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的夏天

　　林栀在药物的作用和沈倦的守候下，沉沉睡去。再醒来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雨声淅沥。房间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沈倦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专著，低垂着眼眸，安静地阅读着。灯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影，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宁静。

　　她微微动了动，他立刻察觉，放下书看了过来。“醒了？”他伸手，动作自然地探了探她的额头，“烧退了些。”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让她脸颊又开始发烫。“嗯……好多了。”她声音还有些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

　　沈倦起身，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又递过一杯温水。“陈老师他们来看过，你睡着，就没打扰。区域赛的结果出来了，”他语气平淡地告知，“我们晋级了，全国赛。”

　　“真的？！”林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疲惫和病态都被这个好消息驱散了大半。虽然过程曲折，但目标达成了！

　　“嗯。”沈倦看着她瞬间焕发光彩的脸，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隐去。“饿不饿？叫点清淡的粥？”

　　林栀这才感觉到胃里空空如也，点了点头。

　　他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等待的间隙，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沙沙作响。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白天的种种画面——舞台上紧握的手，他沉稳应对的身影，他抱着她穿过人群的臂弯，他守在床边的侧影——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回放，让她的心跳再次失序。

　　粥很快送来，是清淡的鸡丝粥。沈倦将小桌板支到她面前，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

　　“今天……谢谢你。”林栀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轻声说。

　　“不用谢。”他的回答依旧简洁。

　　又是一阵沉默。林栀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他：“在台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牵住我的手？”她想知道，那个举动，除了支撑，是否还有别的含义。

　　沈倦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因为生病显得更加湿润明亮，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同思考一个物理问题。

　　“当时，”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的状态不稳定。那是最高效的稳定方案。”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补充了一句，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我需要确认你在我的可控范围内。”

　　“可控范围？”林栀愣了一下。

　　“嗯。”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目光深邃，仿佛要看到她心底，“你的情绪，你的状态，会影响团队的输出，也会影响我。”

　　如此直白，如此理性，甚至带着一点不容反驳的“霸道”。可偏偏是这样的解释，让林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他不是在说情话，他是在陈述一个被他纳入逻辑体系的事实——她林栀，已经是他沈倦需要稳定掌控的一个重要变量。

　　这大概，是这位学神能说出的，最接近告白的话了。

　　林栀看着他，看着他平静外表下那双翻涌着暗流的眼睛，忽然就不想再纠结于那些含蓄的暗示和未尽的亲吻了。她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确定的定义。

　　她放下勺子，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直视着他：“沈倦，那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问出这句话，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沈眠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他沉默地看着她，房间里只剩下雨声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就在林栀几乎要被他长久的沉默击垮，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时，他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圈在他的身影之下。他的靠近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混合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夺走了林栀所有的呼吸。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目光如同实质般，细细描摹她的眉眼，最后定格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瓣上。

　　“我以为，”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克制下的暗涌，“我的行动，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林栀被他看得浑身发软，几乎要融化在他的视线里。“我……我想听你亲口说。”她固执地，声音细若蚊吟。

　　沈倦的眸色更深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这一次，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犹豫，精准地覆上了她的唇。

　　不同于上次额头上那个干燥克制的轻吻，这是一个真正的、带着温度和力度的吻。

　　起初是试探性的触碰，带着一丝凉意，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但很快，那凉意便被彼此灼热的体温所取代。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生涩的探索。他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吮吸，舌尖试探地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一种纯粹的、想要确认和占有的本能。

　　林栀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搅得粉碎。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他唇齿间清冽的气息，感受着他逐渐加深的力道，感受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席卷全身的酥麻感。

　　她闭上眼睛，生涩地、小心翼翼地开始回应。她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料，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这个回应像是一个开关。沈倦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他搂住她腰身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吻得更加深入，更加缠绵，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融入骨血。

　　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得更急了，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这个迟来的、确定的答案伴奏。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林栀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沈倦才缓缓松开了她。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同样急促而灼热，平日里清冷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暗色，里面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情动。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迷离水润的眼睛，喉结滚动，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郑重：

　　“现在，清楚了么？”他问，气息拂过她微肿的唇瓣，“林栀，你是我的。”

　　不是疑问，是宣告。

　　林栀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在那片她曾经以为永远无法融化的冰原深处，看到了只为她燃烧的、炽热的火焰。

　　她笑了，眼角有幸福的泪光闪烁，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温热的颈窝，用带着鼻音的声音，清晰地回应，“你也是我的。”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而房间内，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都已散去，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心跳声，以及一个崭新开始的、确定的未来。

　　他们的关系，在这一刻，终于越过了所有朦胧的边界，落在了坚实而温暖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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