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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退为进
“是舍不得吗?”渡寒江接着又来一问。
只是这次,他的语气里少了前两句的疑问之意,多了呼之欲出的别种意味。
游云归松开攥紧成拳的手,渡寒江的三个问题,他一个也没回答,只平静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么紧张作什么?”渡寒江用眼睛仔仔细细描摹着游云归的背,缓缓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身后人的目光愈发如芒刺背,游云归静了静,神情更显淡漠,声音也更冷了些:“你怎么找到我的?”
游云归没立即等来答案,他见到身后人又一次伸出手,手掌宽大,指节修长而有力,曲指抓向红艳果实。
他眼睁睁看着渡寒江徒手捏碎阻挡的小阵,穿过破碎的灵纹,直取阵中果实。
“你低估了天格道侣印。”渡寒江一边说着,一边将果实收入纳戒中:
“九天双星存一念,此心常照万古尘......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任何事物能隔断天格道侣印之间的联系。”
“遁影琉璃不过是个引子。你若真的无心,那么万物皆可为障,纵是一颗石头、一粒尘泥,都能阻我。”
游云归听着,心里徒然一跳,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阻止渡寒江接下来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着渡寒江在他耳边继续说下去:
“你醒来时记忆已失,对凌霄尊上渡寒江无心,实属正常。”
渡寒江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直到你见到了我。”
游云归乱了方寸,直接厉声打断:“闭嘴!”
见渡寒江真的依言,没再往下说,没直言戳破那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游云归这口气反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堵着。
“我不迫你。”渡寒江好整以暇地低头,再度逼近咫尺,低声私语道:“你心知肚明......便好。”
心知你我即便前尘皆忘,灵魂依旧在相爱。
在相见的那刻起,无论是否有意识到,无论彼此变成何种模样,都会势不可挡地,一点点地被唤醒沉睡的潮汐。
游云归偏头躲过他的靠近,听到这话冷笑出声:“不迫我?那么敢问尊上此刻,又在做什么?”
他讽刺的话一出,耳畔听到一声极轻的气音,仿佛是叹息,带着上扬的尾音。
一缕温热不识趣地更近了些,游云归动了动耳朵,一瞬的表情变得冷淡极了,眼眸转化为冰冷而锐利的金色竖瞳。
没待他发作,那道呼吸声却又慢慢远了,远到他熟悉的距离便没再动。
渡寒江退后半步,道:“此乃以退为进。”
游云归静默一瞬,变回浅瞳,半侧过头,只道:“再退。”
见渡寒江果然没动,游云归声调转柔,诱劝道:“既然以退为进,不妨再多退两步,如此我心中宽慰,你亦能更近一步,岂不两全其美?”
渡寒江心里微痒,身体却未动,“再退,你我之间便足以立下第三人。”
他幽幽道:“这不吉利。”
游云归噎住了,因这话堪称胡搅蛮缠,胡说八道到不知要怎么接,如此,他也清楚意识到,渡寒江是铁了心不肯再退。
此人显然比他乔装时更加难缠。
游云归见说不通,没再理会,径自拂袖走了。
渡寒江坠在他身后,游云归不愿再说,渡寒江的话却还没说完:
“为何不回头看看我,难道你就不好奇我长什么样?”
游云归不知怎的,脑中忽然闪过一幕没由来的新婚之夜,新娘坐在喜床上,质问新郎为何不肯掀她盖头。
突如其来的想象着实诡异得紧,直让他浑身一抖,连忙摇了摇头,试图甩开满脑子的红色。
渡寒江看他,眼底浮现起笑意:“与其乱想,不如真真实实看我一眼?”
游云归没理,他自纳戒拿出一柄剑,横剑浮于身前,他自己则飘然落在剑上,运转心法,直接御剑离开此地。
比起御剑,其实他更喜欢飞舟一类的代步法器,这样可以呆在舱内干点别的,不至于浪费时间。
他御剑主要是不想和渡寒江多接触,谁知渡寒江全然不顾两人灵压相撞的风险,跟鬼一样贴了上来,与他并肩飞行,相隔仅仅两掌。
游云归:“......”
灵压自然不会相撞。渡寒江身为剑修,而且还是一个极其不一般的剑修,在他人灵压波纹中灵活嵌入自己的灵压,让之互不干扰,听着像天方夜谭,但对渡寒江来说,却不算得多难。
渡寒江甚至还有多余心思,来逗一逗眼前的人:“真的不看?”
游云归受不了了,开口道:“我见过你。”
那一面印象挺深,现在印象更深,直接将第一面所感倒置,让他几度腹诽此人表里不一,还极度难缠。
“哦?”渡寒江追忆起千百年前的一幕幕,问道:“在何处?”
游云归不想聊这个,转移话题道:“黑字精怪呢,你将它弄去哪了?”
他话刚落,从渡寒江出现后就消失不见的黑字精怪,蓦地出现在眼前。
【嘿嘿嗑到了谢谢,嘿嘿嗑到了谢谢,嘿嘿......*20】
【好配,这对我锁了,钥匙我吞了。】
【一个霸道,一个娇羞,他看他,他不敢看他,啊!他超爱!!!】
【他们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禁音了?】
渡寒江道:“一直在,嫌它吵,便掩去了。”
确实吵。
‘娇羞’二字看得游云归眼睛疼,也不知黑字精怪到底哪根筋没搭对,尽下一些不着边际的结论。
游云归脱口问出:“你怎么做到的?”
渡寒江侧头看他:“想学吗?我教你如何?”
游云归想学,可他不想让这人来教,他甚至有些后悔问出口。
渡寒江乔装时都不见多认真,现出真面目后,行为更是不加遮掩。游云归总觉得他现在像一头脱下羊皮的狼,正饶有兴致地找寻着猎物的破绽,跃跃欲试,只待时机。
游云归暗自摇头,左右这个不重要,只道:“他们说的禁音是何意?”
他并没有答想或是不想,还是选择了岔开话题,用另一种方式拒绝了渡寒江又一次的试图深入。
渡寒江看他的眼神深了一分,稍顿少顷,才徐徐解释道:
“黑字与寄住你体内的系统,分属两方。这系统借你之身,将玄真界种种景象映照于外域,只是,它似乎并不想让黑字这方的外域之人,察觉到我们这一界是真实存在。”
“所以我们凡有只言片语触及此秘,系统皆会处理景象,蒙蔽黑字。”
游云归听明白了,合着这所谓的直播系统,只是个类似传影镜之流的法器?
至于那收集外域能量的功效,眼下看来,似乎只是用来修复它自身,以及给他镀上一层莫名其妙的光环。
他得小心些,游云归想。
造此物之人费心搭桥给外域窥视玄真界,却又不让外域之人知道,行事如此矛盾,其中可能有诈。
“不必过于忧心,”渡寒江见他眉头紧锁,只差将忧虑二字写在脸上,宽慰道:“此物乃死物,只按定死的流程行事,我保证除了你我外,无人再能与之关联。”
即使是渡寒江这么说,游云归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道:“跨界之物岂有好对付的。”
渡寒江:“操控此物的人已经死了。”
游云归一怔,终于看向他,目光对上渡寒江那双在阳光下,略显柔和的眼睛,听他一字一顿,缓缓地低声轻语:“我杀的。”
渡寒江尾音未落,被他擒住目光的游云归一时不备,对视的时间稍长了些,以致高格道侣印共鸣,灵犀一念既成。
两人神魂成功通过他们对视的眼睛,看见了彼此。
游云归难以形容当下是什么感觉,只知这感觉并不激荡,似动又有静,动如涓涓细流水,静如倦鸟栖暖巢......一切的一切皆汇成冥冥之中有感。
——是他。
感应几分玄妙,游云归却在同时,赫然察觉到神魂处遁影琉璃在松动!
好在未及他反应,那缕松动就已停下,遁影琉璃依旧还算牢固的嵌在神魂。
渡寒江轻叹:“这么牢吗?”
“看来急不得。”他摇了摇头,又是一叹。
“倒也无妨。”
渡寒江很快振作,那双框入游云归的眼眸沉如深海,分明有暗流涌动,语气却不紧不慢地续道:
“我们可以慢慢来。”
呵,游云归敛眉收回目光,转头平视前方,默然不语。
模样看着平静,其实暗地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遁影琉璃作为引子的使命已尽,有它没它其实不差。它如今嵌在神魂里,更像某种象征......再说它之前的状态其实就已经有点不好。
游云归当时没能及时察觉,只因那变化太轻也太缓,一点一滴,潜移默化,远不如现在这般明显。
游云归一路冷着脸,原想不再理会这人,但见了鬼似的,他总能被渡寒江三言两语挑起话头。
于是游云归心里更气了,恨不得咬上渡寒江一口,直接毒死他了事,正好一了百了。
【老渡真的好过分哦,瞧我们归宝都快气炸了,但有1说1,气气的归宝好可耐,想挼。】
【被吃得死死的呢,这样不行啊归宝,我们要支棱起来!反击啊!怼他!实在不行咱就先下手为强,谁先脱裤子就算谁赢!】
【楼上到底在赢些什么。】
【段位差得有点多的样子,整整一千年的差距啧啧啧。】
两人飞到一座险峻的山岭前,不由放慢了速度。
此山奇丑,山间林木枝干扭曲,形如鬼爪,枝叶间银丝遍布,交织成网。无数大大小小的蜘蛛在网上爬来爬去,行轨不成规律,乱了节奏,看起来似乎挺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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