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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亭宴
“知鸢,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们就这样吧。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你为我一个人来申城打拼,你累我也累。一开始我也说了,你在错误的时间认识了我。”
“我想辅佐你有所成就,但你也看见了,现在的我连自己都顾不好,更不用说再兼顾你。”
“知鸢,我有些力不从心了。我看不见我们的未来,它太难了。”
“我不想你为我改变什么,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
“知鸢,原谅我这么自私。”
“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知鸢,多为自己考虑考虑,规划一下你的未来吧。”
“房租我交到了这个月,我之后就回芝罘了。”
“知鸢,就这样吧。”
陆知鸢的视线早已模糊,她胡乱擦了擦。她看见徐嘉遇同样哭红的双眼,是决绝。
“徐嘉遇,你好狠心。”
“我已经决心要和你一起奋斗,我不怕辛苦,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徐嘉遇,我讨厌你的理智。为什么,为什么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了?”
“我还记得的,从前你说过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为什么现在却说看不见了,为什么徐嘉遇?”
陆知鸢有些脱力,她死死地盯着徐嘉遇的眼睛,企图看出一丝挽留。很可惜,并没有,那双眼睛依然只有决绝。
“知鸢,现实摆在你我面前,我们不要再自欺欺人。”
“一步错,步步错。知鸢,我们已经错了太多,不要再错下去了。”
“今天我就会走,我们就此别过。”
徐嘉遇转身回到房间,开始整理东西。他的物件并不多,很快便打包好了。陆知鸢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眼泪一滴接一滴。她听见徐嘉遇联系快递公司上门取件,听见他压低声音和谁在通话。
再次睁眼,屋内已是静悄悄。陆知鸢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走出房间。徐嘉遇的一切都已经送走,只留有他的背包。
大门有钥匙转动锁的声音,下一秒徐嘉遇推门进入。他背起书包,将钥匙放在茶几上,再次走到门口。
“知鸢,再见。”
徐嘉遇没有回头,留给陆知鸢的只有关门声,以及轻飘飘的一句再见。
陆知鸢靠着墙角慢慢坐下,她环抱着自己企图得到安全感。原本没觉得很大的房子此刻却好似没有边界,好空旷,好冷清。
陆知鸢又陷入了迷茫,她该往哪里去?她又是一个人了,怎么又是这个结局。她想,她也该离开了,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
眼泪是苦的。
陆知鸢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眼神空洞,像一个迷路的孩童。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渐暗,最后一缕阳光也消散。
她起身接水,流太多泪有些缺水。以往的这个时候,他们会在茶几上吃饭,聊着一天发生的事。都过去了,不会再有这样的场景了。
“陆知鸢,你就认命吧。你注定一个人。”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格外清晰,更显孤寂。陆知鸢没有胃口,走回房间麻木地躺在床上。
入梦,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不敢向前,也不能往后,她无助地待在原地。
陆知鸢猛地惊醒,她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起身去厨房接水。冰凉的液体进入胃里,冷意使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再无睡意,她坐在书桌前,笔记本上是未完结的手稿。她看着那些文字,突然发觉她从未真正了解过徐嘉遇。
她对徐嘉遇的了解似乎只是浮于表面的,她总想着会有更多时间去深入了解的,拖着拖着也再没有机会。
她不知如何与人建立情感链接,她也不懂得如何去爱,或是怎样去表达。她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始终不懂得何为心。
徐嘉遇总会说慢慢教会她,只是后来他也自顾不暇。
他们总说以后,却没想过他们有没有以后。
天微亮,她删尽最后一个字。她从刚开始碰到徐嘉遇就想写一本关于他的书,只是现在她知道她永远写不出了。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她想洗洗脸,清洗一下疲惫。镜子里的女子双眼红肿,面容憔悴。
“陆知鸢,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陆知鸢,我们忘记他好不好?”
“陆知鸢,我们去找回自己。”
她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也并没有需要交接的事宜,她也没有需要拿回的物品,就像她从一开始就与申城格格不入。
陆知鸢开始整理行李,她的东西并不多,两三个纸箱也装完了。快递员取走了行李,房东也完成了收房。她拖着行李打车去到高铁站,买了最近一班车。
申城,她有阵子不想再来。
才两三个月没回武林,竟也生出几分陌生感。陆知鸢想,她大概哪里都不属于。
回到久违的家,她想掏钥匙开门却发现离开时并未带走一把。她敲了敲门,片刻后门缝里现出王芝的面容。
“妈。”
“回来了。”
家里的陈设并未改变,保留着陆知鸢的一切。干涸的眼眶重新蓄满泪水,她知道王芝虽然不理解她,但她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爱。
“饿了吧,妈妈给你做饭。”
她整理好的情绪再次崩溃,眼泪一颗接一颗。她轻轻抱住王芝,那个瘦小的老妇人。
“妈,我想离开武林。”
王芝的动作顿了顿,再开口她的嗓音也有些沙哑。
“还是去申城吗?”
“不去了妈妈,我和他结束了。”
“我想四处走走,不一定在哪个城市。”
“你想去就去吧,累了就回来。”
“妈妈,你不怪我吗?”
“你是大人了,有你自己的选择。过去妈妈太拴住你了,是时候给你自由了。”
泪止不住地落下,这份爱来得太迟了,但对于陆知鸢来说似乎也刚刚好。
没有计划,她整理好行李,坐上了去往北方的飞机。
又是她一个人开始新的旅途。
有个人曾羡慕她有一个人出发的勇气,所幸,她现在还有这份勇气。
抵达沈州已接近半夜,陆知鸢取到行李后步行到酒店。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夜风刺骨,她紧了紧围巾。
“知鸢,冬天我们一起去北方吧。”
她突然想到徐嘉遇的这句话,终究是他食言了。他说的北方,她自己来感受了。
酒店的地暖很充足,她刺痛的脸得到缓解。北方的空气干燥,她的嘴唇已开始干裂。陆知鸢解开行李,简单地洗漱,敷上面膜。
徐嘉遇从不发朋友圈,她无从得知他的消息。她有时会想,这一切是不是她的一个梦而已。她拿出笔记本写下此刻的思绪,她想她会写一本游记,权当是纪念这段南柯一梦。
夜空中飘起了雪花,片片白色飞扬,她打开窗伸手去接。小小的雪片落在她的手心,它们相似,却又形状各异。
就像陆知鸢和徐嘉遇,他们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
他们虽然都喜欢看书,她喜欢文艺类,而他喜欢哲学类;他们虽然都看动漫,她喜欢轻松幼稚,而他喜欢热血烧脑;他们虽然都会画画,她喜欢清新,而他喜欢抽象。
她未曾打开过《红书》,他也未曾看过《此时不必问去哪里》。
一切在一开始就已经有结果。
太过匆忙热烈的开始,注定会惨败收场。
不知何时她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窗沿,脸已被风吹得有些僵硬,手也冻得通红。她缓缓关上窗,透过玻璃望进夜色,思绪飘飞。
陆知鸢是趴在书桌上睡着的。所幸北方有供暖,她逃过感冒的风险。
天还未亮,窗外仍在下着小雪,地面积了薄薄一层。她靠在床头,不自觉再次想起徐嘉遇。手指惯性地点开和他的聊天框,消息停留在最后一句再见。
徐嘉遇的朋友圈依然是一片空白,头像也还未曾换下。
她翻找起相册,关于他的照片少之又少,仅仅两三张,他们的合照更是一张没有。
“照片在定格的瞬间就已经是过去式。”
徐嘉遇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她却喜欢拍照,那一张张照片都是一段段回忆,它们会记得当时的心情。
他存在过的痕迹少之又少,陆知鸢再次怀疑她是否真的认识徐嘉遇,他们真的相爱过吗。那一天天的聊天记录却又证明他们相识,那一句句的嘱咐却又证明他们相爱。
只是一切都败给了现实。
黑夜渐去,黎明到来。
她把自己包裹得严实才出门,她想去体验北方的早市。
雪已停,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路上已有匆忙赶路的行人,偶尔几辆缓慢行驶的汽车,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吆喝。
早市里人群熙攘,升起几处蒸腾的热气。陆知鸢穿梭在摊位间,她对一切都很好奇,她有些喜欢上了这样热闹的场景。
这里的人都很豪爽,热情地招呼她尝一尝,甚至会多塞一些吃食。她不住地道谢,回以最真挚的笑容。
她喜欢这里,她想留在沈州。
手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是来自徐嘉遇。
知鸢,你会找个时间悄悄删掉我吗?
不会。
做朋友吧,简简单单的那种朋友就好。
好,或许这样也是最合适的关系。
嗯,照顾好你自己。
你也是。
自此天已大亮,阳光倾洒,万物闪着细碎的星光。
陆知鸢长长地吐了口气,一步步走向属于她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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