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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主角,债务转嫁担保人
她,今何夕。
今年12岁。
这个年龄在人间界本该是捧着初一课本、在题海和青春期躁动间挣扎的年纪。
她甚至已经预习完了初一整个学年的课程——不是自夸,我她确实曾被认为在学术上“颇有天赋”。然而所有的“本该”和“曾经”,都在那个日期面前显得苍白可笑。
9月1日。
开学的日子。
她一觉睡到了地府。
没有预兆,没有仪式,就像随手翻过一页日历般寻常。
睁开眼,所见不再是卧室天花板上吊着的陈年铁丝和有些发霉的天花板,而是泛着幽冷光泽的玄色穹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旧书页、香火和某种无机质冷冽气息的混合体。
她必须承认,她比想象中更镇定。
甚至在一瞬间,今何夕怀疑过这是否是过度预习后的精神崩坏,是潜意识为了逃避开学考试而精心构建的幻觉牢笼。
但地府的“真实性”很快给了她一记重锤。这里的触感、气味、声音,乃至那种无处不在、沉甸甸压在心头的规则感,都过于精密和残酷,绝非一个12岁大脑能虚构出的疯狂。
看网络小说多年练就的“适应性”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当被告知“补偿”是三十亿冥币时,今何夕仅用0.01秒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甚至有点想笑。
看,这就是信息时代的洗礼,我们对货币的认知早已超越了实体和生死的界限,哪怕它叫“冥币”。
但地府很快向今何夕展示了它的深邃与险恶。
酆都大帝面上总是和煦如春风,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沉淀着她“看不懂”的千年算计。
在她身边的下属群随,看似憨傻愣怔,偶尔流露的精明却让今何夕脊背发凉。
还有那位将她随手丢进财务部漩涡就不再露面的算攸宁……每个人都像戴着一副严丝合缝的面具,在庞大的地府官僚机器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这里的规则盘根错节,暗流汹涌。她一个刚刚猝死、毫无根底的12岁生魂,像一只误入精密齿轮组的飞虫,随时可能被碾得粉碎。
自我保护是本能。
于是今何夕开始模仿,模仿小说里那些疯批反派的模样。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成熟、冷酷、喜怒无常,甚至刻意营造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癫狂感。
今何夕深知“围观者”们想看什么——一个突然获得巨量财富、心智却不成熟的灵魂,最“合理”的走向不就是沉溺力量、疯狂挥霍直至自我毁灭吗?
她演给他们看。
但今何夕知道,伪装久了,假面具会烙进皮肉,虚假的疯狂会吞噬真实的神智。她必须在自己彻底迷失前,找到破局的支点。
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那禁忌的选项——灵魂献祭。
地府的律法条文浩瀚如烟海,关于灵魂交易的条款却写得相对“清晰”。
她以研究信息竞赛题的耐心与冷酷,逐字剖析了那冗长的契约。
代价是灵魂的彻底消亡,为期两年的力量使用权。回报是这两年内,今何夕能调动足以让大多数地府任职鬼差侧目的能量。
很“公平”。
两年后,今何夕的灵魂印记将被某个未知的存在收取,成为它的食粮。
但两年时间,或许足够她撬开这地府秘密的一角,看清把今何夕弄到这里的力量,究竟意欲何为。
契约达成的那一刻,磅礴的力量涌入魂体,那种感觉并非温暖的充盈,而是一种冰冷的嫁接,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金属丝线接入她的意识,驱动着远超她这个年龄该掌控的能量。
她获得了力量,也背上了倒计时的枷锁。
然而,拥有力量在地府并不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这里,规则(至少是明面上的规则)依旧至上。
所以,此刻,强大如她(自认为),才会和群随,还有那个收了贿赂的审计官,一起被关进了专门羁押违纪阴魂的“静思所”。
今何夕的罪名:行贿。
群随的罪名:行贿(实际上她在行贿时他刚好在场没有阻拦,顺便也抓进来了)。
审计官的罪名:受贿。
多么具有人间特色的罪名组合。
你问她为何不凭借献祭得来的力量反抗?
因为“信用值”。这是地府一套极其精密、挂钩一切福利与权限的个人评价系统。
暴力抗法会导致信用点大幅暴跌,而她,还指望着在未来一年内解决麻烦,然后用剩下的一年时间,好好享受那几百亿冥币(扣除罚款后还剩多少的话)所能带来的、符合地府规则的“美好”生活。
攒点信用,不容易。
耳边,群随第N次咆哮抗议,他的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我根本没碰那个审计官!钱是我旁边那个人给的!凭什么关我!监警!狱警!有种出来单挑啊!battle啊!逻辑掰头啊!”
狱警冰冷的回应从门外传来,带着地府任职鬼差特有的、见怪不怪的麻木:“吵什么吵?再吵扣你信用值!傻逼。”
今何夕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角落里那位面如死灰的审计官。
他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今何夕朝他露出一个尽可能和善(在他看来或许更可怕)的笑容:“嗨,真巧,你也进来体验生活了?”
他猛地一颤,眼神躲闪,手下意识摸向后颈,声音干涩:“啊…是,是啊,今何夕…同志…真巧…”
尴尬、恐惧、还有一丝懊悔。情绪很真实。
狱警的漠然,群随的暴躁,她的假笑,审计官的绝望。
四种情绪在这间狭小的静思室里交织、发酵,形成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他们就在这种气氛里,“和谐”地共度了四天。
整整四天,地府特供的、据说能滋养魂体的“幽泉水”,她一口没喝。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料。这地方绝非善地,谨慎为上。
第五天,判决下来了。
今何夕的罚款单:五十亿冥币。
她愣住了。
不对。这算得不对。
她塞出去满打满算就一百万。
就算罚款翻倍,罚个两百万顶天了?
这五十亿是怎么算出来的?
通货膨胀也没这么离谱的!地府的经济体系难道是基于某种混沌数学模型?
相比之下,那位审计官的下场倒是直接得多——革职,查没非法所得,直接转送地狱区第三层,下油锅套餐一份。
真是简洁明了的正义。
群随看到罚款单的瞬间,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砸中,魂体都波动了几下。他原本就高筑的债台,如今更是直插地府云霄。
“五…五十亿……”他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我最近…红豆吃多了……”
说完这一句,他身形晃了晃,紧接着道:
“我也红豆吃多了。我怀疑我是不是太爱吃红豆了才来做你手下的。”
今何夕下意识接了一句冷笑话,试图缓和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主要是他的窒息):“呵呵,我最近红豆也吃多了,相思。”
群随猛地扭头看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冷笑了几声,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呵呵,是啊,我也相思。越想越气!不行!我打不了那个审计官,我还不能打别的吗?”
他好像气糊涂了,话都说不利索。
“让我赔五十亿?我今天不献祭,我都对不起我那些早不知投胎到哪去的列祖列宗!”
今何夕皱眉。他这状态不对劲。是真的被巨额罚款刺激到失去理智,还是……借题发挥?
“叮叮叮咚咚咚——”
他腰间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急促而诡异的鸣响。
一道道幽暗的符文自铜铃表面浮现,迅速在他脚下交织、蔓延,形成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小型阵法。
能量波动剧烈且危险。他竟然真的敢在这里、在这个时候,直接启动献祭仪式!
今何夕瞳孔微缩。目标是她?
还是他自己?
今何夕迅速评估局势。根据她近期熟读的《冥法》,下属主动攻击或献祭上级,视为严重悖逆。
在对方明确表露恶意并启动危险仪式的瞬间,她有权进行包括致命反击在内的自卫。
但她需要先确认他的真实意图。
“你想干什么?”今何夕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怒”与“威严”,试图给他施加压力,也为了套话。
“你看不出来吗?献祭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脸上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决绝,但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隐蔽的冷静算计一闪而过。
“你这算不服我的管教喽。”今何夕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调整着魂体内那股冰冷力量的流转,指尖微微绷紧,“虽然根据冥法规定,我不能无故杀死下属。但如果下属主动悖逆、意图弑主,我是可以‘合理防卫’的哦。根据你现在的行为性质,我就算当场把你打散,律法也不会说什么。”
今何夕在试探,也在警告。
群随却发出一声怪笑,带着一种诡异的嘲弄:“谁跟你说我要献祭你了?我那不计其数的债务!只要我死了,就会自动转嫁给第一债务担保人。您忘了吗?我的‘义父’大人,那个担保人,不就是您吗?!”
他刻意加重了“义父”两个字,充满了讽刺。
今何夕的思维停滞了一瞬。
债务转嫁……担保人……
他怎么知道她看过他的债务信息。她记得自己看的时候他明明不在她身边。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
五十亿罚款再加上他那笔“天文数字”的旧债……今何夕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未来无数个岁月在地府打工还债、永无出头之日的悲惨景象。
她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现在立刻躺下睡觉还能不能穿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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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随!你玩不起是不是!”她几乎失态地低吼,“不就是五十亿!至于吗?!”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慌乱。
“至于!非常至于!”他吼得比今何夕更大声,脚下的阵法光芒越来越盛,那股自我毁灭的气息愈发浓烈。
不能让他死!至少不能现在死在她面前!
今何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深吸一口气(虽然这个特殊魂体并不需要呼吸),今何夕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面孔,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他靠近。
骨鞭悄然自她腰间滑出,冰冷的触感让今何夕心神稍定。
“儿啊,”今何夕试图用称呼唤醒(或许存在的)昔日“情分”,“爹之前不是还给你十万零花钱吗?那笔钱虽然不够还清所有,但也是一片心意啊。儿啊,有的时候,能欠下这么多债,也是一种…呃…独特的本事。”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
他死死盯着今何夕,脚下的阵法并未停止。
就在他因今何夕的话而眼神微闪、似乎有刹那分神的间隙!
她动了!
蓄势已久的骨鞭如同毒蛇出洞,带起一道凄冷的白光,并非抽向他本人,而是精准无比地卷向他腰间那剧烈震颤的铜铃!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断裂声!
铜铃被骨鞭上的巧劲猛地拽离他的腰间,阵法失去核心媒介,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室内陷入死寂。
强大的能量波动戛然而止,只留下残余的冰冷气息。
群随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疯狂的余韵,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打断的错愕。
今何夕手腕一抖,骨鞭卷着那枚仍在微微嗡鸣的铜铃,收回手中。冰冷的触感从鞭身传递过来。
今何夕握紧铜铃,上前一步,目光如刀,紧紧锁住他。
刚才他那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告诉我,”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地上,“你从哪里知道……我看见过你的债务信息?”
她记得很清楚,那次无意间在修补银行内部系统瞥见他的债务明细时,周围绝对没有其他魂影。
这是今何夕私下调查的行为,他不可能、也不应该知道。
他脸上的错愕慢慢褪去,那瞬间的失控消失无踪,眼神迅速沉淀下来,重新变得深谙难测。
他缓缓放下结印的手,站直身体,之前那副憨傻或疯狂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几乎不加掩饰的算计。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那样看着她,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动了一下。
静思室里,只剩下她和他无声的对峙。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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