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暮

　　周三那天，姚想念中午刚下课，沈怀川的电话就打过来，喊她晚上一起吃饭。

　　她没答应：“我答应和小意一起去，你自己去吧。”

　　电话另一头的沈怀川笑了：“行，真是好一个重友轻色。”

　　“这是坏事吗？”

　　他笑了：“不是，你当然有拒绝我的权利，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我只是你有一点喜欢的男朋友而已……”

　　“那我也只是你有一点喜欢的女朋友而已啊。”

　　“那么扯平了。”
　　他声音含了笑：“你去吧，我自己吃好了。”

　　“你又装可怜。”

　　“你觉得我可怜吗？”

　　姚想念心狠道：“不觉得。”

　　“那就不算装可怜。”

　　姚想念一噎，竟然有道理。

　　“行了，没什么事，晚上八点店里有演出，你可以和朋友吃完饭来看一看。”

　　“什么演出？”

　　“请了一个乐队过来玩儿。”

　　“刷脸可以直接进去吗？”

　　“是啊……”他拖长语调，含着笑喊了一声：“老板娘——”

　　姚想念弯起眼，加重了“老板娘”三个字：“老板娘知道了，老板娘会准时到的。”

　　晚上下了课，吕意和她一起吃完饭就去了店里，她们到的时候是七点多，店里人已经满了，场面看起来有点壮观。

　　姚想念四下看了看，没找到沈怀川，想起来自己有手机，打开一看，他几分钟前给自己发来信息，要她拉着她的朋友一块上二楼右侧第一个包间。

　　相较于一楼的人挤人，二楼的空间格外宽阔。

　　吕意舒出一口气：“呼，差点呼吸不过来了，这人也太多了。”

　　姚想念认可地皱了皱鼻子，走到他说的包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沈怀川的脸露出来，“来了。”
　　他也看见了旁边的吕意，冲她礼貌点了点头。

　　沈怀川微微侧身：“屋里是乐队的人，想见见么？想的话就认识一下，不想的话就去我休息室坐着等一等，待会开始了我来叫你。”

　　他侧身的空隙刚好足够姚想念看清里边坐着的人，她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声线紧绷：“他们是X5吗？”

　　沈怀川微微扬眉：“你认识啊？”
　　这个乐队其实已经有几年了，可惜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没想到姚想念竟然能认出来。

　　姚想念才是惊掉下巴：“我很喜欢他们，上次银城音乐节我没有抢到票去世看他们，他们……他们怎么在这，你怎么请到他们的？！”

　　相较于她的兴奋，他显得过分平静：“啊，之前认识，算朋友吧，怎么样，见个面吗？”

　　姚想念脑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我可以吗？”

　　吕意对他们不感兴趣，便说：“我就不进了，我在外边等吧。”

　　姚想念点点头，被沈怀川牵着手走进屋，和他面对面的时候，紧张得掌心冒汗：“你们好。”

　　沈怀川拉着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自己懒散地靠着侧边扶手躺下来，介绍道：“我女朋友，她很喜欢你们。”

　　其实也没说什么话，姚想念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签名照，脑袋还懵懵的，转头问沈怀川：“刚刚他们说什么了？”

　　沈怀川告诉她：“邀请你等会和他们一起演奏，听见了吗？”

　　姚想念指了指自己：“我吗？”

　　他肯定道：“是你，别晕了，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叫人送上来？”

　　“我不喝，我要去熟悉谱子，我要和X5一起演奏了……”
　　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下一刻就能脱离地面飞起来。

　　沈怀川见她这样，不禁有点想笑，带着吕意和姚想念进到他的休息室坐着，对她说：“我就在刚才的包间，有事情可以去那里找我，等会开始了我带你们过去。”

　　姚想念仰头望着他，乖乖点头。

　　他眼睛笑了下，对吕意说了一句：“麻烦你看一下她。”

　　吕意笑眯眯道：“不麻烦不麻烦。”

　　他一走，姚想念摸出手机，后知后觉地感到兴奋，重复了几遍：“小意，我要跟X5一起演奏了！我好开心啊。”

　　“我知道了姚想念，你不要再念了！”吕意打断她，提醒她：“你现在要控制住情绪，争取等会好好表现是不是？”

　　她点头：“嗯！”

　　“那这样，你看谱子，我给你画个妆，这样你等会就能美美地上台了，要不要？”

　　姚想念这下安静了，任凭吕意把她当洋娃娃一样装扮，叫闭眼就闭眼，叫抬手就抬手。

　　她看着镜子中有些陌生的自己，五官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经过吕意的手，这个妆一画上去，衬得五官过分精致。

　　吕意看着她，却还是不满意，“今天出来得太匆忙，我那有个项链特别适合，没拿过来，你先戴我这个……还有你这个腰，妈呀，怎么就这么一点啊，这露出来才好看嘛……”

　　姚想念任由她摆弄，直到她的手摸到她的腰窝，她终于忍不住躲了躲：“很痒……”

　　“那你自己来，往上……再往上……再往上一点……”

　　姚想念有点不自在：“要不算了吧……”

　　“我要是有你这个身材，我天天露出来，你别这么害怕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惜吕意到底没能说服姚想念，穿得不自在，她整个人动作都不自在起来，到时候演奏肯定也会有点难受，最后只是拿了一个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吕意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宝贝，你现在简直像个精致的手办，真是便宜他们老板了……”

　　姚想念笑着说：“他也很好。”

　　吕意就见她一脸没出息的样子：“是是是，他好得很。”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姚想念立刻拔高声音：“进！”

　　果不其然，走进来的是沈怀川，他一进门，目光触及她的瞬间，脚步瞬间顿住。
　　目光如有实质般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眸子逐渐幽深，忽而笑了，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怎么这么漂亮？”

　　姚想念站在他面前：“好看是不是，吕意帮我画的！”

　　他轻轻扬眉，看向吕意。

　　吕意当然不敢邀功，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谢。”

　　他轻点了下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沈怀川带她们去的是舞台的最佳位置，姚想念凑在他耳边，在人声鼎沸中不得不大声喊：“这是家属的专座嘛？”

　　他听见后，轻轻摇头，一双桃花眼噙着笑，贴近她耳廓，仿佛下一秒就要吻她的耳朵，她听清了他的话：“这是老板娘专座。”

　　他眼中的笑太过耀眼，面对面的距离又太近，姚想念仿佛能够从他眼中的碎光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她有一瞬的错觉，他就要吻她了。

　　但是没有。

　　这小小的场馆随着乐队的登台，瞬间热腾起来，两人回过神。

　　中途沈怀川被人叫走，姚想念瞥见工作人员神色有点凝重，沈怀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走之前还俯下身对她说：“有点事儿我去看一下，你在这儿别乱跑。”

　　姚想念点头，看着他修长的身形远去，直到她被邀请上台，她都没能看见沈怀川回来，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大概是真的有点棘手。

　　姚想念用电琴和他们合奏了几首自己拿手的曲子，弹到中途，她忽然看见沈怀川坐在原先的位置，两人隔着一个舞台，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就这样对望，光影分割，但视线却紧紧交缠在一起。

　　他的目光是她前所未见的温和与包容，她真的从中看见了很多很多的喜欢。
　　他一定是喜欢她的，至少那一刻是很喜欢的。

　　她对着他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被爱与自由。

　　她的愿望实现了。

　　她丢下那个破烂的家，从人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小孩，来到这里，一切只凭心走，她喜欢沈怀川，那就要去追，对着他，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从不会说令她难过的话。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这样，只是这样就够了。
　　她想他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眼睛里有一个她。
　　这就够了。

　　她弹奏完之后，主唱拉着她，明知她的男朋友是沈怀川，却还是问：“这位漂亮妹妹，我代表广大男同胞们问一嘴，你是单身吗？”

　　这下姚想念相信他们是朋友了。

　　姚想念看着台下的人，眼睛亮晶晶，冲他扬眉，目光带了一丝挑衅，得了沈怀川轻抬下巴的动作，笑着答：“有啦，他在下边坐着呢。”

　　“哟，那要不要请上来看一看啊？”
　　台下人纷纷呼应。

　　姚想念眼睁睁看着沈怀川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眉眼弯弯，喊他：“沈怀川，你要不要上来？”

　　四目相对片刻，他立刻起身，从侧边一跃而上，动作干脆利落，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站在她身旁，瞥了一眼旁边的主唱，“搞什么……”

　　“都是情侣了，亲一个不过分吧？”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眼见着呼声越来越大，沈怀川的沉默对比着姚想念的期待，显得有些尴尬，下一刻，姚想念偏了身子，微微踮脚，吻上他的脸颊，随后站好笑着说：“你们不要逼他，他很害羞的。”

　　沈怀川目光很深地凝视着她的笑颜，忽然上前一步，一只手扶在她的后颈，微微低头，唇覆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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