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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第二天，正赛日。赵凌空已经坐进赛车里，车队的负责人和机械师轮流来给赵凌空说些什么，他们也都不是英语母语者，就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和不太标准的语法交流。
被人戴上头盔，赵凌空的世界又静得只剩自己了。
「p 房里」
“孟小姐，是阿空的女朋友？”赵父问她。
“是。”一口承认下来是最简单的办法，完全不用解释那堆前因后果。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魏珍问。
“前些年我实习跟着导演去给银矢车队拍过纪录片，拍摄期间认识的。”
“银矢啊，那你们认识很久了。”魏珍点点头，“没听过阿空提起来啊。”
孟晚晴轻微蹙了下眉头，不易察觉的一丝不悦。
还是魏伦接上话：“你家阿空啥性格你不知道啊，喜欢个姑娘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能跟你说吗？”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
车开出p房停在第七位。
先是一圈暖胎圈。
二十辆车依次停开，等待着最终发车的信号灯灭掉。
出发！
赵凌空迅速反应，过掉前面一辆车上升到第六名。第五名目前是他的老朋友奥西里斯，如今是竞争对手，还没到弯道，赵凌空超不过去。
赵凌空的心里很安静，往往开车起来只剩风声呼啸，但如今他心里除了每分钟160的心率以外，还有在他脑海中回荡的孟晚晴的呐喊声。
第一个弯道，速度还上不去，赵凌空尝试超车但是失败。
到了一个猛弯，这里一般都需要重刹来避免冲出赛道，赵凌空的速度很快，看准时机连续几个重刹，漂移过了弯。
看台上一阵欢呼。
车队无线电响起来：“羽田在你后面，别让他超。”
“copy。（收到）”
赵凌空抢进内道，羽田的赛车性能很好，外道超车不是没可能。赵凌空眉头紧皱，紧紧挡住羽田，弯道一过，赵凌空迅速反应早出弯上直道，立刻加速，和羽田的差距拉到一秒以上，直道上使用不了DRS，对羽田来说就很难再超车了。
奥西里斯甩了赵凌空将近三秒，他必须得超过去。
弯道超的可能性不大，他在迈克朗见识过顶级赛车的弯道实力，硬碰硬是万万不行的。奥西里斯开车的风格很彪悍，不可能给赵凌空机会，只有一个办法——趁奥西里斯进站换胎时超车。
这可能性实际上也小，迈克朗车队的换胎动作很快，基本不会出什么疏漏，赵凌空只能赌一把。
奥西里斯进站换胎，赵凌空的硬胎硬扛下去，极速飞驰，只为在奥西里斯出站的时候超过去。
“我们看到奥西里斯目前进站了，迈克朗今天的换胎出了点问题，4.9 秒，将近五秒了，这不是迈克朗一贯的水平。”
“是的，这样就给了赵凌空超车的机会。”
两个解说密切关注奥西里斯进站情况。
“赵凌空不错！目前上升到第四位了。”
“是的，现在就看赵凌空接下来的换胎情况。”
“不过奥西里斯换胎之后等到暖完胎还是有机会超越赵凌空的，奥西里斯的弯道超车非常熟练。”
“我们将目光继续锁定克莱尔和马科斯的角逐。现在已经套圈了，大家的速度都放慢了，刚才一圈克莱尔刷紫，按这个速度下去的话，五圈可以超过马科斯。”
“关键是没办法再按这个速度下去。”
赵凌空的硬胎还在扛，现在不换胎的优势已经逐渐降下去，他必须要进站换胎。
羽田和赵凌空几乎是同时进站。两个车队机械师都十分熟练，两秒八，两秒四。
羽田和赵凌空本来有四秒左右的差距，现在换胎也没有什么优势，暂时不对赵凌空构成威胁。
奥西里斯已经超了过去，目前赵凌空下降到第六位。
前面是奥西里斯和原先第七名的安东尼奥。
赵凌空守住第六名的名次，等待新换的软胎暖起来。
一个弯道，他晚刹车进弯，几乎是贴着安东尼奥的车从外道超过去。
“漂亮！赵凌空上升到第五位！”
中文解说的声音很激动。
赵凌空和奥西里斯的差距在波动中保持稳定。有基础差距，车子性能又有差别，赵凌空没办法把差距减到一秒之内。跟奥西里斯缠斗了一整圈也没有用上DRS。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现在赵凌空和奥西里斯的差距是三秒。差距还在缩小，希望赵凌空能保持住这个速度。”
上海今天不知为什么格外湿热，赵凌空觉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了，回想起来他在新加坡比赛时的脱水感觉，他只觉得一阵眩晕，然而脑子里又响起孟晚晴的声音：“赵凌空！加油！”
他弯道的时候试图进内道仍然被奥西里斯钳制住，只能咬着他的车尾。
两个人一前一后采用了同样的进弯策略，反应速度一样的敏锐迅疾，赵凌空在弯道的时候缩小了差距，但是出弯时差距又拉开。
仍然没有将差距缩小到一秒以内，直道用不了DRS，他超不过去了。
“我真的尽力了……”
赵凌空以第五名的成绩完赛。
开过终点线。他摘掉头盔，脸上的压痕清晰可见。
第一名马科斯，第二名克莱尔，第三名卢卡斯。
赵凌空还在平复他的心率中。他说不出来的难过。
媒体的采访一路跟着他：
“赵凌空，上海站拿到第五名的成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凌空，没能超过奥西里斯，你会留下遗憾吗？”
摄像机追着他拍摄。
赵凌空的头发全都湿透了，豆大的汗水往下滴落，胸膛因为喘息微微起伏，他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生理和心理上都回答不上来。
“还可以更好。谢谢大家的支持。”他答了这么一句。
他不喜欢这种无力感。明明很近了，明明他尽了全力，可是赵凌空和前一名之间就像隔了天堑，怎么也越不过去，这是天赋的差距。
赵凌空进了冰桶，冰块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把那些杂音都撞碎了。
赵凌空喘着气，眯上眼睛。
“赵凌空，阿空？”——孟晚晴的声音。
赵凌空睁开眼，伸手搂上孟晚晴的脖子。他胳膊还带着冰水，碰到孟晚晴肌肤的时候把她冻得缩起来。
赵凌空的脑袋在孟晚晴的脸颊边蹭，逗得孟晚晴咯咯笑。
“让我数数你的心率。”孟晚晴把上赵凌空的手腕，装出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赵凌空只是笑着看她，然后趁她孟晚晴专注于“脉象”的时候，把她“把脉”那只手按进水桶里，按在他心口上。赵凌空拽得太猛，溅起了不少水花。
“不是数心跳吗？在这里数。”
孟晚晴明显吓了一跳，又被水冰到，发出“嘶”的声音。
“赵凌空啊，你色诱我倒是一把好手。”孟晚晴笑着看冰桶里的赵凌空，在他胸口捏了一把。
“你知道我给你带了什么吗？”孟晚晴说。
“嗯？”
孟晚晴另一只手伸到地面上拿起一瓶香槟酒，“香槟不只是属于胜利者，我们阿空也值得香槟。”
看着孟晚晴认真的表情，赵凌空晃了神，他低下去头去掩饰眼角的一抹湿润，那点泪水又和汗水混到一起，滴在他自己的手臂上，很烫的一滴眼泪。
竞技体育是你死我活的决斗场，胜就是胜，负就是负，赵凌空的二十年就是这样过来的，然而他今天才知道，原来不管是第几名，在孟晚晴心里，他赵凌空可以一直做赢家。
“我今天没有超过奥西里斯。”
“但是你超过了羽田，安东尼奥，挡住了 Larry……你还拿到了自己正赛的最好名次。你说，你是不是值得一瓶香槟？”
赵凌空趴到冰桶边挺起身子，一只手扣上孟晚晴的后脑勺，然后吻上她的唇。
赵凌空因为脱水还在微微喘息，因而这个吻也带着他的喘息和冷冽的冰的味道。他不得不停下来换气——赵凌空这回有些喘不上气了。
“对不起……”
“你想说其实你的肺活量可以亲两个小时对吧～我知道你刚脱水状态不好～”孟晚晴抢答，一脸得意和狡黠。
赵凌空听到这话羞红了脸，两个人都笑成一团。
其实赵凌空想说：“对不起晚晚，我是这样一个自卑的，自我怀疑的人，我贪恋，渴求你的爱。”
有无数个时刻，赵凌空都确定他要爱孟晚晴一辈子。是他离不开孟晚晴的爱，这是清晰的事实。
工作人员叫赵凌空去车队，车队要庆祝上海赛的圆满结束——Larry 拿到第八名，赵凌空拿到第五名，锐奔二队赚了两个积分，车队负责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赵凌空从冰桶出来到维修站去，每一个机械师，策略师都笑得灿烂。他们欢呼，簇拥着两员大将，没有指责和比较，只有真诚的赞美。
大家用各带口音的英语相互交流，道喜，这是赵凌空在锐奔二队的第二个月，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车队给了他家的感觉。
在喧闹和笑声中向站外看去，赵凌空看见孟晚晴在人群那头冲他笑。
孟晚晴似乎也感受到了赵凌空的目光，她举起来香槟，在空中晃了几下，给赵凌空比了个口型：“回家喝香槟！”
赵凌空并没有看懂她的口型，但还是像小狗摇尾巴一样使劲冲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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