着她说。他知道真让唐清挽不上班了，她怕是要急。事业心很强，即使是当老师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后退。

　　殷燃和唐清挽聊到十点，殷远山照例来催唐清挽睡觉。电话一挂殷燃也放下手机，明天周二他九点有课。

　　殷燃在床上辗转，想起他妈刚才问他：“你怎么……不在宿舍？”

　　殷燃心直口快地说：“在朋友家。”

　　唐清挽一秒猜出是当时来他家的沈斐闻，她笑着问现在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他说交集多就好了。

　　的确，他和沈斐闻短短时间就已经走了他和柯冕的几年。他觉得沈斐闻对他很好，这种好是不带“利”的好。他拒绝了很多人的“好友申请”，却唯独不想拒绝沈斐闻。

　　也许刚开始是因为沈斐闻确实错在先故而理了他，但后来他似乎在潜意识里不抗拒沈斐闻的接近。到现在他们已经以好朋友自称，初中以前因为他妈妈是老师同学多少都有些刻意疏远。

　　高中因为学业压力以及从未主动社交过，没有经验，他除了柯冕这个朋友外又一个人度过了三年。

　　大学就更不用说了，同宿舍三人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不自觉地说方言，久而久之殷燃也就不再理他们三个，后来三个人陆续换寝他又是一个人。

　　沈斐闻第一次的邀请他拒绝了，第二次他他选择同意。后续的多次邀请，殷燃也基本同意。时间不长，但沈斐闻他一直都在像柯冕一样努力靠近他。

　　殷燃对沈斐闻这人又有了不同的想法，他觉得很幸运，他不再是一个人。沈斐闻对他很好，他也希望他们之间的友谊能长久。

　　如果能像柯冕一样，一直当朋友就好，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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