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

　　北京的盛夏总是裹挟着灼人的热浪，蝉鸣在梧桐树梢声嘶力竭地回荡。林沐秋坐在实验室的窗边，指尖捏着许逸尘早上塞给他的桃子味薄荷糖，糖纸被汗水浸得发皱，清凉的甜味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烦躁——许逸尘已经失联三个小时了。
　　早上分开时，许逸尘还笑着说要去姑姑家拿她带来的家乡特产，说晚上要做林沐秋最爱的糖醋排骨。可从中午开始，他的电话就一直无人接听，微信消息也石沉大海，连朋友圈都停留在了早上那句“去见姑姑啦，晚上给沐秋带好吃的”。
　　“沐秋，这组实验数据你再核对一下，没问题我们就提交了。”实验室的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沐秋点点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可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手机。直到傍晚六点，手机终于震动起来，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手机，却发现来电显示不是“逸尘”，而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请问是林沐秋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语气冰冷而强硬，“我是许逸尘的姑姑，你现在来一趟XX小区，逸尘有话跟你说。”
　　林沐秋的心猛地一沉，他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连实验报告都忘了保存。出租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穿梭，窗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却照不亮他心里的不安。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许逸尘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当林沐秋气喘吁吁地赶到那个高档小区时，许逸尘的姑姑正站在单元楼门口等他。她穿着精致的套装，脸上带着审视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刀，直直地刺向林沐秋。“跟我来。”她转身走进电梯，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林沐秋跟着她走进一套宽敞的公寓，刚进门就看到许逸尘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眼睛通红，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机票和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许逸尘猛地抬头，看到林沐秋时，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沐秋！你怎么来了？你快走！”
　　“逸尘，这是怎么回事？”林沐秋快步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凉得吓人。
　　“怎么回事？”许逸尘的姑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机票，“他要转学去上海了，明天早上的飞机，机票我已经买好了，转学手续也办好了。”
　　“什么？”林沐秋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许逸尘，又看向那张机票，“逸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转学？你昨天不是还说要一起规划暑假的旅行吗？”
　　许逸尘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姑姑冷笑一声，替他回答：“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他好！林沐秋，你看看你，把逸尘害成什么样了？他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读完大学，毕业找一份好工作，结果因为你，整天心思不在学习上，成绩下滑，连学生会的工作都辞了！你觉得你们这样下去有未来吗？”
　　“不是这样的！”林沐秋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在一起后，逸尘的成绩不仅没有下滑，反而进步了，他的专业排名一直是前几名，我们……”
　　“够了！”许逸尘的姑姑猛地打断他，声音尖锐，“别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两个男生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不仅会影响逸尘的前途，还会丢我们许家的脸！我已经跟他爸妈谈好了，让他转去上海的大学，远离你这个‘麻烦’！”
　　“姑姑！你别这么说沐秋！”许逸尘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是我自愿跟沐秋在一起的，跟他没关系！我不转学，我要回北京的学校，我要跟沐秋在一起！”
　　“你敢！”许逸尘的姑姑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你要是敢不去上海，我就告诉你爸妈，让他们立刻停掉你的生活费，让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你以为你能反抗我吗？你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学籍都转走了，你没得选！”
　　许逸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林沐秋，眼里满是绝望和愧疚：“沐秋，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姑姑说，如果我不转学，她就去找你爸妈，去找你的学校，我不能连累你……”
　　林沐秋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紧紧地抱住许逸尘，眼泪掉在他的肩膀上：“逸尘，我们一起跟她谈，我们可以解释，我们可以证明我们在一起不会影响彼此，我们不能分开，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在北京，一起……”
　　“没用的，沐秋。”许逸尘的姑姑走过来，拉开他们，“我已经决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林沐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联系逸尘，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他好。”
　　她把许逸尘拉起来，推着他往门口走：“逸尘，跟我回房间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机场。”
　　许逸尘挣扎着，回头看向林沐秋，眼里满是不舍和绝望：“沐秋！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走下去的，你一定要等我！”
　　“逸尘！”林沐秋想追上去，却被许逸尘的姑姑拦住了。她把他推出公寓，“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许逸尘的哭声和他的呼喊。
　　林沐秋站在门外，身体冰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他一遍又一遍地敲门，喊着许逸尘的名字，可门里再也没有任何回应。走廊里的声控灯灭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无助地哭泣。
　　那天晚上，林沐秋在公寓楼下站了一整夜。他看着楼上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直到凌晨四点，灯灭了，许逸尘和他的姑姑拖着行李箱走了下来。许逸尘看到他，脚步顿了一下，想跑过来，却被姑姑死死地拉住。
　　“沐秋，等我！”许逸尘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会给你打电话，给你发消息，你一定要等我！”
　　林沐秋看着他们坐上出租车，车尾灯渐渐消失在晨雾里，才无力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手里的薄荷糖早就被捏碎了，清凉的甜味混着眼泪，苦涩得让人心碎。
　　回到学校后，林沐秋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手机里还存着许逸尘的照片，有他们一起在天安门广场的合影，有他们在颐和园荷花池边的拥抱，还有他们一起在实验室里的自拍。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些照片，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几天后，林沐秋终于收到了许逸尘的消息——是一条短信，从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沐秋，我到上海了，学校很好，你别担心。姑姑收了我的手机，这个号码是我偷偷买的，以后我会用这个号码跟你联系。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做实验，等我有能力了，一定会回去找你。我爱你，永远等你。”
　　林沐秋握着手机，眼泪掉在屏幕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他回复：“逸尘，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记得按时吃饭，记得我在等你。我爱你。”
　　从那天起，林沐秋和许逸尘开始用偷偷买的手机联系。他们不能打电话，只能发短信，而且每次都要小心翼翼，怕被许逸尘的姑姑发现。许逸尘会跟他说上海的天气，说新学校的课程，说他每天都在努力学习，想早点毕业，早点回到他身边；林沐秋会跟他说北京的银杏又黄了，说他的实验又有了新的进展，说他每天都会在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银杏大道上散步，等着他回来。
　　周末的时候，林沐秋会去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那家川菜馆，那家烤鸭店，那个老书店胡同，还有学校里的实验室。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拍一张照片，发给许逸尘，说：“逸尘，这里我替你来了，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走一遍。”
　　许逸尘也会偷偷给林沐秋寄东西——有时候是上海的特产，有时候是一本他觉得林沐秋会喜欢的书，有时候是一颗桃子味薄荷糖，用信纸小心翼翼地包着，上面写着：“沐秋，这颗糖跟我们高中时吃的一样，你吃了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北京的银杏黄了又绿，上海的梅雨下了又停。林沐秋的实验越来越顺利，发表了好几篇重要的论文，成了实验室里最受瞩目的新星；许逸尘在上海的学校也越来越优秀，不仅成绩名列前茅，还在专业竞赛中拿了奖。他们虽然隔着大半个中国，却依旧在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着，为了能早点见面，早点回到彼此身边。
　　有一次，林沐秋去上海参加学术会议，特意绕到许逸尘的学校附近。他在学校门口等了整整一天，终于看到了许逸尘的身影。许逸尘也看到了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想跑过来，却被身边的姑姑拉住了。
　　两人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看着彼此，眼泪都掉了下来。许逸尘用力挥了挥手，嘴巴动了动，林沐秋看懂了，他在说：“沐秋，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林沐秋也挥了挥手，笑着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他知道，虽然现在他们不能在一起，但只要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只要他们还在为了彼此努力，就一定能等到重逢的那一天。
　　回到北京后，林沐秋收到了许逸尘发来的短信：“沐秋，看到你真好。我姑姑说，只要我能在这次的全国专业竞赛中拿第一名，她就不再干涉我们的事，让我自己选择未来的方向。我一定会努力的，等我拿了第一名，就立刻回北京找你，再也不分开。”
　　林沐秋看着短信，心里充满了希望。他回复：“逸尘，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水煮鱼，一起去逛银杏大道，一起实现我们所有的约定。”
　　窗外的银杏叶又黄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手机屏幕上，温暖而耀眼。林沐秋握紧手机，心里暗暗发誓：他会等许逸尘，不管多久，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等下去。因为他知道，他们的爱情，不会被距离打败，不会被困难打倒，只要他们还爱着彼此，就一定能等到重逢的那一天，等到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再也不分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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