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心香风远

　　十七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晃又到了桂花十里飘香的时节。
　　杨若愚家院子里一棵棵的桂花树开满了金色的桂花，馥郁的桂花香飘满了院子，随风飘散到整个村庄。一个个从杨若愚家门口路过的人，闻着那一树树的桂花香不由地啧啧赞叹：“好香啊！”那鞋底像是被502胶水粘住而迈不动腿。杨母赵红梅每每看见了总会说：“喜欢吗？喜欢就摇点回去泡桂花茶。”他们当然喜欢，当然很想摇点回家，可是毕竟不是自家的东西，总不能因为喜欢而想要就要。于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总说：“不用了，就是这香味太香了，想多闻会儿。”“不要客气，想要就摇点回家吧，自家产的，又没有花钱买。”自然，也有些人会毫不客气，摇一两小袋回家。
　　杨若愚回到家里，看着这一树树的桂花，闻着这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总会不由地想念苏蕙之。苏蕙之最爱桂花，最爱摇桂花。苏蕙之每回看着那纷纷扬扬，轻柔落下的桂花，好似天空飘飘洒洒的落雨，心情是多么的舒爽，恨不得高歌一曲，或吟诗一首。
　　“若是蕙之在家，院子里又该下桂花雨了。”杨若愚自言自语。
　　“若愚，你自言自语啥呢？是不是想着摇桂花啊？是啊，桂花又到了该摇的时候了。”
　　赵红梅看见儿子瞅着桂花发愣，想着儿子可能想摇桂花，又可能是想起了蕙之。
　　“妈，咱过两天把它摇了吧，你看地上都已经落了桂花啊。”
　　“嗯，要是蕙之能回来就好，她最喜欢摇桂花了。”
　　“可惜，桂花等不到她回家啊！”杨若愚遗憾地说。
　　说到摇桂花，去年和蕙之摇桂花比赛的情景蓦地浮现在杨若愚的眼前——
　　夕阳下，苏蕙之双手抓住桂花树，身子微微前倾，双脚用力蹬着地使劲地摇晃着桂花树，那架势像是和桂花树搏斗。桂花树在蕙之的推搡下一前一后地摇晃着，金黄色的桂花好像飘飘洒洒的落雨，纷纷落在喷绘布上，落在蕙之的秀发上，衣服上。苏蕙之完全沉浸在摇桂花的乐趣里。
　　“蕙儿，歇会吧。你不要和他比，管他摇了多少。”赵红梅怕苏蕙之累着了。
　　苏蕙之一连摇了两三棵，感觉真有点儿累了。她走出喷绘布，站在院中央看了看摇过的桂花树。小树已经没有多少桂花了，大树却还是金光灿烂。
　　“哈哈，蕙之，你浑身都开满桂花了，散发着扑鼻的桂花香气，成了传说中的香妃。”
　　“光说我，你不也一样吗？头发、衣服满是桂花，活像阳光下穿着锦襕袈裟的唐僧，金光闪闪。”
　　赵红梅看着他们互相取笑对方，心里乐滋滋的，收拾地上桂花的动作更利索了。
　　回想起去年的那场“桂花雨”，杨若愚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桂花依旧十里香，人面不知何处寻。”
　　今年，杨若愚只能是和妈妈摇桂花，再也感受不到去年那场“桂花雨”的温馨和浪漫。不知道蕙之会不会想起家里又该摇桂花了，想起去年摇桂花时的欢乐情景。
　　中秋节马上就到了。在中秋节的头一天，杨若愚带着儿子杨斯年来给岳父岳母送节。
　　“斯年，我的小斯年来了，快让外婆好好看看。”
　　林兰英抱起斯年就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个不停。
　　“爸爸，妈妈。”林兰英和苏谟言看见女婿和外孙来了，非常高兴。
　　“若愚，蕙之经常和你视频吗？”
　　林兰英两个多礼拜没有接到蕙之的视频了，也不知道蕙之最近怎么样。
　　“妈，蕙之最近可能很忙吧。平时，她每个星期六晚上都会跟我视频聊天。”
　　杨若愚不知道怎么就在岳母面前说起谎话了，或许是不想让岳母担心和难过吧。其实，苏蕙之好久都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上一次开视频还是儿子生日那天。每次，杨若愚找她，她不是说还在工作，就是说身边有同事不方便，总是说不了一会儿就挂了。偶尔接通了视频，苏蕙之也只是问候和关心爸妈，逗逗儿子，嘱咐杨若愚多关心和教育儿子，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从来不说杨若愚最想听的夫妻之间你侬我侬的悄悄话。杨若愚是多么希望每晚都和苏蕙之开视频，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看着蕙之做这做那或者躺在床上追剧。如果不是有儿子了，杨若愚真的不愿意回家。一回到家，他便感到空虚、孤独和冷清，越发思念蕙之。在学校，有那么多活泼可爱的学生，有那么多充满着勃勃生气的老师，有那么多工作要做，他心里倒感到很充实，很快乐。况且，温柔又善体贴的鹿羽时不时会找他聊聊天。
　　“那就好。你们经常联系，我就放心，就开心。”
　　林兰英听若愚这么一说，心里很高兴。她希望他们正如女儿所说：分开，不见得是坏事，或许两个人因为思念，感情会越来越好。林兰英相信“距离产生美”这句话。毕竟一个人心里对另一个感到别扭，成天在一起，只会越看越别扭，一件小事都有可能产生新的矛盾。若是分开了，双方因为孤寂，思念，或许慢慢会多想想对方的优点，自己的缺点，找到互补的方法，看问题不再那么偏激了。再在一起时，彼此自然会融入对方。所以，林兰英当初并没有极力反对女儿外出打工。
　　“是，我知道爸妈就喜欢看见我和蕙之恩爱，我们幸福快乐。”
　　“若愚，蕙之这孩子从小被她爸惯坏了，有时候是很任性。你就多顺从她一点，多哄哄她，老婆就是靠哄的。”
　　“嗯，知道了，妈。”
　　“蕙之喜欢浪漫。女孩子嘛，想法总会不切实际一点，你是读过大学的人，见过的东西多，现在的年轻夫妻应该怎么相处，怎么才能拴住老婆的心，你们年轻人比我们懂。”
　　“懂是懂，可是我——有些话，有些事做不出来。”
　　“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什么可拘谨的，胆子大点，努努力，过了几年，斯年长大了，她就不会再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了。那时候，她自然会踏踏实实在家过日子了。”
　　“嗯，妈，你说的是，我努力。”
　　“你们都是年轻人，思想要超前一点。时代变了，不能老是用老一辈的眼光看问题。老一辈的东西，我们当然要继承，但是不能因循守旧，画地自限，而要革故鼎新，与时俱进。你们要做新时代的好夫妻。”
　　看到女儿结婚后并没有感到幸福和快乐，林兰英才想明白了丈夫以前和她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思想不能墨守陈规，处事不能故步自封。
　　“妈，你说的都对，我会改变过来。”
　　“希望你和蕙之今后恩恩爱爱，幸福美满！”
　　岳母说的这些道理，杨若愚都懂，可是固有的思想和天生的性格就是禁锢了他的情商。他也希望和蕙之之间亲密无间，幸福恩爱。每当看见人家恩恩爱爱，打情骂俏，他是多么的羡慕，也是多么的痛心。白天，他一心扑在工作上，无暇胡思乱想。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蕙之就总是浮现在脑海中，他非常想念蕙之，总想着蕙之和他耳鬓厮磨，形影不离。这种“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日子，真的好比是度日如年。
　　正当他们母子谈兴正浓时，苏蕙之给她母亲发来了视频。
　　“妈，中秋快乐！”
　　“蕙儿，中秋快乐！”
　　林兰英接到女儿的视频，那高兴劲别提有多高。
　　“爸呢？”
　　“老头子，蕙儿叫你呢。”
　　“爸，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你这死丫头，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在外面怎么样？”
　　“好着呢！就是不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好想你们！”
　　“你好，我们就放心。我们都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们。对了，若愚和斯年也在呢。”
　　“蕙之，中秋快乐！今天放假了吗？你一个人在外面，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杨若愚看见苏蕙之，开心极了，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对蕙之说，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何况岳父岳母在旁边。
　　“会的，你也要保重自己。老公，中秋快乐！斯年，叫妈妈。”
　　斯年骨碌骨碌瞪着小眼睛看着苏蕙之。
　　“叫妈妈，快叫妈妈。”杨若愚催促着儿子叫妈妈。
　　“妈——妈。”
　　“嗯，乖儿子，来，跟妈妈亲一个。”
　　苏蕙之看着可爱的儿子，心里甭提多高兴。她最牵挂的人就是儿子，躺在床上总是会想象儿子天真可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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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言，我一语。一家人这么愉快地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快一个小时了。
　　“爸，妈，若愚，就这样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儿子，跟妈妈说再见！”
　　“蕙儿，有时间就多打打电话或发发视频，特别是和若愚。我们都牵挂你。你忙去吧。拜拜！”
　　“拜拜！”苏蕙之关掉了视频。
　　“若愚，蕙之时间不定，不方便联系你，你就多联系她，她有时间你们就多聊聊，没时间你们就少说两句。”
　　“好的，爸，妈，让你们费心了。”
　　晚饭后，杨若愚告别岳父岳母，怀着既高兴又失落的心情载着儿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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