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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王狗儿看清单上面的东西不算多,但是要的都不太好拿啊。
大水缸和陶罐,在城里店铺就有的卖,木炭粉不要钱拿肯定是拿不到的,还得掏钱买一些,不然从酒楼后厨拿木炭粉,承了别人的情,日后还起来太麻烦了。
香蒲是个什么东西,没见过,也没听过,王狗儿不懂,南英也没给王狗儿提供实物样本或者图纸花样,能让王狗儿掌掌眼的,这个只能去村里的前塘或者路过玉泉山附近的水边碰运气了,不然只能找棉絮了,该花钱的还是得花钱啊,取松针的万松岭有些远啊,比去刘姥姥家的涿州还要远好些,去取松针得在外过夜了,那一路不好露宿野外,被虎豹给叼走也没人敢救的。
南英想了想,给王狗儿提供了第三种选择道:“第一种是都挖到现在的深度,不在深入挖下去了,那砖可以用现成的,也不用再往外筑堤了,水打上来的还是苦水井,和周遭的那些苦水井无甚差别。
但是我给你的那些材料集齐后,我可以把苦水井的水变成比二性子水还好些的清水,当然比不上城外送玉泉山运来的甘泉。
第二种选择是我们继续往下挖下去,挖到出好水的深度,还不知道需要往下挖多少深,我们那儿原来挖个四十米,基本是包出好水的,但是你们这儿北地就不好说了,而且井壁加固的程度不同,往下挖的风险也完全不同,挖了深了,人不能在底下待久的,时不时就要换人,让人上地面透口气的,比之前挖井需要的时间也是成倍的增加,外面的筑堤也需要加固几层。
第三种选择是我们先建部分深井,砖先烧一部分,蛤蜊壳等其他材料也准备着,用现在的井水过滤后先卖钱,这样好歹能够换点活钱回来,等收回本,攒够一定资金后,再继续深挖,追加资金,把没买的都买回来。
我建议是你选第三种。”
王狗儿一听,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立马点头答道:“叔,我听你的,你觉得第三种行,那我就选第三种。”
黄昏的长安城笼罩在落日余晖之中,王狗儿在路上已经走得出汗,正快步赶往城南福林堂药铺,在路上和准备出城的张寡妇遇上了,还是张寡妇家都两个小儿先瞧见王狗儿,在骡车里就大喊:“王叔,王叔,板哥爹爹”,王狗儿听到稚嫩的声音,闻声寻迹,这可不巧了嘛,遂到骡车旁,同张工匠先打了招呼,和张寡妇寒暄了两句,因着都是准备今夜回村的,王狗儿就同他们说好在西城门城外碰头。
他怀里揣着那张南叔给的微微泛黄的清单,上面马牙砂三个字被衣服透出的汗水洇得有些模糊。
福林堂的青砖门楼在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楼前悬着的“药真价实”的匾额已有些斑驳。王狗儿刚迈进药铺门槛,药柜混着淡淡的中草味扑面而来,后堂传来煎药的味道更是浓烈非常,而药铺的人都习以为常。
柜台后的老掌柜戴着圆框眼镜,正用戥子称着黄芪。而王狗儿气势汹汹的走进药铺,一把抓着旁边药铺伙计的手臂问:“有没有马牙砂,给我来二十斤。”,伙计被凶巴巴的王狗儿突如其来的手抓着给吓到了,说话都结巴了,磕绊道::“我,我们店铺没,没”话还未讲完,王狗儿以为是福林堂药铺没有,他就更急了“你们这儿没有,那哪里有马牙砂?”
不怪伙计吓到,之前刚有人来药铺这边闹过一场。
“有,有,有”伙计又急着回道,王狗儿眉毛一皱,“你这伙计怎么回事啊,一会儿说没,一会儿说有的,到底有没有马牙砂啊。”
伙计终于不结巴了,急忙答复:“我们店没那么多库存,是有货的。客官,你要二十斤,我们量少些,成吗?”
“行,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钱。”王狗儿爽快道。
“这味药得现去库房取,劳烦您稍候。”说完话,药铺伙计走进后堂的库房里取出全部库存的马牙砂,给用网兜包住。
王狗儿等着伙计取货,眼睛却盯着药柜的各种药材名出神。
从后堂出来,当面在王狗儿面前称了下,然后递给了王狗儿道:“客官收好,承惠九分七厘九毫八丝银子,或者客官给100个铜板一吊钱。”
王狗儿一边交铜板,一边和伙计打听,“你们以后要是还有这马牙砂,我过来买。
你们这送货上门什么价码,帮我跑跑腿,替我送到白莲潭那儿的德胜门,往东的小铜井胡同给找一船户,姓南,东南西北的南。”
伙计爽快的清脆应声道“好嘞,我们给您送过去,给两文钱的辛苦费即可。”伙计拿起笔在纸上刷刷的记录着口述的信息,然后贴在那网兜上。
因为明天王狗儿要赶去城外的木炭厂,所以他只能赶城门关闭前出去,因此对着药铺伙计性子急了点。
王狗儿在城里还没待上半天,就又得赶回家中,来来回回的奔波,劳碌命。
王狗儿买完马牙砂后,转身疾步奔出市坊,已经临近暮色,长安城都灯火渐次亮起,王狗儿紧赶慢赶终于是赶上了,在城门口与准备回乡的张寡妇一家,张寡妇的哥哥张工匠负责送几人回去,一路同行,不用在外风餐露宿一晚或者披星戴月的赶路了,张工匠雇了两辆骡车出城的,正好王狗儿在,可以有个人能替换驾车,他们这一路上,王狗儿也能有机会多替乡亲们问问染布的那菘蓝的事。
斜阳将骡车的影子拉得老长,身后的高耸的城墙也越来越小,骡车走在平坦的官道上,车厢里有软垫坐着,并不显颠簸,王狗儿则坐在车辕边上,手里攥着驭车的细鞭,时不时的抽打前面的骡子,调整方向和速度,裤脚的布料上还沾着今儿刚在井边的泥点。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混着车轱辘的吱呀声:“张工,今儿个我替咱们村里的乡亲们问个事,咱村今年的年景,你也知道,原来种菜蔬的,这回基本都绝了收,种的不是主粮,村里大部分田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所以衙门那儿评灾,我们都挨不上边,没免征,缓征也就半年的光景,之前听你家妹子说这回白灾那染青布的菘蓝产量没多大影响,你行行好,给咱们说道说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张工匠正给拉骡子的套绳,示意走慢点,缓着些,和王狗儿驾着的那辆骡车保持平行前行,闻言转头,张工匠的袖口和肩膀上还沾着一些线头和猫毛。
“菘蓝?”他眯眼打量王狗儿,“你们村这是要集体改行了吗?“
王狗儿摇摇头道:“不是,就是不想一棵树上吊死罢了,多门手艺想多条活路而已。”张工匠想的是,自家妹子现在孤儿寡母的,和王狗儿还是邻居,还需要他家多加照拂,而且和王狗儿接触下来的感受,这人人品过硬,算得上有担当,肯干,脑子也活络,自己搭一把手也没什么,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也不需要自己下地干菘蓝,妹妹的田产里要是真能种菘蓝,他们村形成规模了,有人专门来收,到时候妹子和外甥几个也能过的好些,不需要自己贴补或者少些帮衬,那家里的那口子也能少在自己耳边说些闲话了。
随即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问什么。”
王狗儿听了心头一热,有戏道:“现在的菘蓝产地是哪儿的,要是近,我们去当地多问问人。产量呢?一亩地能收多少,卖价怎么算的,当值几何。”
张工匠抬头望天想了想,答:“你要问产地?眼下天津,河北、山东、山西几个北方都是有种的,我的东家,老字号文昇斋就是收的天津蓟县产的菘蓝。甘肃,陕西,甚至关外也有一些零散的地方种这个的。菘蓝耐寒,不容易冻死,所以北方种这个,不容易绝收。
南边那儿安徽亳州的菘蓝最出名,不过那边的菘蓝不是种了染布的,是用来做药的,之前我仲春时节生病,便是吃的这个,菘蓝的根部可以入药,炼制成板蓝根,药铺有成药出售。
王狗儿吃过板蓝根,却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染布的东西居然能吃啊,“这板蓝根居然就是菘蓝,药铺这药说便宜也不便宜,说贵也不贵。”
张工匠接着道:“染布的一般菘蓝价格和入药的菘蓝价格差了好几倍呢。哪怕是头层的最好的蓝靛都比不上入药的菘蓝价格。那就是胭脂铺里的珍珠粉和珍宝阁里珍珠差别。”
北方的产的菘蓝以?甘肃民乐县?最为出名,那边的土质稀疏透气,气候也适宜,种出来的叶厚汁浓,那边世世代代都种菘蓝,所以发酵制出的蓝靛最优,价格也是最高的。”
王狗儿听得认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那产量呢?一亩地能收多少?”
“若是风调雨顺,一亩能收两百来斤鲜叶。”张工匠甩了甩手中的鞭子,骡子打了个响鼻叫唤了一声,接着道:“菘蓝倒是不难伺候,就是怕涝。听闻去年天津蓟县那边雨水多,菘蓝的根泡水里,日子久了,烂了大半了,不仅收成不好,还严重影响了品质,所以收成跌到一百二三十斤不算,还没人收,质量太差,要么烂地里,要么收了乡里自家染青布。
今年现在都是看不出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吃这口饭,夏天要是太旱了,菘蓝的叶子干瘪卷曲,出汁率也低,也是影响收成和最终出产的蓝靛品质的。
另外种菘蓝一定要人多田多,不然量少了,商铺和行商的是没人乐意到处跑收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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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靛有很多种植物都可以发酵形成的,菘蓝只是其中一种,还有马兰等等,青布算是普通百姓能获取的最具有性价比的布料了,为何呢,因为不需要其他还原剂,这些还原剂媒介一般都是矿物,而在古代都属于管控物资,明矾,绿矾等等,桐油,牛角,牛筋之类甚至属于军需管控。桐油的用处不小,木材的防腐防水最常见,所以造船是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