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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时间过的说快不快,说慢也确实是难熬的很,尤其是装病的日子里。
除了楚娴不时能带些外头的新鲜玩意来看望她,大部分时间她都被母亲拘在房中,压着学习各种深闺女子该学习的功课。
品德礼法要背,琴棋书画要练,还有这京城各家盘庚错节的关系要理清,当然最折磨人的还是那女红。
这是最让她头疼,手更疼的玩意了。
“嘶。”
这是她这段日子来不知道第几次刺到自己,针尖没入指尖嫩肉内,鲜血滴在素色的绢帕上,染上一抹殷红。
“母亲,直接找个绣娘不是很好吗,干嘛非要我绣?”,林嫣姝看着手指尖不断冒出的血珠,委屈巴巴地嘟着嘴抱怨道。
楚夫人接过冬竹递上的帕子,包住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压着。
血很快止住了,楚夫人心疼的看着指尖的细小伤口,嘴上却丝毫不让:“女子嫁人总是要绣些物件的,也不是要求你绣的有多好,但至少自己夫君想要荷包这等小物件,你总是要能拿得出手的吧。”
林嫣姝对委屈自己,讨好祁川的事情非常不屑一顾,不爽的哼声道:“哼,我随便买一个又能怎么样,我和他又不是什么琴瑟和鸣的神仙眷侣,装装样子差不多的了。”
“你这丫头!”楚夫人生气的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沉下语气教育道:“无论你们是为什么才成婚的,但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过日子,别整天动你那歪脑筋。”
林焉殊无所谓的撇撇嘴,手上的帕子翻来覆去的琢磨着,上面绣着一对似鸭又似鸡的动物。突然,帕子被一道外力夺过去。
楚夫人两指捻着帕子一角,嫌弃的打量了一番,说道:“练了这些天还是这个样子,以现在的进度这婚期是想快也快不得了。”
林焉殊听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延期才好呢,只要时间拖的够久说不定还能出现什么转机。
面上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对冬竹吩咐道:“去将那条腰带拿过来。”
回头对上母亲狐疑的眼神,浅笑着解释道:“母亲可是冤枉女儿了,父亲的寿辰就在后日,我这些日子下了学便一直在绣给父亲寿礼。”
冬竹捧着一个檀木长盒过来,接过木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条靛蓝色打底,金线包边,青涩的技法绣了些松树和仙鹤的图样。虽样式轮廓不甚清楚,但对比起绢帕上的那一对不可名状的生物,看起来就觉着清秀了不少。
楚夫人手指轻抚过形态略显生硬的仙鹤,觉得好笑又深感欣慰地道:“这几日,原来是在忙这个,难怪白日里总是瞌睡,点灯熬夜绣的吧?”
“嗯.....”林焉殊有些不好意思的扣着指甲,小声道:“绣的不太好,也不知道父亲收到会不会欢喜。”
楚夫人轻轻将腰带放回盒中,慈爱的摸摸她的头道:“当然会喜欢的,这针脚虽然有些毛糙,但好在足够紧密,正适合春日里穿着。”
林焉殊撒娇状地挽上母亲的小臂,娇声道:“母亲可要给我保密呀,可不能让父亲提前知晓了。”
“这是自然,寿辰礼要你亲手送上你父亲才是最开心的。”楚夫人赞同道,眼波流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调转话头说:“这样看来你也不是毫无长进,想必再练些时日,这绢帕你就能绣的像模像样的了。”
林焉殊耸耸肩,拿起帕子仔细拆解开绣错了的针脚,静静地理着缠乱的丝线。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母亲这几天的严厉都只是为了让学着有自保的能力。赏花宴不似寻常的游湖会那般随意,宫里的宴会总是规矩最多的,若是行差踏错半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一室沉寂,楚夫人安静的望着女儿低垂着的眼睫,晨光穿过窗格洒在身上,光晕温润,勾勒出脸上每一根细密的绒毛。
林焉殊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安静,母亲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发顶,她很珍惜也很难过。不想打断这一刻的温馨,即使颈脖酸涩也不愿变动姿势,只盯着帕子上稍显凌乱的针脚,试图将它们厘清。
宁静没有停留太久,廊下少女兴奋轻快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珠帘门外。
“进来说话。”林焉殊放下绢帕,手轻揉在后颈处,缓解自己的疲惫。
珠帘叮叮当当的声音悦耳,春燕双手捧着一捧糖果和红封,开心的屈膝行礼,道:“夫人,小姐,大少爷回府啦!”
“真的?”楚夫人闻言激动的起身来,动作大了些,将好不容易理好的丝线碰倒在地,滚了几圈。
冬竹开心的几步上前,面上难掩激动,问道:“怎么这么快,前几日不是还说路上耽误了,要明日才到吗?”
林焉殊看着激动的三人,心中倒是没有掀起太多情绪。
记忆中对她这位哥哥印象实在稀薄,大哥年少从军,常年征战沙场甚少回家。即使回了家,两人的交流也是少之又少,无非是几句问候她病情的关心,除此之外再记不起其他的。
她俯身拾起掉落的丝线,指尖轻轻拍打捻去沾染上的灰尘,道:“早回来些不是更好吗?春燕,大哥此刻是在自己院中吗?”
春燕面上喜色未退,连连摇头道:“大少夫人和望哥儿回院中洗漱,大少爷直接去了老爷书房。”
楚夫人闻言哪还坐得住,提起裙摆头也不回的朝着大哥的院子跑去。
林焉殊立即放下手中的丝线,起身示意丫鬟嬷嬷们紧跟上。一路穿廊过院,经过后花园时看见丫鬟小厮们都聚在一起兴奋交谈着诸如‘大少爷’,‘红封’,‘凯旋’之类的字眼。
定睛看去,所过之处人人都捧着春燕手中那样鼓囊囊的红封和糖果,连成一片的红色为整个林府都添上了几分喜庆。
林焉殊看着这热闹的场景,不由得心里一紧。大哥此次携军功回京也不知那些暗处盯着的人会作何反应,而且......大哥如此张扬怕是还不知道那些封爵的流言吧。
承辉院,林焉殊随母亲停步在房门外,侧间耳房传来细微的流水声,屏息听去,正房屋内似乎还有小孩咿咿呀呀的啼哭声。
守在一旁的嬷嬷快步上前来,道:“夫人,小姐,大夫人在耳房沐浴,您请先在里屋等待。”
“好好好。”楚夫人努力平复着奔跑而来急促的气息和心跳,抬手理了理跑乱的发丝,又抚平衣裙上的褶皱,目光急切的望向房内道:“我先看看孩子。”
嬷嬷面露难色,上前半步低声道:“夫人,实在是不巧。望哥儿离了母亲又不熟悉环境,现下正哭闹不止,连乳母都哄不住,夫人进去怕是还没法和孩子亲近。”
“啊,是这样.....”楚夫人眼神黯淡下来,又提起精神道:“无妨,望哥儿第一次回府认生也是正常,我进去等会就行。”
“倒是你,跟在清影母子身边伺候真是辛苦了。”楚夫人侧身让步,让出身后冬竹的身影,说道:“你们母女二人这两日好好聚一下,后天老爷生辰宴还有的忙呢。”
嬷嬷得体的行了一大礼,恭敬回道:“是,谢谢夫人。”
冬竹来到母亲身边同样行了一礼,林焉殊看着,这才得知这就是她的母亲,冬嬷嬷。
楚夫人挥挥袖子示意人起身,自顾自的推开房门,放轻了步子踏入门槛。
门一打开,孩子的啼哭声便再无阻碍的清晰传入耳中,期间还夹杂着乳娘的低哄声,带着焦心的哼唱。
楚夫人站在乳母身边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袁清影才湿漉着发丝匆匆赶来。
不过好在她人一来,孩子看到母亲的身影很快便停息下哭声,化作委屈的抽噎。
林焉殊打量着眼前这位嫂嫂,身形修长,不似她以为的江南女子那样纤细柔软,而是带着北境军旅生涯淬炼出的韧劲。
即使是在沐浴过后松散着发丝,穿着寻常衣裙的装扮下,那份仪态也未放松分毫。只是在低头哄孩子的时刻散发出母性的柔软。
“母亲,毅辉在和父亲谈事,一时半会应该还回不来。”袁清影轻轻拍哄着孩子的后背说道。
“不管他们,你和孩子更重要。”楚夫人伸长身子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孩子,那小孩已经安静下来,也在好奇地看着她。
袁清影看出她的心痒难耐,将孩子往前送了送,笑道:“母亲,您抱抱望哥儿吧,他对您好像并不人生呢。”
“啊,是吗?”楚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的接过孩子。
林焉殊对这小侄子也是感到新鲜,但此刻她更关心的还是大哥和嫂嫂是否知晓京中的事情。
她开口试探的问道:“嫂嫂,大哥此次回京皇上怎么皇上没有先召见呀,我原本还以为大哥会比嫂嫂要晚些回府呢。”
袁清影轻拍孩子后背的手微不可查的停顿了片刻,转而绽放出一抹笑,说道:“皇上体恤,特意命人来嘱咐过,让毅辉今日在府中好好歇息,明天早朝再入宫述职不迟。”
林焉殊眼神飘忽的点点头,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入袁清影的眼里,就像是清澈湖底中的一枚石子,清澈见底,无所隐藏。
“焉殊,恭喜你呀。父亲写信来说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虽然还未见得那位祁公子,但能让父亲母亲首肯,皇上赐婚,想来一定是位才貌双全的佳婿吧。”
林焉殊听了这话几乎是同一时间便反应过来,回神与嫂嫂对视,心底放下心来,装作娇羞道:“嫂嫂这都知道了。”
“我与你大哥虽然在边境,但家中的事情每月父亲都会写信告知。”
“也是,府中还有大哥留下的护卫,是我想差了。”
“好了好了。”楚夫人抱着孩子满脸笑容的说道:“辉儿回来了我们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再怎么样太子也是想要拉拢的,我们当下最应该做的事就是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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