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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蓄意狐媚勾引
翌日,风清气朗,经历了一晚的烈风,树叶都簌簌落下,有些万物归空的宽广。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积素凝华,才会暖日徐融,这个道理孟瑶台一直明白,并且足够有韧性与耐力。
如何再与沈清川和好、甚至更进一步没有头绪,除了锁门昏昏欲睡,就是坐在窗前发呆。好几次远远的,沈清川透过窗子看过来,孟瑶台害怕,假装没看到,立即关上窗,留下窗外脸比锅底黑的沈清川大人。
这时候面临最多的事,竟是应付沈清禾的恶作剧。擦身经过撞她一下、趁屋内没人剪坏她的衣服,等等层出不穷,都是些小女儿的做派。
解决不了大的,那就先解决点小的。孟瑶台决定主动找沈清禾谈一谈。被作弄虽无伤大雅,但日日如此,也是麻烦。
这日,孟瑶台都敲门许久进入了缀锦楼内间,沈清禾还是一无所知。她的头要扎在书里一般,可面上却潮红一片,手用力揪着领口,眉头紧锁,额头薄汗,一副难为情的表情。
秋天了,也不热啊。孟瑶台疑惑,走过去弯下腰也看了一眼,急忙避开眼睛:“你竟然看…看这种书。”
沈清禾被吓了一跳:“你,你进来也不出声,不许嚷嚷!”一把捂住了孟瑶台的嘴巴。
沈清禾与她哥哥一般,算不上孔武有力,也是天生的大骨架,力气远大过寻常女子。孟瑶台被她捂的喘不上来气,在一边呜呜挣扎。
挣扎声引来了下值的沈清川,叫停沈清禾,快步过来查看。
沈清禾情急之下,将书向孟瑶台手里一塞,跑去外间。
沈清川在看到书面上四个大字“如意君传”时,呼吸一窒,周遭气温明显变低。他回头狠狠刮了沈清禾一眼,要伸手从孟瑶台手里取过书本。
孟瑶台看着沈清禾一副可怜巴巴作揖的模样,一咬牙,柔荑颤抖却拽住:“大人,这是我的书。”
沈清川皱眉:“你?”
孟瑶台强掩羞愤,连耳尖都变得通红欲滴:“对,我向来涉猎广泛。”
沈清川眉头跳了跳,松开的手指,又伸了过去,将书本夹走:“无论谁,都不许看。”
说完后,三人各自站着,都有些尴尬。
沈清川想到廊下、院子、花园,孟瑶台都是一副躲着他的模样,心口止不住的憋闷,清咳一声,想要开口说和。
孟瑶台紧攥袖口的指尖发白,实在没脸了,低头行了一礼,道:“大人,您忙,我先告辞了。”不等他回答,提裙小跑走远,还拽了沈清禾,好一同免受让沈清川责罚。
……
两人坐到了云吞面馆前,孟瑶台点了两份酸笋鸡肉云吞,一人一份。
起初沈清禾还嫌弃小摊商贩,最后被香的忍不住,一口吞下一整个云吞,差点烫到,两人一起笑出了声。
沈清禾不好意思的瞄了孟瑶台一眼,带着点小女孩的刁蛮:“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会找好吃的。”
孟瑶台正小口喝着汤,秀眉一挑,得意洋洋道:“是吗?”
沈清禾小声道:“也挺仗义的。”
孟瑶台笑了起来,满是莹润华光:“什么?我没有听见。”
沈清禾白了她一眼:“好话不说第二遍。”
孟瑶台垂眸想了想,挺直脊梁端坐好,眸底满是认真:“我知道你并无恶意,大人这样纯正的品性,带出来的妹妹也一定差不了。你针对我,只是因为家里忽然新添一个人,让你感觉到哥哥对自己独一无二的爱被分割。本质上,是想要获得哥哥更多的关注而已。可是,你们是至亲手足,互相之间是最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能比这层血缘关系更亲密,永远。”
沈清禾手里的瓷勺掉入碗中,懵懂的点了点头。
……
沈清禾有事先走,孟瑶台自己街上闲逛,又遇见江岫白被一群女子围住。正要遮掩离开,却被江岫白一眼看到,伸手拦住。
他被挤浑身脂粉味道,有些呛人,抓起孟瑶台的手,故作深情状:“我只心悦于你,心如磐石,不可转也。”嘴角勾起的弧度满是狡黠,复尔高声道:“各位姐姐妹妹们,散了吧。”
一群女孩怨恨十足的瞪了孟瑶台几眼,才满脸不情愿的缓缓离去。
而孟瑶台怎么都挣不来他手,只能任由他拉动带西,通过水润的杏眸,恶狠狠的盯着那人来表示不满,然,收效甚微。
人散开后,江岫白这才松开手臂,笑眼迷迷,作揖道:“多谢。”
孟瑶台圆媚的眼眸,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又被拉住,上了一旁马车。
江岫白从旁侧格子中取出一套墨蓝色新装,当场解扣子更换。
下马车的道被他挡住了,孟瑶台只得捂住眼睛,露着的嫣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脖颈如凝脂的冰肌蒙上一层红纱:“你一个男人,对着我一个女子换衣服,还要不要脸。”
江岫白垂眸看向她,轻笑一声,点了点她的额头,说的理所当然:“你和我五服六拜都过了,这些怕什么。”
留下孟瑶台待在密闭窒息的薄荷香中,心口如擂鼓一般,想要深呼吸平复,却被阵阵幽香冲向全身,浑身发软。
江岫白很快换好了衣服,将原来那身丢了出去。才将她手拽下,靠了过来,几乎贴近时,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不怀好意的低声道:“也没发热啊,怎的红光满面,难道是早就对我垂涎欲滴。”
“胡说。”孟瑶台用力呵斥,说出口的话却真的像他说的极尽柔媚勾人。太羞耻了,孟瑶台支着身体的手肘也彻底软了。幸而被江岫白抱住,才不至于撞到坚硬的车壁上。可闻着他脖颈侧的薄荷香,心口更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女人三十如狼似虎?可自己前后世算一起才二十四岁啊。
江岫白感受着缩在自己怀中战栗的柔软身躯,终于不忍,扣住她的下巴,放入一粒药丸。
孟瑶台红透的眼尾仍是倔强,转头要吐。
“咽下去,否则后果自负。”江岫白说完后,将她放到距离自己最远的对过。揭开窗,闭目吸入冷气,再这样暖香满怀,怕是神仙也忍不住了。
江台谏谨慎,鲜少外食,长安都知道。这些不怀好意的女人们,便把媚香粉撒满全身,靠吸入起效。江岫白为官数载,起初也难忍,但屡屡如此,身体早就不为所动了。没想到,连累了孟瑶台,反应竟然如此剧烈。
孟瑶台吃药后身体爽快许多,心中的燥火也终于一点点减小,想到江岫白丢出去那身衣服上的媚香,一下子明白了。面色不悦,转身要下马车。
却又被这厮拽住,他还一副在保护人的态度:“诶,药效最少两个时辰,可不能乱跑。”
动了动身体,竟有湿意涌出,确实如此,孟瑶台不得已只能跟着他,但也实在不愿意与他共处一室了。
两人各骑一匹马在长安城闲逛,秋高气爽,呼吸着冷空气,又好了一些。
沿途商贩极爱拦下江岫白,渴望赠诗一首。此时,江岫白便在樊楼盛情难却下,提了一首诗,引起一众华彩。
他侧目看向一旁百无聊赖、满脸委屈的孟瑶台,眉毛一挑,想了个趣处:“云起托我好几次,想要结交你这个朋友,今日得空吗?”
孟瑶台如波柔媚的双眸,忽然间变得清冽非常,斩钉截铁:“不得空!”
江岫白放下笔,玩味的笑了一声:“怎么感觉你很不喜云起。”
“可能是前世冤家吧。”孟瑶台没有否认,身体感觉已然大好,想要离开,又被江岫白拽住。她嘴角下压,眼瞳收缩,靠近了几步,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江予安,我一个女子,和你在大街上走,铺天盖地的流言,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淹死我了。”无拘说什么,只是想要离开他。
江岫白被她的样子逗笑,笑了几声道:“你…应该不怕那些吧?”说的轻慢,疑问句,在他口中硬生生成了陈述句。
孟瑶台作为一个女子,日常出入大理寺,早就被许多人指指点点。她叹了口气,眼眸低垂,思绪悠远:“自然不怕,这世界上许多人活的很奇怪,你不觉得吗?好像他们是能够永生永世活着一样,实际上人就活短短的一段时间,我才不要被规则约束。”她忽然摇了摇下唇,抬起不悦杏眸:“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无妄之灾。
江岫白像是没听见最后一句话一般,摇扇附和道:“是啊,聪明的人才不会被规则约束,想吃吃,想喝喝,想玩玩,想做什么做什么。”
水光潋滟的双眸有一瞬间的放空后,才再次聚拢,孟瑶台疑惑道:“你一个御史台谏,监察百官礼仪,竟然也会这么认为吗?”
“让规则为我所用,而非我被规则约束,不是更好吗?”江岫白笑眼弯弯。
孟瑶台点头:“我以前认为你是个工于心计精明的人,现在觉得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
沈清川下值回来,正巧看到二人相谈甚欢,孟瑶台笑得放松无拘,完全没有对待自己那样的退避三舍。双手背到身后,银色的指环闪着寒光,在手掌心隔出一个暗红色弧度。
孟瑶台看到沈清川也是一愣,笑容转瞬间不见,嘴角不自觉的抿起,咬着下唇。
江岫白添油加醋:“你怕他?”
沈清川正阔步走来。孟瑶台的话从牙齿缝中挤出来:“闭嘴吧。”
“大…”孟瑶台正要开口。
江岫白抢了先:“观澜兄,整日这版铁石心肠的模样,可是会吓到人的。”
不说还好,说了以后,沈清川眸色一暗,深不见底,周遭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一阵风带着地上的砂沫飞溅到额头、脸颊,有些痛。
沈清川举起袖子给孟瑶台挡过这阵风,松香暖意阵阵。
在与她对望的瞬间,沈清川面部紧绷的肌肉放松,眼睛幽黑竟还有些湿漉,轻叹了一口气:“回家吧。”
孟瑶台像是被吸入一团黑琉璃的漩涡中,心底一软,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一起向前走了一步,沈清川顿住,回头侧目:“她不是个挡箭牌。”接着完全转了过来,审视向江岫白,带着刀锋的凌厉:“记住她是我沈家的人。”
是明显的回环维护。
……
沈清川坐在马车正中,孟瑶台在右侧。她心中还是有点开心的,矛盾后,沈清川不仅没有赶自己走,还说她是沈家人,那就意味着不会赶她走。但是沈家家主,会支持李景珩吗?如果沈家坚持不涉争权,哪怕沈清川再好、再给予她如同父亲、兄长、家人一样的庇护,让她依恋不舍,也只好主动离开了。
四周寂静,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呼噜声。孟瑶台眉头皱在一起,紧紧咬着下唇,眼底满是苦恼。
“还在气?”沈清川先开了口,平时低沉冷漠的嗓音,三分沙哑、三分小心。
孟瑶台抬头,眸中满是纠结:“我…。”
忽然马车一个踉跄,孟瑶台身形一晃,差点被甩出去。沈清川长臂一揽,才拦腰将她护在怀中。掌心的炙热烫的她身子一颤,心底燥热的火苗似是又烧了起来,柔荑不自觉拽紧了他的领口。
下巴是她的柔顺的发顶,周身是她铺天盖地的暖香,沈清川开口,声音却发紧:“有个叫张万三的富商,虽不是沈家人却腰缠万贯、财力雄厚不可小觑。他一直想效仿吕不韦,扶持皇子于微末中,我已经让他与李景珩都如愿了。”
眼下燃眉之急一下被沈清川解决了,虽然沈家家主做任何事,都要先将沈家放到安全的位置,但孟瑶台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孟瑶台心中止不住的泛着泡泡,车厢里昏黄的油灯光,映着她波光粼粼的眼眶。大约也是被松香又掺杂着几丝媚香的气息充斥头脑,让人发晕了。她竟闭上眼睛,颤巍巍亲向棱角分明、薄厚得益的嘴巴上。
“沈大人,路面有个石头,我…。”玄英掀开帘子,看到的场景竟然是孟瑶台坐在沈大人腿上,被紧紧搂住趴在他的怀里。孟瑶台还仰着头,正要接下沈大人的吻。这还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沈大人吗?玄英一时呆住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沈清川有些泛红的双眸压低:“放下。”沉声中满是喑哑。
玄英诚惶诚恐,急忙放下帘子。
孟瑶台惊醒伸出柔荑,急忙推开沈清川,坐回自己的座位,颤声道:“大…大人,我方才并非故意的。”心跳如雷。
手上柔软消失,沈清川留恋的看了眼她那几乎就要碰上、微张着的嫣红唇瓣。沈清川眉头止不住的隆起:“我知道。”但深吸几口气,仍是萦绕口鼻的暖香袭人,不得已掀开窗透了气。
孟瑶台以为是清心寡欲的沈大人,觉得她在蓄意狐媚勾引,所以拉开帘子,以免她再行事不端。老天爷呀,有这个心思让她天打雷劈。孟瑶台看他一脸的不耐,只能羞愤又委屈巴巴的缩在一边,妄图将自己藏到车厢缝隙里。
私密又狭小的空间,自然是让气氛更加焦灼绵密,沈清川手上青筋滚动,深秋的季节,后背竟泛起阵阵带暖气的薄汗。终于到了沈家,马车一停,沈清川就阔步下去,大步回了书房。
玄英面色奇怪的看着孟瑶台:“你…。”
一番下来,孟瑶台彻底清醒了,整张脸皱在一起,像朵开败的梨花:“完了。”都完了,原先在大人眼中是另有所图,现在又增加一条狐媚勾引。
……
回府没多久,一个穿着破烂、骨瘦如柴的女人坐到沈府前哭丧呼喊,而不知何处来的士卒行伍,竟要将她生生拖拽走。女人不肯,拽着门口石狮子不松手,嚷嚷的声音更大,引来一群人看热闹。玄英不得已,先将人带到了沈府外间。
沈清川换了一身家居长穿的褐棕色外衣,已然神态平常,推开房门,看到等在自己门外,脚尖踢着石子一脸懊恼的孟瑶台。神态俱放松了下来,加之褪去朝服威严冷峻,竟带着一股清贵淡然:“走吧,一起去看看。”
孟瑶台抬头,一脸的苦闷转瞬笑逐颜开:“好啊。”两人谁也没解释马车中的事,但有些事已然心照不宣...。
沈清川看着两对灵动小巧、醉人的恰到好处的梨涡,不自觉嘴角一同翘起。
……
原来,这名女子是要状告陆家。陆满的幼子陆惊谷,在家族庇护下开黑赌坊,目无法度,残害全家七条性命。陆家依托权势官官相护,对上告百姓赶尽杀绝。女子拼命才逃了出来,不得已之下状告到沈家门前。
我朝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辜残害数名百姓,其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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