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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战场
唐行川静立在总坛外围的瞭望台边缘,目光虚虚地投向远方苍茫寥落的大漠。他自幼生长在蜀地,从前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会离开唐家堡,除了那次去龙门执行任务便没有见过沙子。
那日龙门的风沙,似乎更大一些。她替我挡下偷袭,陷入流沙……
后来,捧着我的脸检查眼伤,替我引路……
他转过身,又望向训练场上新入门的明教弟子,练习的似乎正是那式“日月晦”,一道道连影与遥远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他的脑中闪过细碎的画面,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指,像是那日在流沙边扣动千机匣射出子母飞爪。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件带着熟悉暖香的外袍被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分明挡住了微凉的晚风,却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脊背。
崔宁站着他身侧,望着如血残阳。蜿蜒的圣墓山道上,有信徒正在一步一跪拜,更远处依稀还能看见一些商旅,稀稀落落的驼队在大漠中拉得很长。
“今日,我与几位长老争执了一番。”
唐行川的脊背绷得更紧,侧目看向她。
“……为什么?”
崔宁没有立即回答。她倚在瞭望台边缘的栏杆上,缓缓地敲着栏杆,金属相击,发出一声声规律的脆响。
“为了长安那些被刁难的胡商,为了所有被碾碎的普通人。”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被回忆刺痛。“我向长老们提议,明教在中原的传道该换条路走。”
“比如?”
“比如,不要再去王公贵族间宣讲涤荡浊流。比如,去为贫民施舍医药,为胡商厘清税制。比如,由明教在西域建立一条公平安全的货殖通道。”
唐行川安静地望着崔宁的侧脸。她今日用金冠束了发,火焰般的发丝正被晚风牵起,夺目却不张扬。他想起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想起在长安的岁月,忽然意识到那把试图焚尽一切的火焰,正在将自己缓缓收敛成柔和的明灯。
“长老们认为,这样会失了教义的超然?”他低声问道,已经想象到那些保守派会如何驳斥她。
崔宁举起一只手,在空中缓慢而随意地抓握着。今日为了会见长老,她特意穿了这身繁复的专属于明教精英的教袍,轻薄的黑纱手套绣着精致优雅的红色纹样,嵌着华丽的金线和红宝石。
“他们认为,我被中原的世故磨平了棱角,忘了明尊降世本当以雷霆之势扫除污秽。”
夕阳的余晖从指缝中漏下,金色手甲反射出的微光刺得她微微迷了眼。
“但我从未怀疑自己偏离了圣火的光辉。”
“长老们通晓明教经典,但大多从未走出过大漠。甚至,已经很久都没走下那高高的光明顶。”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燃烧的圣火坛,三三两两的教徒正俯首叩拜。
“他们不能理解,真正的光明不该是居高临下的净化,而是感同身受的温暖。而这些,是我在长安用鲜血和污名学到的答案。”
崔宁将手篡成拳,将那金色的余晖握进掌心。她转过头,望向唐行川,灼灼的目光烫得他心头发颤:“行川,我需要你。”
“我要在通往疏勒的商路要冲设立第一座‘光明驿’。它不仅会是驿站,还会是医药所和仲裁处,以及更多事务的汇集点。”
“筹建过程中的情报与清除工作必须万无一失,我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人来执掌外务安全。”
她向前一步,仰头看着他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行川,我需要你的帮助。”
熟悉的话语,亦如当年长安时她试探着向他递出那份带有圣火纹的委托绢帛,明亮的眸子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坚定。
唐行川原本微弓着的背脊无声地挺直了,被授予任务的冰冷感从骨髓中苏醒,瞬间压倒了这些时日里无所适从的茫然。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又做出了那个扣动千机匣的动作。
情报与清除——这些是他灵魂烙印里无比熟悉的领域,是他能用鲜血来验证自己价值的主场。
我是唐门最锋利的刀,是江湖闻名的高手刺客孤影。
唐行川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第一次稳稳地接住了崔宁灼热的视线。
“好。”
放心交给我吧,我会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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