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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穴
‘‘杀人?”邓陌闻急了,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不相信她的嘴里竟然能说出这般话。
钟繁面上毫无波动,像不过只是随口吐出的一句闲聊般云淡风轻。
邓陌闻先败下阵,“他威胁你了?”
“邓大人,我只想活命。”她语气平淡,说话声音很轻,像是隔着一层雾,引诱着人静下心注意听。即便两人离得很近,等她说完,邓陌闻仍是没听清似的不解模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邓陌闻反应过来,想解释,可最后,千言万语也变出“抱歉”二字。
“道歉就不必了。”话里的疏离毫不掩饰,眼里敌意也显而易见,“你我二人本就萍水相逢,不敢劳烦邓大人费心。”
“你要杀谁?”思虑良久,对方总算准备好了措辞。只是,另一位似乎并不想给机会。
“与你无关。”钟繁拎起东西就要走。
“我帮你。”邓陌闻垂眸,怕她没听清,又重复了遍,“我帮你。”
“你帮我?”她匆匆的步子顿住,心里觉得好笑,“我从未说过要人帮我。”
“邓大人,没有人乐意做亏本的买卖,你是个聪明人,你要什么?直说吧。”
“我要抓到他。”对方没隐瞒,直截了当地将目的和盘托出。
“为什么?”钟繁依旧不满意,刨根问底,“我一人便能完成的事,为何要让你横插一脚?”
“以他的人头作为我的投名状,助我爬上高位。”邓陌闻面色如霜,声音冷的像刚从她脸旁刮过的风。
这无形的威压可能对普通人管用,但对钟繁并不见效,这场面她见过太多次,眼前这人差得太远。
她从不害怕恐吓、威胁,除了以死相逼,其他的在她眼里,都不足为惧。愤怒是无能的借口,恐吓是害怕的外化。
“我凭什么帮你?”她噙着笑,眉眼弯弯下是恶劣的玩心。
在邓陌闻面前她吃了太多亏,今天好不容易才遇到一次让他吃瘪的机会,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可谁知这人竟以苍生做筹码:“此人一日不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家庭便会日益增多。沈小姐,你自然可以拒绝我,但百姓是无辜的,他一人便可祸害无数百姓,这对他们公平吗?”
钟繁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下。这人深知她不愿见百姓流离失所,这是在逼她同意。
“邓大人真是能说会道。”她嘴角扬起,显出一边脸颊的酒窝,可却根本看不出笑意。
“以无辜百姓作要挟,好手段。”讥讽的冷箭从那张温和的脸上射出,源源不断,“邓大人在陵阳实在屈才,您如此关心他们,怎能忍心陵阳百姓挨饿受苦?”
“正因如此,我才要帮他们铲除阻碍。花园中开花不稀奇,但若是废墟中开花,那便是奇闻。我要让陵阳这片荒地上,也能开出鲜花。”邓陌闻没在意听见的话,自顾自地说出自己所想。
“我可以帮你,但作为回报,你也要帮我一件事。”钟繁理所应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以,你说。”
她眨眨眼,长长的鸦羽下是狡黠的大眼睛:“我还没想好,但既然你同意了,那无论我以后提出什么条件,你都得照做。”
似是信不过他,钟繁从最近的店里借来笔墨纸砚,写了一份承诺书,二人签下各自的名字后,她才放下心。
将它妥帖收好,钟繁也不打算过多停留耽误时间:“有机会,我会给你消息。”
——
京城还和以前一样,守卫森严。钟繁走在街上,并没有多大的违和感与不适。
只是街上人们谈论的话令她不解——郡主要寻良配。
据她所知,长公主之女是如今安国唯一的一位郡主,很不巧,她似乎就是。
但她也来不及细究,按着阁主给的地点,找到一座宅子。
笃笃笃。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她还手指蜷缩,保持着敲门的动作,门就被兀然打开。
门内走出一位与那日遇见的被称作“零零壹”着装相同的人,领着她进入客堂。
阁主支着头,懒散的坐在主位。
左右两旁各站着一列统一着装的袍子人。钟繁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趁着动作故作无意地瞟了几眼。
他们脖子上都挂着牌子,与零零壹相同,上面刻着的也是零零贰、零零叁……
见她来了,阁主也没意外,压了压手掌,示意她坐下。
“沈小姐。”这次的情形虽不像初遇那次,可听见阁主的声音,又看见周围一堆的袍子人,钟繁还是不可避免有些紧张。
对方笑出声,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将周围的人都赶了下去,只留下她们二人。
“沈简小姐,又见面了。”阁主直起身,露出和善的笑,“我早说过你会来,不假吧。”
钟繁清了清嗓子,问出了自己的疑虑:“阁主为何会知道……”
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被打断:“为何会知道你那日被绑架?还是为何知道你与那贼人的交易?”
即便面上风和日丽,但钟繁的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可对方好像觉得还不够,持续添油加醋,“我还知道,你不是沈简。”
阁主走下座,一步一步停在钟繁面前,对上她震惊的眼睛,继续道:“在无名阁,没有秘密。”
迎着视线在钟繁对面坐下,阁主一直带着笑,可钟繁却觉得渗人。
但既然来了,哪有退缩的道理。
于是她鼓起胆子,问出了想知道的问题:“你为什么邀请我来。”
“我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我需要也喜欢聪明人。”对方说的漫不经心,却格外坦荡与真诚。
“邀我前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做事,无名阁的所有人唯一目的都是帮我做事。”可她却话锋一转,“但你与他们不一样。”
“我与他们有何不同。”
“他们来无名阁,要么是为了谋生,要么是为了报恩,所以他们离不开这儿,我也不会放他们走。”阁主向后一仰,看着房顶,“你有想从我这得到的,我也有想从你那儿得到的。只要我们俩都拿到想要的,便可一拍两散。”
“为什么?”钟繁不解,“我与他们有何不同。”
“人从生下来就已经不同了。”阁主没正面回答,朝她抛出条件,“帮我做完三件事,我便能给你想要的消息。”
没犹豫,她便答应了。
“好,我帮你。”
“不再考虑考虑?”阁主看着她,煽风点火地吓她,“我可还没说要你做什么呢?你就不怕?”
钟繁哼出一声冷笑,格外认真:“既要得到,那便需要付出。只要能拿到我想要的,做什么都可以。”
阁主的目光多了些赞赏,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肯定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没看错。”
“所以,我需要做些什么?”
“有需要时,我自会安排。”阁主拍了拍她的头,招呼道,“现在,我领你去住的地方。”
客堂出门右拐,穿过一条长廊,是一个池塘与一座亭子。
池塘水面上是凋谢惨败的荷花,只留下折断、低垂的茎,显得格外凄凉。水底隐约可以看见几个浮动的黑影。
钟繁没多在这处分神,跟着继续走。
可阁主却被一个袍子人拦下。
那人单膝跪在阁主面前,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着腰。
“阁主,您吩咐的已经完成了。”
说话的人的声音有些熟悉,钟繁翻译过来,这是零零壹。
“下去吧。”阁主冷淡地将他打发。
钟繁见零零壹张口,想继续说些什么。犹豫了一番后,终于开口,“阁主,我……”
被唤到的人低头,斜睨了那人一眼,他便低头,将到嘴边的话咽下。
直到他站起身,钟繁才看见,被捂住的地方正不断往外渗血,不少血顺着手心滴下。
“阁主,他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她凑近对方的耳朵,声音带着担心。
对方却笑了笑,甜美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格外渗人:“既然他能活着回来,那便死不了。”
钟繁一时忘了呼吸,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需要弱者,想离开无名阁,只有一个可能。”阁主声音一顿,目光望向刚刚离开的人,“那边是没了为我所用的价值。”
即便站在身后,钟繁仍点了点头,没再多嘴。
又穿过了几条走廊,阁主推开一间房。
里面除了桌椅板凳和床榻其余的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就连说话都能听到回声。
“你就住这,旁边是我的房间。”阁主指了指右边,“等会会有人给你送来被子,每日吃饭时间统一在午时,过了就没得吃。”
见她有些楞,阁主声音带上了笑:“但你的饭会有人送来,有忌口等会就同那人说。还有什么问题?”
“我每日能出门吗?”钟繁问。
“我这又不是监狱,你随意。”阁主皱起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她把无名阁当成了什么地方。
“若我逃跑了你会怎么办?”
“抓回来,打断腿。”阁主声音狠辣,却又突然憋不住笑了,“交易没开始前,你若是想离开,我不会拦你。可若是交易开始,那我就要用无名阁的法子惩罚你了。”
听她说完,钟繁总算露出了笑,声音里是诡异的激动与兴奋:“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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